“閨女別害怕啊,爹孃都在這裡呢,絕對不能給你送到別人家裡去!”段正看着縮在自己懷裡的老閨女,越看越覺得心疼,越看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一句接着一句的哄着勸着。
有一說一,段雪心裡並不是全然無感的,或許是因爲原定的結局實在是太過慘烈,導致她現在看見始作俑者就心有餘悸,始終也沒有辦法做到泰然處之。
“孃的乖閨女,哎喲,晚上娘給你煮個雞蛋吃,雪兒愛不愛吃啊?”李慧琴伸出手愛憐的摸了摸段雪的小臉,見老閨女什麼也不問,也沒有哭鬧就認定了剛纔的事情一定是嚇着了段雪。
又想着平時自己這個小閨女雖然不聲不響的,但是心裡啥事都明白,現在心裡指不定怎麼害怕怎麼沒底呢,自己這個當孃的必須得給她個安心丸。
“老閨女你聽娘跟你說,你啥也不用想,啥也不用害怕,咱們家就是再窮,娘就是出去要飯去,也不帶把你們姐倆給賣了的,別害怕啊,這要是嚇出點啥毛病來,你還讓不讓娘活了?”李慧琴一半擔心一半心酸,這會子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聲音裡也帶上了哭腔,一直在神遊天外思考着事情的段雪終於被李慧琴的哭聲喚回了神智,心下愧疚,立刻道:“娘,我啥沒想,我剛纔就是看那一家子有錢,我。。。”
“有錢也不中!那童養媳啥的跟賣閨女有啥兩樣?指不定咋作踐人!”段正粗聲粗氣的打斷了段雪的話,大聲的說道,說完了才反應過來,生怕嚇着了段雪,趕緊溫聲補救:“爹的阿雪最乖最聽話了,這都是大人該操心的事兒,小孩子莫管,晚上讓你們娘給你們煮雞蛋吃,一人一個,都開開葷!”
段正難得這麼“奢侈”,李慧琴今天心情也是大起大落的,此刻也不心疼雞蛋了,答應了一聲就去外面抱柴火準備做飯去,段正也跟了出去幫忙。
屋子裡就剩下了兄妹三個,一時無話。
段雪這會也基本捋清楚了腦袋裡的打算,心情頗好,剛想着試探哥哥姐姐兩句,這一擡頭,就看見大哥大姐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神裡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大哥,大姐,咋啦?你們咋都不說話啦?”段雪歪着頭,笑眯眯的說道。
段風和段雨對視了一眼,湊近了段雪,笑容裡滿是討好,段風還伸出手摸了摸段雪的腦袋。
“咱們家地裡的活兒都幹完了,明天大哥帶你出去溜達玩去?大哥給你掏鳥蛋!”段風憨厚的笑了笑,說道。
段雪眨眨眼:“明天不用幹活嗎?大姐去嗎?”
要是往常段雨肯定會猶豫一會,但是今天的段雨格外的痛快:“去!都去!一會我就把明天的活兒忙活出來,正好明天你小哥學塾也休一天,咱們都出去放放風去。”
段雪本來對這個提議並不如何熱忱,如今卻來了幾分興趣,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見段雪答應了,段風和段雨看起來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晚上段雷回來,一家子吃晚飯,本來說好一人一個雞蛋,但是段雪的雞蛋剛剛咬了一口,碗裡就又出現了兩個剝的完完整整的雞蛋黃。
段雷回來的晚,不知道家裡白天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見大哥大姐把雞蛋黃都給了小妹也沒有不高興,“小妹我這個也給你!”段雷呵呵笑着就把自己的雞蛋黃也扣到了段雪的碗裡。
段正和李慧琴什麼也沒說,默默的給幾個孩子夾菜。
那天的晚飯,段雪一個人吃了四個雞蛋黃,吃過了飯在院子裡轉悠了半個時辰纔敢上炕睡覺,生怕不消化。
身邊傳來了大姐均勻的呼吸聲,段雪靜靜的眨了眨眼。
第二天一大早段雨和李慧琴就起來開始忙活家裡的活計,吃完早飯沒一會就已經都料理妥當了,兄妹四人背了兩個竹筐和李慧琴說了一聲就興高采烈的出門了。
來了有十幾天了,這是段雪第一次去村子的後山上。
那裡風景不錯,有水有樹,村子裡不少小孩子都願意去後山上玩,只是誰也不敢往山裡面走,要是讓大人知道了屁股可是要開花兒的。
段風帶着弟妹三人尋了一片乾淨的草地上坐下,他自己則是帶着段雷四處尋摸鳥窩去了。
今天天氣不錯,並不是很熱,段雪站起身走到了小河邊蹲了下來看着裡面游來游去的魚兒。
“小妹,你是不是想吃魚了?”段雨看她蹲在河邊一動不動,以爲她是饞魚了,就笑道。
段雪緩緩的搖了搖頭,她今天並不想吃魚。
段雨見小妹搖頭,但還是一直蹲在那裡一動不動就有一些奇怪,想着小妹今年怎麼這麼反常,不禁猜測是不是小妹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想要找個話題開導開導她,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有些爲難。
一直到段風段雷兜着十幾個鳥蛋跑回來,段雪依舊是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就在烤蛋的香味兒剛剛竄進鼻子裡那一刻,段雪眼前的溪水裡終於飄進了一抹淡淡的紅色。
段雪眼睛一亮,緊繃的心在那一刻放鬆了下來。“大哥!姐!你們快過來看啊!”段雪刷的一下站起身,頗有幾分驚慌的大聲喊道。
不遠處的幾個人被段雪的聲音吸引,甚至顧不上正在烤的鳥蛋,一溜煙的奔了過去,此刻段雪眼前的溪水已經有幾分泛紅了,透着淡淡的腥氣。
“這是……血?”段風看着溪水,愣了愣,不太確定的說道。
“這是上游下來的水!大哥,咱們看看去吧,萬一是咱們村子裡的孩子受傷了沒人管可咋整?”段雪立刻就說道。
段風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先不說面對着這樣一雙熠熠生輝讓人無從拒絕的一雙眼睛,就說這些血吧,如果真的是村子裡的人遇到了危險,如果不去看一看的話段風覺得他這輩子都會自責。
“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看着鳥蛋,小妹,要不然你跟姐在這裡烤鳥蛋吧,大哥他們去就行了。”段雨倒是沒覺得有啥危險啥的,就是覺得看着那些血怪噁心的,有一些抗拒,就不想讓小妹跟着去。
可是事關重要,段雪一直都害怕自己算錯了時間,如今天時地利,怎麼可能不去?
“大姐你在這裡看着鳥蛋吧,我跟大哥小哥看看咋回事就回來!”段雪匆匆的跟上了段風的腳步,並不需要如何的引導,段風已經大步的朝着上游段雪記憶中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不過百米,段雪就已經看見了書中提到的那棵大樹,眯着眼睛看過去,果然見到了那個一身黑衣裝扮的男人!
段雪眼睛一亮!
是了!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