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琮可不像周萱那麼好糊弄,顧衛卿自然而然的就欺軟怕硬起來,她收起輕忽之心,鄭重其事的想了想,道:“王爺一片人子孝心,令草民動容,其實吧,王爺你確實該娶媳婦了。”
賀琮跟吃了啞巴藥似的:“你嫌棄本王年紀大?”
顧衛卿當然嫌棄,但他也不過比她大個四五歲,實在算不上老,便搖頭不肯承認:“哪能呢,草民只是就事論事,王爺要是處處都誤解草民,草民乾脆就三緘其口好了。”
“算了……你接着說吧。”
“草民非常贊同王爺的意見,娶妻生子,也是盡孝的方式之一……”
賀琮忍無可忍的插嘴:“你其實是在說你自己吧?”她是典型的爲了家人活着,承繼顧家香火更是,簡直都魔障了。
“……王爺要是如此誤解草民的意思,草民真的不說了。”
賀琮無奈的閉嘴:“行,你說你說。”
“草民長話短說,如果王爺爲難,大可不必在意先前對草民的承諾,您只管做您最想做的,草民麼,永遠都會在建寧,隨時恭候王爺。”
賀琮嘲弄的道:“你會這麼好?會這麼通情達理?”
顧衛卿:“……”真是好人難做。
賀琮蹙眉,盯着顧衛卿看了許久才道:“本王會好好考慮考慮。”
周萱高興的下貼子來請顧衛卿過府做客,說要謝她的救命之恩。
顧衛卿不想去,推說畏冷怯寒。周萱不死心,又派人來請,道:“知道公子嫌蔽府拘束,特地在京城最大的宴賓樓置辦了一桌酒席,還請公子務必賞光。”
顧衛卿推脫不得,只好應了。賀琮最近早出晚歸,忙得腳不沾地,顧衛卿見他一面都難,想着周萱又不是老虎,就算她設了鴻門宴,不在周府,自己就沒什麼可怕的。何況同爲女子,相較起來,反倒是周萱更嬌弱些,除卻衛剛,就是近身相搏,顧衛卿也不懼周萱。
所以顧衛卿就沒和賀琮提?
到了赴宴這天,天光微晴,越發顯得寒風料峭,顧衛卿出門就縮了縮脖子,她實在受夠了京城的冰冷,以後不論誰再以什麼名目邀請,她一律婉拒。就是有人在街上扔幾百萬兩的銀子,她都懶得出門伸手揀,實在是太冷了。
好在宴賓樓的包間裡薰着炭盆,倒是暖融融的,可週萱還沒來,顧衛卿失笑:“這主人當得,也太懶散了些。”
她叫小二上了一壺熱茶,權且握在手裡取暖,等了好久,才聽見周萱的笑聲:“唉呀,我來遲了,失禮失禮。”
顧衛卿起身,朝着門口恭敬一禮:“郡主客氣。”
周萱擡手扶她起來,笑嗔道:“你總是這麼多禮,說了好幾次了,我可當不起,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顧衛卿順勢起身,道:“禮不可廢。”說到這才發現周萱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後跟着個圓臉的美麗女子。
那女子個子不高,生着一副喜慶的笑模樣,誰看了誰喜歡,此時正打量顧衛卿。臉上的神色已經極盡剋制,卻仍不掩驚訝和意外。
周萱拉過她對顧衛卿道:“這是孟五姑娘,我閨中相熟的姐妹,久聞玉卿你的大名,所以我帶她來見你,不曾提前和你說一聲兒,你不會怪罪我吧?”
顧衛卿輕笑:“草民豈敢?”
只是不敢而已。
孟五姑娘朝顧衛卿微微一禮,並不開言,顧衛卿拱手回禮,三人分賓主落座。
小二上了酒菜,周萱親自執壺倒酒,給顧衛卿和孟五姑娘都滿上,笑道:“有緣千里來相逢,不然我們也坐不到一處,爲今日緣份,我們三個乾一杯!”
顧衛卿端着酒盅,並不喝,只望着周萱道:“實不相瞞,草民最近不宜飲酒。”
周萱小臉一沉:“爲什麼?你不給我面子?”
顧衛卿直言不諱的道:“非是不給郡主面子,實是王爺有言在先,草民但凡飲酒,不能超過兩盅……”
周萱做了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孟五姑娘卻失態的看向顧衛卿,那眼神盛都盛不住,幾乎要脫口而出,質問些什麼。
顧衛卿大大方方的看向她,微一挑眉,意思是:閣下有何見教?
孟五姑娘眉目微垂,避開了顧衛卿的視線。
周萱笑道:“不許超過兩杯,不是還有兩杯嘛,六哥又不在,你至於怕他怕成這樣?”
顧衛卿露出心有餘悸的神情,道:“還請郡主慎言。”
周萱嗤道:“隔牆有耳又怎麼了?他就是在這,這話我也敢當他面說,人活你成這窩囊樣,滿大周朝也沒誰了。”
顧衛卿呵呵一笑,既不辯駁,也不否認,只道:“草民聽說昔年有位梅姑娘,那還是王爺的心頭好呢,在王爺跟前活得倒是肆意自在,可惜,死得也快,以前只是聽說,這回有幸從故址途經……”她說到這頓了頓,不想再往下說。
周萱心直口快,問:“途經又怎麼了?你看見她的冤魂了?”
孟五姑娘臉色微白,扯着周萱的衣襟道:“萱萱,你別說了。”
周萱白她一眼道:“青天白日的,你怕什麼?再說人早都死多少年了,冤有頭,債有主,找誰也不會找你……”
孟五姑娘笑得十分勉強:“呵呵,萱萱你開什麼玩笑……”
周萱醒悟過來,瞪一眼顧衛卿,道:“都是你,你無端端的,說這些晦氣的人和事做什麼?趕緊罰酒,不然我可不饒你。”
顧衛卿無辜的道:“草民說者無意,不過是打個比方,以此自警罷了,郡主何必多心?若是嚇着了孟姑娘,還請勿罪。”
說罷果然自罰一杯。
周萱又替她倒了杯酒,道:“這杯酒,我敬你,是謝你的救命之恩。說實話,六哥如今都要成親了,要不你跟着我得了,別的不敢保證,起碼我只會比六哥待你更好,再不然,六哥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顧衛卿笑着搖頭:“多謝郡主美意,只是草民無福消受,郡主的親事解決了?”她自己的事都沒理清呢,也敢來撩撥自己?
這可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周萱眼眉一立,恨聲道:“陳世玉那王八蛋,我跟他沒完。”不想讓顧衛卿看她笑話,又道:“大不了就嫁咯,以後他玩他的,我玩我的,互不妨礙也就是了?”她展顏一笑,對顧衛卿道:“所以你大可放心,跟了我,對你,對六哥,對我們大家都只有利無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