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古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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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雲端,仙靈匯聚。百年一次的論道正在鳳鳴峰舉行。

仙界一直高居九天之上,分支衆多,只因地域遼闊各路神仙難得聚集。因此,每一百年的論道便成了絕佳的聚會契機:品一品鳳鳴峰的仙茗,比一比百年來的進益,聊一聊三界那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依照古例,每次的論道會上都會邀請十二位嘉賓上座這十二位嘉賓,不是德高望重的仙界耆老,便是近百年中作出了卓越功勳之人。

淵離派是小派,已遺世獨立多年,香火單薄,早已不似大派那般門人衆多,且又不愛與其他仙者交往,九天之上知道者甚少。照理說十二嘉賓之位上應當很難見到淵離門人的身影。

然而,淵離雖弱小,功勞卻大。上代掌門在位時封印了魔界遺存的屍積長老,本代掌門又爲“真龍”獨孤彥化解“黑水”之困,助他開建代國,因此接連兩屆的論道會上,淵離派都接到了作爲“十二嘉賓”的邀請。

凝海便是此次以“代掌門”之姿出席的“淵離掌門”。他在淵離多年,雖也曾與師父和師兄參與過鳳鳴峰的盛會,又有“襄助真龍”的功勳在身,但始終資歷淺薄,看着臺下那些無論是在資歷還是道法上都勝過自己的人,只端着“嘉賓”的樣子坐了半日,就已侷促不安。

既然是仙界的論道會,自然就要好好談論道法了。不過仙法艱深,若是真的要好好研究推演,難免枯燥無味,所以,除了那些對術數法門熱愛至極的仙者,絕大多數人更熱衷的還是之後的閒聊。

好不容易熬到論道結束,許多神仙立即各尋理由,紛紛離席,三三兩兩地在奇花雲霧中小聚了起來。

凝海本就坐得侷促,見到臺下人羣漸漸散去,氛圍已由嚴肅認真變得輕鬆愉快,亦是按捺不住,站起身來,向一旁的嘉賓們施了一禮後也向花叢奇景中走了過去。

鳳鳴峰仙氣清靈,奇花奇景隨處可見。碧草、花樹、白鳥、靈鹿、銀川、金土,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凝海擇了一條花海中的小徑信步前行,一邊欣賞美景,一邊也順道聽聽各路神仙們都在聊些什麼奇聞軼事。他剛走到一棵迤邐的狐尾柳旁,就被一羣仙人的談話所吸引。

隱隱約約,似乎是在談論一本奇書的去向。

凝海有些好奇,腳步一停,便站在衆人身後悄悄聽了起來。

這些喜歡聊天八卦的神仙又豈是遲鈍之輩?很快便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他貴爲“十二嘉賓”之一,已在觀禮臺上坐了大半日,不少人都認得。被認出後,大家皆是對他禮敬有加,連忙招呼着爲他騰出了一個近前的位置來。

面對這般禮遇,凝海有些失措,只能尷尬地笑笑,迅速把目光投到了圈子中央。

圈子中央,一名身着湛青水綢的男子正負手而立。他身姿挺拔,五官文秀,手中一把摺扇搖得翩然,目光落在衆人之上,自信非常。他顯然就是此種話題的主導者,見凝海過來,男子亦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男子清了清嗓子,說道:“若是要說這《蒼山古卷》的下落,便先要從仙魔大戰的前夕說起。”

“哦?蘇掌門要說的,可是五百年前‘瀚海書庫’被毀之災?”一名圍觀的灰衣女仙脫口問道。

蘇掌門?

凝海恍然,原來眼前這男子就是西嶺碧海,“驚天”一脈的少掌門——蘇自安,難怪能穿着這一身由湖水凝成的綢衫。

蘇自安脣角一挑,輕笑道:“我本還想賣個關子讓大家猜上一猜,沒想到竟被仙娥識破!”

灰衣女仙被他笑得一怔,面上一紅,不禁低下頭去。蘇自安卻似毫無察覺,繼續說道:“想當年仙魔大戰一觸即發,魔君洪兀乘人不備,竟然催動魔氣奇襲我天界,衆仙未及防備,致使多處仙山受損,而如今‘瀚海書閣’的前身——‘瀚海書庫’便是在那時毀於一旦。”

他雖寥寥數語,雲淡風輕,但在衆仙聽來卻都是心中一震。當年的洪兀何其跋扈,氣焰沖天,仙界在他的壓制下連連戰敗、幾無退路,至今想來依舊令人不寒而慄。

昔日的“瀚海書庫”乃是仙界藏書的所在,已經存世數千年,有書卷無數,包羅世間萬物。那日魔氣來得十分突然,看守書庫的童子甚至還未反應過來,書庫便被摧毀。

那夜的天界依舊明亮,但無數黑光卻如流星般閃過眼前,只瞬間就穿透了書庫!浩瀚神卷,茫茫史冊,都在這一剎那間與數不清的樓閣碎片一起坍塌、飛散。

歷代仙者辛苦求索得來的無數珍藏,便是在此時流落凡世的。以至於在仙人兩界徹底封印住洪兀、仙界蕩平魔域之後的一百餘年中,天君仍然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去尋找這些遺落的書卷。

“如今,數百年時光匆匆而逝,仙魔大戰已經成爲歷史,大多失落的神卷也已經陸續被尋回,只留下了爲數不多的極少部分還不知去向。”蘇自安道。

“而這些爲數不多的極少部分,雖然與那些凡間的典籍相比自有一番奧妙之處,但,因爲上面記載的畢竟不是什麼緊要之事,所以上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緣而已了。”

“哦?居然還有如此逸事?”

聽到此處,一名白衣老者不禁拈着鬍鬚笑了起來。

“蘇掌門說得不錯!”另一名黑衣仙人卻是點了點頭,贊同道,“聽說當年那些遺失的書卷,要緊的都被及時尋回,尚未被有心之人利用,爲禍蒼生,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餘下的那些,因爲其中內容並不涉及術法秘事,即便被他人閱讀也無傷大雅,所以天君也就沒有像最初那般下旨催促。”

“原來如此。”白衣老者依舊笑容和煦。

圍觀衆仙中一陣細碎的議論響起:“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等都未聽說有什麼妖魔是以那些遺落的書籍禍害一方的!”

不料,蘇自安卻是“嘿嘿”一笑,臉上表情古怪了起來:“仙友們可不要這麼早下定論,今日蘇某要說的《蒼山古卷》,便是其中最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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