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焉在電梯間等電梯時, 一個和小學生差不多高的機器人從電梯裡走出來,大搖大擺地從身邊走過去。
“這麼多年,他竟然一眼就能認出你來。”應軒說。
“我們都沒多大變化。”言焉說。
應軒打開通訊設備, 說:“小周, 你查查剛纔那個年輕人的情況, 你也看到他了吧?”
“是, 我在監控中看到了。”周馳答。
“你查查他, 看他在酒店做什麼工作的。”應軒接着說。
“好像不能太快了,組裡信息部的同事都在查厭惡,我自己查的話就要費一點工夫了。”周馳說。
“沒關係, 查吧。”應軒說。
兩人上了空空的電梯,應軒關掉通訊設備, 言焉也照做了, 她緊張起來, 預告到應軒將要說的話。
應軒說:“我們的衰老速度與人類不同步,爲了隱藏身份避免麻煩, 獵手一定要遵守霧社律法,你應該漸漸疏遠你的親朋好友。”
言焉沒有否認,但也沒說別的。
“我在這個城市住的時間太久了。”應軒接着說,“一個獵手在一個城市住的時間至多10年,可我已經在化成市住了快20年。”
“爲什麼?不會是因爲我在你家沉睡的緣故吧?”言焉問。
“你想太多了, 當然不是, 你在哪裡都能睡。”應軒頓了一下, 接着說, “一年後我們整組都會離開化成。”
“去哪裡?”言焉問。
“其他城市, 或者其他國家。”應軒轉頭問言焉,“你想去哪裡?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言焉從沒想過離開這裡, 她以爲應軒有一天會放了她,那樣就能回到自己家,等着……想到這裡她回答說:“我不知道,我沒想過。”
“沒關係,慢慢想。”應軒說。
電梯停在三層。
“走吧,我們喝點咖啡慢慢說。”應軒說着向外走。
耳機裡響起滋滋聲,打開耳機后里面傳來了周馳的聲音:“查到了,比較複雜,我現在還有些糊塗。”
“你這效率比我們的信息部都快啊。”應軒說。
“組長,您誇獎了,我只是運氣好。”周馳說。
“那你先說說看,他是什麼人。”
“他叫崔羽,是創科技術公司的副總。”
“創科是個什麼公司?他怎麼會管酒店的事?”言焉問。
周馳說:“是這樣的,創科的CEO是肖瑤,今年25歲,是第一電子現任總裁的獨生女,而創科,它其實是4年前第一電子併購過去的全資子公司,這個江心酒店原本是中美合資企業,三年前美方因資金等問題撤資,一年後創科收購了江心酒店的股權,肖瑤變成最大股東。”
“好亂啊。”言焉說。
“恩,我也感覺複雜,不過也不算太亂。”周馳接着說,“現在的情況是,酒店的董事長是肖瑤,執行董事長是王科彥,總經理是耿佟城,王科彥原來是創科的市場部經理。”
“那酒店原來的董事長是誰?”言焉問。
“耿佟城啊,他妻子李小芸原來是公司的財務總監。”周馳說。
“所以崔羽……”
“他是創科的技術部經理,帶人來查這件事再正常不過了。”周馳緊接着說,“機器人是第一電子的,大概酒店用的這個型號是創科生產的,反正不管是這兩個企業還是機器人,它們都是肖家的。”
就要到咖啡餐廳時,言焉的手機突然響了,一看竟是周馳打來的,只是響了一聲那頭就馬上就掛斷了,她知道周馳絕不會這樣逗她玩兒。
“打錯了。”言焉對應軒說。
應軒再次和周馳通了話,說道:“周馳,你累了也下來走走,不用時時盯着監控。”
“謝謝組長,那我先關掉通訊設備了。”周馳說。
“好,休息一下。”應軒說。
言焉說要去下洗手間,應軒表示會在咖啡餐廳裡面等她。她答應下來,頭也不回頭地走開了。
遠離了咖啡餐廳,言焉回撥了周馳的手機:“周馳,剛纔有什麼事?”
周馳說:“這事看起來與蟲無關,可是與你有關,我思來想去還得告訴你。”
“嗯,什麼事?”
“是關於崔羽。”
“他怎麼了?”言焉問。
“看起來只是普通的事,你們下樓時他就出來了,沒走出幾步又回頭對房間裡的人說了兩句什麼,隨後就有一個他帶來的員工從房間裡衝出來打了他一拳,這人怎麼看都是他手下,被打了後崔羽竟然沒還手,那個人就接着打他,房間裡其他人都出來看,並沒人勸架。言焉,你聽着呢嗎?言焉。”
“我聽着呢,他不是副總嗎,那些人是他的手下的員工,他們怎麼會打他?那個人是瘋子嗎?”
“沒看出是瘋子,我想……”周馳遲疑一下。
“什麼?”言焉追問。
周馳說: “很奇怪,作爲下屬對上司有不滿也是正常,氣不過就去打上司的事情卻很少發生,可是被打了還不還手,最奇怪的是,這些人看起來根本不怕因此被辭退。”
“我上去看看。”言焉突然打斷周馳的話。
“我單獨跟你說,就是因爲我瞭解你,知道你不會做出太沖動的事。”周馳急忙說,“組長他這個人我也知道,他很嚴格的,我們在執行任務。”
“幸好沒有讓他知道,這是我的私事。”言焉說。
“算了,我也不阻止你了,我知道他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你最好勸他不要再留在這個公司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周圍的人很古怪。”
“謝謝。”言焉說完收起了手機。
手機裡傳來忙音,“也很危險。”周馳自言自語道。
言焉給應軒打電話,說自己把平板電腦忘在房間了,回去取了,要一會兒纔回去。
進了9樓的電梯間,言焉迎面見到進房間檢查的那幾個男人,他們穿着的制服上面確實有創科的logo。這些人根本看不出是剛打完架的樣子,每一個都顯得心情舒暢,並且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一個狗腿子而已,囂張個屁啊。
他就是下賤胚子,裝得挺吊。
我早晚搞死他。”
言焉從他們身邊走過,又撥通了周馳的手機:“我看到那幾個員工了,哪一個是出手打人的?”
“手拿帽子那個,走在最前頭的那個。”周馳說。
“謝啦。”言焉掛斷手機。
那個人也是給言焉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她聞得出他的味道,他是隻蟲。剛纔經過時,她非常想當場殺了他的,但她忍住了。
言焉走出電梯間進入冷冷清清的客房走廊,遠遠的就看到崔羽從地上爬起來,擡頭看見了走過去的言焉。
崔羽眼圈被打得淤血,眼神裡看不到一點希望。
怎麼能這麼軟弱?爲什麼不還手!言焉心裡這樣問,看着那人時卻只剩下心疼。
“快十年了,你的變化好大。”言焉站在崔羽面前說。
崔羽扭頭不屑地笑了,他有些站不住,就靠在身旁的牆上,低頭說:“我成了一個殘廢,你的變化更大,不過挺好,剛纔那人是你的丈夫?”
“不是,他是我哥哥。”言焉慌忙說。
崔羽拿出手機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還有工作要忙嗎?”言焉問。
崔羽搖頭,仍在低頭看手機。
“你有時間的話,我想我們可以……”言焉說。
“沒時間。”崔羽打斷言焉的話說。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言焉問。
“你想問我的腿吧?是九年前的事了。”崔羽說話時似笑非笑,又是一臉的無所謂。
“他記得九年前的事?應軒當時沒有給他洗腦,是不是認爲他沒救了呢?”言焉想,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看着軟弱和自暴自棄的崔羽,她很想去抱抱他。對方在刻意與她保持一定距離的人,然而他們之間並不陌生。
是不是隻要抱了他,一切就能挽回了?言焉不禁走近崔羽,她小心翼翼,生怕他發現她的意圖,就在離僅有他一步遠的時候,崔羽低聲笑了,他拖着一隻跛腿,一步步從言焉身邊走過去。
“你別走,我們還沒有說完。”言焉着她轉身追上去拉住崔羽的胳膊,她能摸到他的手臂上傷疤,這足以證明他還是崔羽。
“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你要把這些年的事都告訴我。”言焉的語氣因爲着急略帶着怒氣。
“哪有什麼好說的,我也記不清了。”崔羽轉頭看言焉,微微笑了。
“不行。”言焉說。
“你這樣拉着我想做什麼?幼稚得像小孩似的。”崔羽說着臉上現出不悅,此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直接掛斷了。
到此,言焉不能不放開崔羽,她慢慢鬆開手。
崔羽說:“我們還是各走各的,看你這些年應該過得不錯,上次在餐廳見到的男生纔是你的正牌男友吧,很好的人。”說完他走了。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言焉說。
而崔羽已經進了電梯,言焉眼看電梯門關上,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
耳機裡傳來周馳的聲音:“創科的CEO來了。”
“什麼?CEO是誰?”言焉問。
“你朋友的囂張女友啊,叫肖瑤的那個,這麼快就忘了?”周馳說。
“嗯,是她。噢,周馳你能幫我個忙,好好查查她嗎?”言焉說。
“你開口我什麼時候拒絕過,放心好了,很快幫你查出來。”周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