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武方纔說得盡興, 眼神都跟着飄忽了，直到言焉的話把他從自我陶醉中拉出來。
王東武的眼睛再次聚焦看向言焉說：“我信，當然信你要殺我。你這麼一個年輕女的也殺過不少蟲了吧？問我人類的事, 是要查大案子嗎？你問我爲什麼打他, 我也做過人的, 人類情緒差時自然就要發泄, 我就是教訓了一個讓我情緒不好的人, 你殺我吧。”
言焉的刀像是變重了，她加大了握刀的力量，怕是一個不穩定就刺死他。
“他爲什麼跟着你們那個董事長？快點說。”言焉又問。
“我怎麼知道, 犯賤唄。”王東武說着用手捂住胸口，現出痛苦的表情, 嘴裡發出呲呲聲, 接着說, “小妞我跟你說啊，男人也分很多種, 他就是賤人這類的，貪錢還貪色，身體那麼個樣兒還要搞小明星，董事長知道了也由着他，大家都說是表面上任由他怎麼折騰, 但事後還不知道怎麼整他呢。他這回國的一年來, 鬧得全化成人都認識他這個人渣了, 沒見他好好和人說過話, 噢, 也不能這樣說，他哄小明星的時候可是還不錯的, 對了，他沒日沒夜地玩女人、裝大款，董事長肯定會懲罰他，不過誰知道怎麼罰的，他們倆的事兒別人可不知道。”
言焉沒有叫王東武停下，他就接着說下去：“還想聽什麼？還有什麼呢？對，還有他爸媽是第一電子研究部門的頭頭，瘸腿兒子可真給他們長臉了，搭上了集團的準繼承人，不過狗樣子還是狗樣子——”
言焉把刀從王東武的脖子上移開，刀尖立在地上，單膝跪下、俯下身子，從手提包的內袋拿出美工刀，這刀也叫做刻刀，刀刃是極鋒利的。她把這刀推開一段出來。
王東武看着言焉以上一系列的動作，表情愈發木訥，嘴裡卻還在說着話，不過聲音越來越低，就像是一個囉嗦的老頭子的嘀嘀咕咕。
言焉把刀劃過王東武的嘴角，一刀下去將一邊臉蛋劃成了兩片，強行擴展了嘴的寬度。她這一下太快，根本沒有給王東武反應的機會，同時也用這種方式打斷了他的話。臉一側裂開得很徹底，直接通向了耳側。王東武的喉嚨裡發出慘叫，那聲音受到血的阻礙，變得咕咕嚕嚕，卻比他說話的聲音好聽了不少。
她覺得靈刃礙事，便將其推回身體，騰出來手來她就可以按住王東武不安分的頭了。他的頭髮又硬又油，她伸手從他的大嘴巴上抹了血，再次去抓那個小腦袋時就容易多了。她面對王東武的頭頂跪下，趁着他的手腳還未來得及反擊時，美工刀輕輕一劃，就像切面皮兒一樣通開了他的另一邊面頰。
“我聽完了，你也說夠了，輪到我做事了。”言焉說。
她扔出美工刀，再次抽出了靈刃，橫在在王東武的脖子上。這個蟲這樣受着疼，脖子卻不再敢動一下，因爲只要動一下，靈刃就會割進肉裡，而他的命也就沒了。這王東武的身體扭曲蠕動，就像個有足的蛹。
言焉起身，擡腳踩上那個血淋淋的頭。她今天穿了白底帶粉色碎花的布鞋，這種樣式是現時代最流行的，雖然算不上中意，可踩在這蟲頭上也着實覺得可惜。稍稍加大一點力氣，王東武的腰拱起來，就似要從地上彈起來一樣。又用了些力氣，伴隨着骨頭碎裂的聲音，這隻蟲的頭成了黏糊的餅。
言焉擡起腳，發現蟲沒了頭，四肢竟還在掙扎，對了，不用靈刃是殺不死蟲的。她抽出靈刃，拎着它來到蟲身側，從下面開始開始切起，經過腹部、胸部，直到鎖骨之間至脖子，毫無緩衝又極利落地將其左右對稱劈成兩半。
這是個最低等的蟲，他吃了人肉都無法將剩下的殘渣丟進屍洞中藏匿，死了卻能留在屍洞中，結局也是不錯的。言焉這樣想着，就去細看刀上的紋章，無論是三條波紋，還是外圈的圓，那輪廓全都沒有哪怕一丁點兒加深，這讓她有那麼點失望。
看看自己的鞋、外套和腳踝上都染上了那蟲的血，她犯了愁，這樣子回去見應軒是不行的。她找到屍洞邊緣一個大概不會有人的地方，破開屍洞壁，回到顯世界。
現在她還得去找周馳幫忙了。
***
周馳回到公寓時發現家裡的情況遠沒有想象中糟糕。廚房的水龍頭下面的連接管裂開了，水順着牆縫滲到樓下，把人家的天花板弄溼了一點，幸好物業及時關了水閘。連接管滲出的水讓廚房積了水，一小部分流到客廳裡，搬家帶過來的紙箱都放在客廳地上，有些箱底被弄溼了。而說到電腦就更不用擔心了，他只有一個筆記本，還是隨身帶着的。
周馳只要等到水管工把水管修好，把水弄乾淨，再把紙箱中溼了的東西拿出來吹乾曬乾就行了。可是沒想到水管工很專業，只用了幾分鐘時間就換好了新的連接管。
送走了水管工，周馳掏乾淨水，就開始搶救那幾箱溼了的東西。溼得相對嚴重的紙箱裡裝着書，最下層的幾本溼透了，無奈只能掛起來風乾了。言焉趕到時，他也正在做這件事。
言焉穿着黑色的吊帶背心，光着腳，提着個黑塑料袋。
“哇哦，你這是？”周馳瞪大眼睛問言焉。
“家裡沒人吧？你現在不要告訴我你家水管沒修好。”言焉說。
“水管工剛走，水管修好了。”周馳說着關緊了門，“你身上可都是蟲味，還有血腥味兒。”
“我得用用你家的水。”言焉說。
周馳指着衛浴間的門，說：“我給你找洗衣液，得需要肥皂了，沐浴乳是洗不乾淨的。”
言焉道了謝就進了衛浴間。
“你幹什麼去了？”周馳明知故問。
“殺了個人，結果弄得血腥了點兒，”言焉關上衛浴間的門，說，“幸好我穿着外套，裡面背心是黑色的又看不出來，早預料到就不穿白布鞋了。”
“等等，你殺了人還是殺了蟲？可不要嚇我。”周馳問。
“我說錯了，是蟲，我殺了個蟲子。”言焉說。
“你不會是蠢到在‘顯世界’殺吧？”周馳來到衛生間門口，放下東西說，“洗衣液、洗衣粉、香皂，都放在門口了。”
“謝謝，當然不會在顯世界，是在屍洞中。”言焉說。
“那你怎麼還弄成這樣？”周馳說，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啊，你沒用靈刃？！”
衛生間裡傳來很大的水流聲。
“你真的沒用靈刃？”周馳站在門口急着說，“你瘋了嗎？爲什麼？這樣會害死你的。”
“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言焉說。
“你弄成這樣一身血，沒人看見吧？”周馳緊張地問。
“我都擦乾淨了，要感謝這條的小短裙，鞋襪和外套我都裝起來，光着腳走路也不奇怪吧，大概沒人看見，就是我也不肯定。”言焉輕鬆地說。
“你還挺樂的，我看你神經搭錯了，如果霧社的人，不，應組長髮現了怎麼辦？”
“他不會發現，我這不是特意來你家洗乾淨嘛，你這個熱水器的噴頭好用嗎？”
“難說，我就用過一次。”周馳恢復了輕鬆的語氣。
言焉發現鞋襪和外套根本沒法洗得乾淨了，就算看不出來應軒也可能聞到。她也不是沒想過直接撒個謊，只說出來順道殺了個蟲，然後一緊張起來就沒用靈刃，可是應軒一定會問起這蟲的身份背景，還不是要瞞着的，況且她殺那蟲從心理上講就像殺了一個人類一樣，她是殺人犯這種事怎麼能讓人知道。
“周馳，你幫我找一套衣服好嗎？我不能再穿這些了。”言焉說。
“那蟲子很難對付嗎？你這也太狼狽了吧。”周馳無奈地說。
言焉沒回答，衛浴間裡傳來嘩嘩水聲。
周馳嘆了一口氣默默回到客廳，打開放在牀上的旅行箱，他記得裡面有一套女人的衣服，那是他媽媽的。他在箱子的最下面找到了它，它抖開來看是一條醬紅色的碎花長裙。
“只准你穿一天，放門口了。”周馳說。
“周馳，其實我是用美工刀把他殺了。”言焉說。
周馳抱着雙臂靠在門上，說：“至於那麼大仇嗎？你要怎麼樣才能斷了和那個人類的聯繫啊？”說完他一拍腦門，因爲他之前做了件蠢事，他已經把崔羽的全部資料發到言焉郵箱了。
“只要我把事情全弄明白了就行了。”言焉說。
言焉洗得特別仔細，直到連自己都聞不到身上的蟲味才罷手。她吹乾頭髮後，就穿上了周馳給她準備的那條碎花裙子。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她驚兩人，這裙子漂亮極了。
言焉來到臥室找周馳，問：“這是誰的裙子？”
“我媽的。”周馳隨口答道。他坐在牀上捧着電腦，正在幫言焉查肖瑤的資料，擡頭看看言焉，心說還挺好看的。
言焉知道周馳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媽媽的這條裙子對他一定很重要，想到這裡她就歉疚起來，很想把裙子脫下來還給周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