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豹牙突擊隊跳上軍車揚長而去,酒店的老闆才放生大哭起來。經理在旁邊一邊勸着一邊咬牙切齒:“這還有沒有王法了!老闆,我們要告他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說理的地方!”雙拳緊握的樣子看起來很有慷慨就義的架勢。
老闆聽到經歷這麼一說,心裡慌了:“你滾,你滾!今天,從現在起,你被開除了!你不想活,勞資還想多活幾年呢。”說完從地上爬起來,看着周圍一片狼藉,想起他舅舅說的話,只好啞巴吃黃連了。
李劍銳坐在車裡,問老刀:“團長,我們這麼幹,真的沒事?”
老刀抽了口煙,皺了皺眉反問道:“我們幹什麼了?”
李劍銳心想:老刀也太狠了吧,鬧了公安局,又砸了酒店,真能沒事?難道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過去了?萬一出什麼事大家提前對對口供也好啊。想着看看周圍的戰士們,有的抽菸,有的從酒店順了瓶五糧液,正和別人分享着。還有個奇葩竟然拿着口琴吹起來。李劍銳仔細看,那個奇葩不正是劉雄飛麼。
老刀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爲了讓李劍銳 定定心,開口說道:“先說公安局,他們抓你簡直就是胡鬧。比我們去他們那把你帶出來更胡鬧。我們軍人是不歸公安、政府管的,你知道嗎?能抓我們的只有憲兵!能審問我們,給我們定罪的只有軍事法庭!我們是軍人,歸黨管,也只聽黨的,跟黨走!即使你因爲什麼原因被公安抓了,也要移交給軍部。”
李劍銳聽了心中大樂:“老刀,這麼說以後我出門都能橫着走了,哈哈!”話音剛落就看到老刀橫了他一眼,罵道:“沒出息,大街上橫着走那是螃蟹,隨時會被汽車壓死。等你牛逼的時候,你去四大橫着走,沒人說你,只有人贊你是這個!”說着伸出大拇指在李劍銳的眼前晃了晃。
“四大?什麼四大?”李劍銳好奇的問道。
老刀的眼神突然變得陰鬱,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深呼吸了一下,隨後說道:“四大,就是四大戰場。大山,失落的亞丁灣就是其中之一。還有戈蘭高地,在以色列和敘利亞的交界處,據我所知我們還從未派出過軍隊。”說完自顧自的點燃香菸,抽了起來。
李劍銳追問道:“還有兩個在哪裡呢?”
老刀眼中充滿了憂傷,如同深寒的湖水,那種寒意似乎從老刀的雙眼涌出直接灌入李劍銳的心底。
李劍銳被這種哀傷感染着,彷彿瞬間回到了兒時,那個冬夜。他記得那時自己只有八歲,一直以來都是跟着媽媽生活。他總是愛問:“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因爲他的媽媽總是告訴他:“你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工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這樣的問題年復一年的被提起,被回答,同樣的問題,同樣的答案,不同的年紀。
那個冬夜,NJ的天氣非常的冷,到了零下五度,這是氣象臺的天氣預報。而事實上,室內的溫度計顯示,屋子裡的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六度。天氣預報總是不靠譜。半夜裡,李劍銳被從夢中凍醒。夢裡,他夢見爸爸回來了,高大健壯的身影,爽朗的笑聲。但是當他醒來的時候,門縫漏出的燈光,讓他好奇的走了過去。
打開門,他看到媽媽正在燈下看着一封信,眼淚還在不停的流下。他走過去抱住媽媽問道:“媽媽,你怎麼了?”當時他媽媽的眼神就跟現在的老刀一模一樣。那樣深沉的哀傷,帶着深寒的感染力。他記得媽媽將他緊緊抱住,哭着說:“爸爸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時候,老刀的聲音帶着沙啞,平淡的語音竟然能帶給人一種飄忽的感覺:“一個在烏干達,另一個在阿茲臺克。”說完把臉別了過去。
李劍銳能夠理解老刀此時的心情,他想着:老刀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人死在了這兩個地方,顯然不止一兩個人。也就不再追問。亞丁灣他是知道的,新聞也放過,聽說那邊盛產索馬里海盜。烏干達,似乎也是在非洲,看來非洲實在不太平。但是戈蘭高地和阿茲特克是個什麼地方,他就不清楚了。回頭問問別人看看吧。
窗外的風吹拂在臉上,手指間夾着的香菸在風中忽明忽暗,白色的煙霧瞬間消失。
回到營地,陳鋒看着豹牙突擊隊的人從車上蹦下來,臉拉得長長的。但是隨即望向老刀,又無可奈何的轉身回辦公室了。天色尚早,隊員們這一天的安排被打亂了。不過老刀發話:“權當放假一天,讓這幫臭小子樂呵樂呵算了!”也就沒人敢亂說什麼話。
當老刀坐上車回他的駐地後,營地裡爆發出一陣歡呼:“放假一天!”“李劍銳,你是福星啊!”“走,哥幾個再去喝兩杯!”“李劍銳,去不去?”平時除了訓練、報數聲外一片寂靜的營地喧鬧起來。李劍銳聽到有人邀請,作爲新來沒多久的,雖然槍法尚可,但是同志關係要搞好。
正猶豫着跟那一夥人一起去喝酒的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大門口喊他:“李劍銳!”他轉過身,蔡琳俏麗的身影站在大門邊,一身軍裝襯托着美好的身材。一羣兵哥集體轉過頭望過去。
“哇,美女!”馬上有人不樂意了,喊着:“錯,是大美女!”
有認識蔡琳的人開始介紹道:“是女兵中隊的隊長啊!”
也有人壓低聲音說道:“小聲點,這可是胭脂馬,脾氣不是那麼好!”
李劍銳對着喊他的兩夥人人揮揮手,說道:“哥幾個不好意思啊。”引來了一陣噓聲。
李劍銳來到蔡琳身邊,問道:“大美女,今天這麼有空來看我啦。”
蔡琳臉上剛剛消退的紅霞頓時又浮現起來,帶着嬌羞的嗔道:“去你的,還不是聽說你被抓走了,就偷了個空來問問嗎。”
李劍銳心裡感動,說道:“謝謝你啦。沒什麼大事,老刀帶着人把我領出來了。那些個公安都是亂來,他們管不到我們!讓你擔心了,不好意思啊。”
蔡琳點點頭,說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要回去了。”說話的時候雙手握在背後,十指不停的糾結着,可見她心裡的緊張。
李劍銳愣了一下,說道:“哦,那好吧。趕緊去吧,別耽誤事。”蔡琳轉過身,眼神中帶着一絲失望,快步的走了。旁邊劉雄飛湊過來說:“怎麼走了呢?”
李劍銳答道:“她看我沒什麼事,就回去了。”剛說完,劉雄飛一巴掌“啪”的拍在他的背上,火辣辣的痛,還一邊教訓着:“靠,你小子還是個處啊!人家姑娘家跑來找你,你就這麼放人家走了?”
李劍銳被劉雄飛問住了:“她回去有事啊。”
劉雄飛又舉起巴掌,看樣子像是要再教訓教訓李劍銳,李劍銳趕緊托住劉雄飛舉起的手掌說道:“哥,你是我親哥,你給指點指點。”這話聽起來很受用,劉雄飛說道:“來了就找你,還喊着你,就說明有空,等着你約她呢。難不成還要人家姑娘家當着大夥的面說:李劍銳咱倆出去玩玩兒唄。”那語調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李劍銳聽着汗毛都豎起來了。趕緊喊停:“哥,我知道了,我清楚了,拜託你別這麼說話了,我怕。”
劉雄飛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不過力道輕了不少,笑罵道:“知道了還不追?趕緊的!”
李劍銳拔腿就追過去,一邊喊着:“蔡琳,等等我!”走在前邊的蔡琳聽到了李劍銳的喊聲,也不回頭,但是卻悄悄的把腳步放緩了。
追上了蔡琳,李劍銳說道:“你看我來了這麼久,都沒怎麼出去過軍營。好不容易出去一趟,還是被混蛋公安抓走的。哎…天道不公啊。”說着扮作一臉悲催相。
蔡琳看到他作怪,噗嗤一笑,讓李劍銳看的眼前一亮。然後問道:“要不我帶你到附近轉轉吧,熟悉一下環境。”
李劍銳連忙點頭,一臉的豬哥相。這時,一輛軍用吉普從遠處駛來,哧的一聲剎車在兩人旁邊。陳鋒從駕駛室探出頭來,看看李劍銳又看看蔡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接着說道:“李劍銳跟我走,害的我白跑了一趟公安局。蔡琳你先回去吧,來日方長,呵呵。”
上了車,一路回到了李劍銳練槍的懸崖上。兩人下了車,陳鋒望着海面上漂浮的死魚,用手向遠處的藍色指了指說道:“我來帶你看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