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每隔半個小時,李劍銳還是會拿出gps定位儀,看看自己的位置是不是偏離。還有距離目標地點的距離。其實他已經可以不用這麼做了。現在他正行駛在地圖上,用最快的速度,走在最正確的航道上。但是出於特種兵的謹慎,他還是會按照訓練時的教導,密切的關注着自己的動向。
就這樣直到太陽漸漸偏西,大約是四五點鐘的樣子,再次測距,這次距離只剩下最後的五十三公里。而最近處的靠岸地點在大約四十公里外。這些都是直線距離,地圖顯示,前方將會再次面臨一個彎道。之後就是一馬平川的坦途了。剩下的十公里熱帶雨林李劍銳還真沒看在眼裡。、
他用手扣住甲板上的肥魚腮部,拿起來泡在河水中,想將肥魚洗乾淨。突然覺得手中的肥魚一沉,心裡頓時覺得不妙,急忙把魚拿起來,只見魚尾巴已經不見了。傷口帶着細碎的牙印。
“麻痹!食人魚!”李劍銳氣急敗壞的罵道。這他嗎的可是闖了大禍了。
剛纔應該是肥魚流出的鮮血已經把食人魚引來了,但是一直沒有發動攻擊。現在河水流速降低,水面也變得平緩,加上自己剛好把死魚放進水裡,食人魚忍不住了。他心裡亡魂大冒,這玩意他可是清楚的很。初中的時候,學校組織看電影,還他媽是3d的,放的就是食人魚。那裡邊成羣結隊的是食人魚看着讓人心裡發毛。看過電影以後,曾經有一段時間,李劍銳看到湖水都會繞道走,還經常撩起衣服聞一聞自己身上有沒有血腥味,因爲他經常上山打獵,沾染上獵物的血跡是家常便飯。
直到一段時間以後,他才明白,那些都是電影,與自己的生活距離太遙遠,逐漸將這件事忘掉。
現在,看着手裡的大半截肥魚,那時的恐懼彷彿一條冬眠的毒蛇瞬間甦醒過來,沿着他的脊椎,帶着深切的恐懼和寒意蜿蜒的爬到他的心田。
李劍銳一手拿着肥魚的屍體,一手抓住木杆,心中卻亂作了一團。前方不遠處就是河道轉彎的險灘,似乎所有的麻煩事都一次性集中爆發出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木筏靠岸,然後徒步向任務目標地點進軍,但是李劍銳不甘心。
他的心中除了恐懼還有憤怒。對自己恐懼的羞愧和憤怒。當年,當他想通了食人魚不過是一部電影,而自己的恐懼和那段時間的行爲都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大煞筆,被一個電影給耍了!而且還持續當了差不多兩個多月的傻逼!草他嗎!每每想到,他都覺得羞愧。但是隨着恐懼的淡去,他以爲他已經能夠泯然一笑的面對那段時光和那場事件時,食人魚真的來了!
此刻李劍銳再次有種被耍了的感覺,被食人魚耍了!因爲一直以來他都告訴自己,那是幻想,現實里根本不會存在。現在食人魚吃了他留給自己的美味,那傷口上的細碎齒印就像是一個個笑臉,食人魚的笑臉,在嘲笑着他的膽怯,嘲笑他自欺欺人,騙自己好多年!
李劍銳很少像現在一樣的恐懼,也很少像現在一樣的憤怒,這兩種情緒在常年的狩獵過程中早已淡化,幾乎消失,甚至有時候李劍銳會覺得自己已經不會有這樣的情緒了。他覺得自己已經接近成爲一個完美的獵人了。
“憤怒會左右你的行爲,恐懼會讓你喪失進攻的機會!”李劍銳的母親如是說。
可是,現在,在進入險灘的十分鐘前,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必須處理。如果他將木筏靠岸,或許這一輩子都會生活在食人魚的陰影中,甚至會遠離水域,單純的在陸地上生活,甚至到游泳池裡游泳的勇氣都沒有。
“那樣還是個男人嗎?”一個聲音憤怒的在腦海裡質問着。
另一個平淡的聲音回答道:“你想做個活的男人,還是個死男人?”
“那樣下去,以後還怎麼出任務?是不是每次都要先諮詢一下,是不是陸地任務?那樣我還他媽怎麼當兵?一個連水都碰不得的士兵?”
“你想做一個活的士兵,還是個死士兵?”
“馬勒戈壁的,那樣勞資寧可死了算了!”李劍銳把手裡的肥魚用力摔在木筏上,大吼一聲。
腦海中的對話頓時安靜的,他不願意這樣屈辱的活下去,活着一條魚的陰影裡。他擡頭看看,遠處的彎道,耳邊已經漸漸能夠聽到險灘上的浪花拍岸聲。時間已經不多了。
李劍銳把木杆從橫向轉爲直向,一手握住,然後拔出傘兵刀,迅速的將木杆的一頭削尖。然後把木杆的尖頭穿進肥魚的口中,用力緊了緊。一時情急之下,反而被肥魚背上的魚鰭刺破了手掌。一絲鮮血緩緩流出。他已經不在乎這個了,什麼食人魚,都去死!這就是此刻李劍銳心中的想法。
他把木杆盡力伸出,用左手握住。然後右手從背上卸下了95自動步槍,單手保住,槍口對着肥魚的方向,打開了保險。
左手一沉,木杆帶着肥魚落進河水中,停了兩秒,他就迅速的把木杆提起來,肥魚沒有任何的變化。
“是不是時間太短了?”他問着自己。
正在此刻,一條淡紅色的身體跳出水面,咬在肥魚的屍體上,扯下一塊肉,落進河裡。李劍銳看到那個跳出水面的魚大概三十公分長,背部是灰白色的,魚腹正是淡紅色,和童年時看的電影裡的食人魚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水中並沒有像電影一般,迅速沸騰起啦。然後無數的食人魚爭先恐後跳出水面。沒有,河面一片靜寂。大概過了幾秒鐘,又有一條食人魚跳出水面,但是沒有咬到肥魚,因爲李劍銳的左手稍稍偏了一點。
看來水中的確有食人魚,只是沒有電影中那麼多而已。
當第三隻食人魚跳出水面,“呯”的一聲,李劍銳扣動了扳機,那條食人魚身上多個小洞,然後向旁邊跌落。李劍銳看到一絲血線從槍口中緩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