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總是極度寒冷的時候,可人們對於冬天總有各種各樣的言辭。
有人說冬天是個令人絕望的季節,也有人質疑,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春天……席天擎在春天許給了她一個有關於婚姻的諾言。
下班後,兩人和往常一樣吃好晚飯。
席天擎進了書房,喬漫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房間,很晚都沒有開燈。
男人推門而入,漆黑的視線令他心臟一陣緊縮。
他伸手打開開關,昏黃光線散落,他一眼就看見穿着睡衣站在窗口的女人。
噠,噠。沉穩腳步邁近。
“怎麼連燈都不開?你在想什麼?”兩條手臂緊緊環住下,倨傲下巴在她肩窩上摩挲,力道輕柔。
她偏頭,輕柔的問,“沒……沒事,你剛剛在書房做什麼?”
席天擎異常寵溺的吻了下她的發,“聯繫了一下墓園的人,我打算明後天就儘快把麥克的後事辦了。他搞成這樣,我覺得我有很大的責任。”
喬漫聽後,良久沒有開口說話。
她緩緩轉身,清亮眼眸盯着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們在一起犧牲了那麼多人,那我們在一起還值得嗎?”
席天擎的眸暗了暗,聲音冷冽下來,“你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
“我,我只是有感而發。”她綰了下耳畔的發,輕聲說,“想當初我們認識,井水不犯河水,生活一直都很平靜。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會互相牽絆,可正如你以前說的,從沒想過愛上我卻還是愛了,而我也是一樣的,可我們的愛犧牲了那麼多人,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可怕。”
喬漫這番話說的太過平靜了,平靜到連一點高低起伏都覺察不出來。
這樣的感覺纔是最驚悚的。
他眸光縮動,似在審視。
男人擡手摸了摸下巴,鉑金袖口與燈光碰撞的線條似有若無的晃進男人眼底。
他沉沉的嘆出口氣,嗓音裡染上心疼,“這段時間你情緒不穩定,要我怎麼做你的心情才能好一點?你說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盡力去做。”
異常低柔的男音戳痛了她,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個罪人,根本不配席天擎這麼優秀的男人。
心口隱疼的幾乎滴血。
她低頭,睫毛似蟬翼般舞動,“我想讓死去的人都活過來,你做得到嗎?”
席天擎眸光冷卻的凝着她,“你明明知道這不可能。”
她擡頭,揚起了笑,“是啊,怎麼可能呢?”
“你到底怎麼了?”席天擎打量着她,燈光下男人筆挺的英姿頃刻間轉爲僵直,下巴也驟然繃緊。
她深深吸了口氣,聳動肩膀,說着違心的話,“沒事,你說的對,我情緒是太不穩定了,早點睡吧。”
席天擎雖然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喬漫畢竟是女人,隱匿的情感也好,敏感也好,應該都會比男人來的多。
她的情緒受到波動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席天擎便也沒有深究。
兩人躺在一張牀上,關了燈。
喬
漫後背的呼吸灼熱,可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慾求不滿。
沒多久,喬漫的耳邊就傳來輕微的鼾聲。
晨光似薄霧,第二天早上六點,喬漫感覺有人在推自己。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深刻英俊的臉在眼前放大。
他擡手幫她整理凌亂的發,“漫漫,我剛剛接到電話,墓地已經安排妥當了,現在我們去把安置在停屍房的屍體挪出來。”擡手看了下手錶,又開口,“大概八九點就可以下葬了。”
喬漫努力讓眼眸不要垂下,昨晚她想了很久,到凌晨才睡下。
半夢半醒之間。她低低的喃,“你能一個人去嗎?”
席天擎的臉色頓時陰霾,“嗯?”
“我今天頭有點暈,不太舒服。”剛剛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胃裡似乎又開始翻江倒海。
比起上回一個月多見反應,這次的反應不但來的早,還很來勢洶洶。
她實在害怕在席天擎面前露出破綻,但最最害怕的,還是不敢想象當席天擎知道她懷孕後的表情。
哪怕他皺一下眉頭,或者違心說要留下孩子,對他們而言都是殘酷的懲罰。
席天擎眼眸一眯,神色緊張,“那我先送你去醫院。”
“不,不用。”她睡意全無,當即回絕,“可能是這幾天都沒有睡好,我想再睡一會。等麥克下葬之後我會去看他的。”
席天擎筆直的站在牀邊,斟酌良久後強硬道,“那今天你就在家,管家會在家裡照顧你。路裎最近安排了好幾個巡邏隊在附近巡邏,席家在保護範圍之內,但你答應我,千萬不能自己出門。”
喬漫不置可否,“你快去吧。”
席天擎深眸輕眯,總覺得喬漫怪怪的,可他今天忙的很,無暇顧及,匆匆就出了門。
他走後不久,喬漫梳洗乾淨後下樓。
聞見菜味她又是一陣作嘔,直奔廚房嘔了好一陣。
管家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喃喃道,“女人就是受罪。懷孕生孩子就等於是鬼門關裡走一遭。”
喬漫早上沒吃什麼,吐了一肚子酸水,直起身時臉都煞白了。
“大娘,在煮什麼?”平緩了好一會,喬漫才輕聲問了句。
大娘笑道,“我今天中午準備燉只雞給你補補,湯要早點頓才入味。你不讓我和少爺說你懷孕的事我只能閉嘴。不過你的身子特殊,這一胎一定要好好補補。等穩定了再告訴少爺也不遲,席家可是單傳啊,走路下蹲,各種動作都要小心,還有晚上那點事要少做……”
她聞言,心臟彷彿又被戳進把刀子,疼着她隱隱抽涼氣。
看着管家在廚房忙活的背影,她腳步挪移,低聲喚了句,“大娘……”
管家回過頭來,挑眉,“怎麼了?”
“你說如果一個男人很愛一個女人,會介意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嗎?”喬漫失魂落魄的問。
可笑的是,這個答案她心知肚明。
管家的笑容猛然一僵,“什麼意思,難道你……”
她意識到這個問題問的不是時候,忙擺手解釋,“喔,不是我,我只是隨便
問問。”
管家看她一眼,“嗨,怎麼可能不介意?就算再愛,也不可能不介意這個,有誰會願意平白無故幫別人養孩子。”
果然,聽到的回答和心裡的答案一樣。
經過了那麼多次分離,席天擎有多在乎她,她很清楚。
可就是因爲這樣,她怎麼能讓一個承載席家太多責任的男人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
仗着席天擎的愛就讓他接受一個可能不是自己親骨肉的孩子……
喬漫越想心越疼。
管家抵了抵她的胳膊,“小姐,你的身子可要保住,雖然我答應你不說,但你知道我是看着少爺長大的。少爺這人看上去鐵石心腸,可對自己在乎的人那是什麼都願意付出的,千萬注意着點啊。小心你身子。”
“我知道了。”喬漫從廚房裡出來,臉上強行掛起的笑容早已落盡。
她滿心滿口全是苦澀。
手,下意識的撫住自己的小腹。
中午的時候席天擎回來,一身黑色正統的西服穿在他身上把他的身軀勾勒的十分修長。
喬漫還以爲是自己視覺出現了問題,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他瘦了。
盛了碗雞湯,她幾乎在用意志力強忍住噁心,“你最近瘦了你知道嗎?”
席天擎往廚房探了一眼,見管家纔在忙碌,肆無忌憚的看着喬漫說,“你是從哪裡感覺到我瘦了?”
男人眼底的壞笑意味明顯,她腦袋嗡的一下,將勺子放進碗裡,竟然沒有生氣,還特別溫柔的對他說,“你喝點湯補補,我說過要學好廚藝的,可我……”
仔細想想,比起席天擎爲她做的,她爲這個男人做的實在微不足道。
管家將飯菜全部端上桌,喬漫的胃裡頓時翻騰,可偏生席天擎吃相優雅,吃起飯來也就特別的慢。
一頓飯的時候,喬漫爲了忍住噁心,大冬天的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來,臉色也宛如白紙,異常憔悴。
席天擎眸光銳利,沒多久就發現了喬漫的異常。
大手探去,她下意識躲避。
“你幹嘛?”她反常的猛推開他。
“你在出汗,臉色也不好。早上說頭疼,看來還沒完全好。”席天擎臉色緊繃,當即放下筷子伸手去拉她,“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不用。”她瞪大眼睛,慌得從位置上一下竄起。
燈光落在你那人成熟肅然的輪廓上,一雙深邃似海的眼睛泛着如黑夜般迷離的光芒。
“你有事瞞着我?”席天擎越來越低沉的聲音染上了不悅。
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兩人的對視在這一剎那被定格,如同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管家看看席天擎,又看看喬漫,掩嘴一笑,“少爺,你彆着急,小姐這是懷孕了。”
“大娘!”喬漫悚然一驚,驚的甚至將連連嘔吐的感覺都統統逼退。
她的目光從管家臉上移開之後小心翼翼的落向了席天擎。
女人原本就素白的臉完全失去了血絲,她嚇得腿都打顫,一瞬不瞬的撞進一雙喜怒不形於色的眼眸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