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辦公室裡一直聊到中午,直到顧淞的肚子餓得發出咕咕的響聲,大家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這麼久。
“走,吃飯去!”喬升第一個站了起來,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夾克對另外幾個人說道,“今天是除夕,我請客。”
“我要吃澳洲龍蝦!”顧淞也跟着站了起來,笑嘻嘻地看着喬升,祁若南緊接着來了一句,“報告隊長,我要吃澳洲鮑魚!”
“沒有!”喬升白了他們兩個一眼,自顧自地說道,“就去門口那家餃子館吃餃子吧。”
“切,真小氣。”顧淞無趣地撇了撇嘴,衝祁若南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露出一副萬分委屈的表情,撒着嬌說:“喬隊,你也太沒有人情味兒了,這大過年的不讓人回家休息也就算了,還不請我們吃頓好的,安撫一下我們受傷的心靈。”
“就是啊。”顧淞接過話茬,“案子現在發展成這樣,接下來還有的忙呢。你不趕緊請客犒勞犒勞我這個病號,我怎麼全力以赴協助你的工作啊。”
“對啊,師兄的傷還沒好利索呢。人家帶病工作,難道不應該獎勵一下嗎?”
“得,我們換一家還不成嗎?”喬升怕他們再繼續磨下去,連忙做了個投降的手勢。“真受不了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配合得還挺默契。你們倆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聽到這句話,祁若南的臉紅了一下,扭過頭去低聲嘟囔了一句,“誰要跟他這個花心大蘿蔔在一起啊……”誰知這時,顧淞忽然一本正經地對喬升說道:“哥,你別亂點鴛鴦譜,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好嗎。”
“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啊?”祁若南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顧淞,感覺這件事非常不可思議。驚訝的同時,她的內心又有點兒失落,甚至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醋意。
祁若南跟顧淞是同一個警校畢業的。顧淞比她大兩屆,兩個人唸書的時候就認識了,關係非常熟,經常師兄師妹的彼此稱呼。
當時,學校裡有不少女孩兒都喜歡顧淞,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她一個。只不過,她的喜歡是那種偷偷藏在心裡的喜歡,因爲她並不想找這種惹眼的男生當男朋友。
她知道顧淞念大學的時候曾經交過一個女朋友。那女孩兒是他們學校的校花,長得很漂亮。兩個人在一起顯得非常般配,成雙入對地出現在校園裡總是能吸引衆人的目光。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女孩兒離開了學校,從此人間蒸發。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顧淞像變了個人一樣,整日沉默不語,性格陰沉得可怕。
關於這件事,學校裡流傳着各種版本的謠言。有人說那兩個人被捲入了一起十分可怕的案件,女孩兒受到了過度的驚嚇,精神失常了。還有人說女孩兒遭遇事故死了,死因蹊蹺。學校怕這件事傳出去影響不好,所以對外進行了保密。
這麼多年過去了,祁若南一直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每次一問起這件事,顧淞就很不耐煩地打斷她,接着就轉移了話題,完全對這件事避而不談。雖然經過幾個月的調整,顧淞又變得像從前一樣愛說愛笑,恢復了往日的開朗,但他卻再也不找女朋友,似乎對談戀愛完全不感興趣。
現如今突然聽說顧淞有女朋友了,祁若南當然覺得不可思議。
顧淞見到她那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忍不住調侃她說:“怎麼了,若南,你吃醋啊?誰讓你不早點兒跟我表白來着,現在沒機會了吧?”
祁若南皺了皺眉頭,不甘示弱地迴應道:“誰稀罕跟你這種人在一起啊,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選男朋友的話,我寧願找樊聰那種踏實可靠的男人。”話音剛落,只見一個身材挺拔,濃眉方臉的男人推門走進了辦公室。
一見到樊聰,顧淞就開始拍手起鬨道:“在一起!在一起!”
樊聰一頭霧水地掃視着房間裡的每一個人,疑惑地問道:“怎麼回事兒?誰要跟誰在一起啊?”
顧淞剛想說:我們人見人愛的小警花剛剛向你表白了,你終於趕在過年之前脫單了。還沒等開口,祁若南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師兄,我發現你今天話有點兒多啊!你還沒告訴我們,你新找的女朋友到底是誰呢?”
“什麼?你有女朋友了?”樊聰瞠目結舌地看着顧淞,表現得比祁若南還要驚訝。顧淞推了他一把,沒好氣兒地說道:“你們倆鬧夠了沒有?我找的是女朋友,又不是男朋友,你們至不至於這樣大驚小怪的。”
“昕哥,他說的是真的?”樊聰將詢問的目光投向鍾昕。後者淡淡地笑了一下,回答說:“你們應該知道那個女孩兒,就是瑞恩醫療中心的田護士,幫顧淞找到座標的那個。”
喬升在一旁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隨即看了看手錶,對他們說道:“想吃午飯的就跟我走,嫌我小氣的人可以自己去吃龍蝦和鮑魚。”
顧淞和祁若南面面相覷了一下,聳了聳肩膀,說了一句,“有人請吃飯,不去白不去。”
五個人來到警局附近的一家自貢菜館。顧淞也真不跟喬升客氣,點了滿滿一桌子菜。幾個人一邊吃飯一邊閒聊。最開始,他們都對顧淞的女朋友很感興趣,一個個像八卦記者一樣逮着他問東問西。聊着聊着,顧淞就有點兒不耐煩了。他放下筷子,神情嚴肅地對喬升說道:“隊長,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怎麼了?”喬升正忙着夾菜,頭也不擡地問了一句。
“你接下來是打算繼續抓尉遲良啊?還是去找這個兇手X呢?”
聽到這個問題,喬升一下子僵在了那裡,忽然間覺得沒什麼食慾了。他默默地抽了幾口煙,十分糾結地回答道:“上午得出的那些結論都只是我們的推測而已,我們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幾起案子是兇手X乾的。”
“什麼什麼?兇手X?”樊聰“啪嗒”一下把剛將夾的排骨掉在了桌子上,他發現自己這一上午好像錯過了很多關鍵信息。“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有點兒跟不上你們的節奏呢?”
這一次,祁若南又耐心地把他們討論的內容跟樊聰大概敘述了一遍。聽過之後,樊聰對顧淞豎了下大拇指說:“兄弟,我絕對挺你!我覺得找尉遲良這件事本身就不太靠譜。要是再按照這個速度查下去,估計到明年過年都不一定能逮着那小子。”
“咳咳……”顧淞捂着嘴咳嗽了幾聲,悄悄衝樊聰使了個眼色。後者這才注意到喬升陰沉得好像要殺人的表情。“對不起啊,喬隊,我不是故意打擊你的。只是……”樊聰尷尬地撓了撓頭髮,繼續說道,“最近這幾天一直跟着兄弟們在外面跑,能留人過夜的地方,不管是賓館、出租屋、夜總會還是洗頭房,能找的地方我們幾乎都找遍了,根本沒查到任何可疑的信息。
“你說尉遲良要在R市逗留這麼久,作案前的準備工作那麼繁瑣,他總得有個地方落腳吧。他堂堂一個富家少爺,從小被父親嬌生慣養,就算是被警方通緝,他也不是那種能去睡橋洞子和公園長椅的人。更何況,我們已經找流浪漢瞭解過情況了,他們也沒能提供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也許還有一些能夠藏人的地方我們沒有找到,也許尉遲良這兩年學會了易容和僞裝,我們沒有在茫茫人海中發現這個混蛋。但如果真的像顧淞說的那樣,殺人的根本就不是尉遲良,而是另有其人,我們就算跑斷了腿也不可能找到他的蹤影。再繼續下去也只是浪費大家的時間而已。”
喬升沉默了一會兒,低沉的情緒稍稍有所緩和。“我沒有說我不同意顧淞的推論,但是隻有我贊同是沒有用的,因爲我說的也不算數。這一次的案情太重大了,省廳已經派了領導來督查辦案。至於下一步該怎麼走,該做什麼,最終做決定的人是他們,不是我,我只是負責執行任務罷了。
“顧淞說的情況我會如實向上面的領導反映,至於他們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我實在不敢向你們做出什麼承諾。不過……”喬升頓了頓,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手上多少還有點兒權力,如果你們執意要順着這條路調查下去,那就按照你們的想法放手去做吧。找出尉遲良跟兇手X之間的關係,拿出點兒像樣的證據來。一旦遇到了什麼困難,你們就立刻跟我彙報,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們的。”
“謝謝喬隊,我一定不辜負你的信任。”樊聰第一個做出了表態,接着是祁若南和顧淞。輪到鍾昕的時候,他只是悠悠地說了一句,“不用問我,我只是個保鏢而已。”說完,他瞥了顧淞一眼,後者立刻衝他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喬升提醒他們說,“允許你們做特別調查這件事別再讓更多的人知道了,省着他們在背地裡說閒話,說我偏心。”
“你確實有點兒偏心啊,總是很看重我師兄的想法。”祁若南半開玩笑地說了句實話。
喬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我承認,面對家人,有的時候我確實會投入比別人更多的感情。但是你們也別忘了,這小子犯錯誤的時候,我罵他比罵你們狠多了。”
“這倒是真的。”樊聰幸災樂禍地說道,頓時覺得心裡平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