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跟陸安旭見面之前,顧淞給祁若南和樊聰安排了一項任務,那就是找尉遲良身邊的熟人打探一些情況。
雖然截至到目前,他們已經比較確定,R市最近發生的三起兇殺案並非是尉遲良的傑作。但是有些事,他們還需要親自證實一下才能放心。
因爲手頭上有喬隊幫忙整理出來的那份“死亡名單”,找到尉遲良的熟人並不困難。只是過年期間,很多人都會外出串門,樊聰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人都不在R市。
最終,祁若南約到了尉遲良的前女友宋芊芊,也就是前段時間被警方保護起來的那個女孩兒。當她在電話裡聽說警察要找她瞭解尉遲良的事情時,很爽快地就答應要配合警方的工作。
上午9點30分,宋芊芊來到警局附近的一家茶館赴約。也許是受到了案件的影響,女孩兒的面容有些憔悴,眼睛裡也看不到什麼神采。剛一坐下來,她就神經兮兮地朝周圍看了看,焦慮地問道:“兩位警官,那個魔鬼還會不會來找我的麻煩啊?”
祁若南給宋芊芊倒了杯茉莉花茶,溫柔地衝她笑了一下,以緩解她的焦慮。“放心吧,你現在已經安全了。尉遲良不會來找你的麻煩了。”
“真的嗎?”
“嗯。”祁若南認真地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我們今天找你出來的目的,是想再仔細瞭解一下尉遲良這個人。你跟他曾經交往過一年多的時間,應該對他比較瞭解吧?”
“應該還算可以,但我不知道我所瞭解的程度是否能對你們有幫助。”
“沒關係,我們就是隨便聊聊天,你不用有太大的壓力。能先給我們講講,尉遲良在你心目當中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宋芊芊喝了口茶,凝神回憶了片刻,緩緩地說道:“總的來說,尉遲良的確是一個挺混蛋的男人。他家裡很有錢,從小被嬌生慣養着長大,性格乖張,時常做出一些讓人無法忍受的事情。跟我交往之前,他有過很多女朋友,但是每段感情持續不了多久就會以他找到新歡而告終。可以想象,像他那樣的男人,女孩子跟他在一起基本都是奔着錢去的。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對待那些女孩兒,他從來都不會付出真心,頂多只是圖個樂子罷了。
“也許你們會問,既然我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不靠譜的人,爲什麼還會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也是爲了他的錢?坦率地講,最開始的確是這樣的。2010年夏天,我的母親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筆手術費。當時,我跟尉遲良念同一所大學,用別人的話說,我當時應該算是那個學校裡的校花。尉遲良追求我,我沒答應,因爲我覺得自己跟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後來,不知道他從哪兒打聽出我母親患病的消息,說只要我跟他在一起,他就幫我把醫藥費全都付了。因爲母親的病情實在是不能繼續拖下去了,我沒有辦法,只能答應做他的女朋友。然而可惜的是,手術並沒有挽救我母親的生命。一個月後,我母親就不幸離開了人世。
“那一天,我哭得很傷心。尉遲良陪我待在醫院,一直抱着我,安慰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像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如此溫柔細膩的一面。就在那一天,他告訴我,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媽媽被他爸爸和一個壞女人趕出了家門,在遙遠的美國遭遇槍擊身亡。他說他很能理解我失去母親的感受,還說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一直在身邊陪着我。
“通過這件事,我對他的看法稍稍有些改觀。儘管我還是很厭惡他從小養成的那些壞毛病,但是相處久了以後,我漸漸地發現,很多時候,他真的就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似乎還停留在青春叛逆期。
“我知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家庭教育缺失所導致。他受過傷害,於是反過來傷害別人。他討厭這個世界,討厭身邊的一切,甚至討厭他自己。在瞭解了這些過後,我試着包容他,改變他。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發現他對自己的行爲真的有所收斂。我以爲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直到……”宋芊芊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她皺起眉頭,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怎麼了?後來發生什麼事了?”祁若南迫不及待地問道。
宋芊芊緩了口氣,看看她,又看看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樊聰,用低沉的語氣對他們說道:“我跟他分手了,因爲我發現他有點兒不正常……”
聽到“不正常”這三個字,祁若南跟樊聰相互對視了一眼。接下來,他們就聽宋芊芊講述了一件十分驚悚的事情。
2011年冬天,宋芊芊已經在尉遲良的私人別墅裡住了快一年的時間。當時,她在別墅裡養了兩隻金毛,這兩隻狗是她過生日的時候,尉遲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宋芊芊很喜歡這兩隻狗,簡直把它們當成寶貝一樣。尉遲良對它們也不錯,時不時會給它們買漂亮衣服,把它們裝扮得十分可愛。
然而有天晚上,宋芊芊從外面回到別墅的時候,兩隻狗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爭先恐後地出來迎接她。她感到很詫異,在別墅裡大聲呼喚着兩隻金毛的名字,迴應她的卻只有一片死寂。
最開始,她以爲是尉遲良心血來潮,大半夜領着兩隻狗出去遛彎兒了。但她仔細檢查了門口的鞋子,發現尉遲良並沒有出門,此時應該就在別墅裡的某個地方。
“阿良,你在幹什麼?看見羽毛和雪球了嗎?”她一邊往客廳裡走一邊大聲問道。問了幾遍過後,還是沒人回答,她便拿出手機給尉遲良打了個電話。
很快,熟悉的鈴聲從沙發的位置傳來。宋芊芊走到近處一看,發現尉遲良的手機夾在兩個坐墊之間,屏幕閃着幽暗的光。
奇怪,這幾個傢伙跑到哪兒去了?難不成已經先睡了?
宋芊芊拿起尉遲良的手機,開始在別墅裡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起來。然而找遍了所有的房間,宋芊芊也沒有見到他們的影子。
這時,宋芊芊想到了別墅的地下室,懷疑尉遲良是不是帶着兩隻狗跑到下面去玩兒了。
“你們別躲了,快出來吧。”她走下樓梯,心裡開始有點兒不耐煩起來。
她永遠也忘不了自己接下來看到的場景。她推開地下室的門,先是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隨即,她就看見尉遲良站在地下室的中央,面對着一張桌子,手裡握着一把沾滿血漬和毛髮的斧子。而擺在桌子上的東西,竟然是羽毛和雪球支離破碎的屍體。
“阿良,你,你在幹什麼?”宋芊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怔怔地站在那裡,感覺五臟六腑都劇烈地抽搐了起來。
尉遲良慢悠悠地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似乎還沉浸在殺戮的遊戲中沒有清醒。過了一會兒,他才漸漸反應過來,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問:“芊芊,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宋芊芊沒有回答他,只是用顫抖的手指着桌子上的血肉模糊的物體,難以置信地問道:“阿良,你爲什麼……爲什麼……”話還沒說完,她就捂着臉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對不起,我沒想讓你看到這些噁心的東西。”尉遲良放下斧子,在潔白的T恤上抹掉手上的鮮血,向宋芊芊走了過來。“我以爲你要等一會兒纔回來呢,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把這些東西都收拾乾淨了。我會告訴你羽毛和雪球出去玩兒的時候跑丟了,我會給你買兩隻新的寵物。今天發生的這一切本不該被你看到的。”
“天吶,你在說什麼?”宋芊芊驚恐地捂着嘴巴,緩緩地向後退去,“你爲什麼要傷害它們?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芊芊,你聽我解釋。”尉遲良伸出他那雙沾着血污的雙手,想要抱住宋芊芊的肩膀。後者嚇得大叫起來,“滾!把你的髒手拿開,不要碰我!”
“芊芊,我只是在做實驗而已。我答應你,我會給你買兩隻新的寵物,你還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你不要生氣,不要躲着我啊!”
“你別過來……別碰我……”宋芊芊流着眼淚懇求道。想到自己竟然跟這個心理變態的男人同牀共枕了那麼久,她忽然間覺得很噁心。她害怕極了,怕尉遲良把她也一起殺了,怕自己也變成桌子上那堆血肉模糊的碎塊。
後來,尉遲良對她說了些什麼她完全沒有聽到。她只想快點兒逃離這個惡魔的身邊,她再也不想見到這個男人。
當天晚上,宋芊芊就收拾行李離開了尉遲良家的別墅。她記得自己走在花園小徑的時候,回頭朝那棟房子看了一眼。映入她眼中最後的畫面,是尉遲良呆立在落地窗前的樣子。
慘白的燈光照亮了他孤獨的影子,宋芊芊看不到他隱藏在玻璃窗後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內心的失落和絕望。那時的他,看起來完全像是一個受傷的孩子,只是這個孩子,已經被惡魔附體。她沒有勇氣和膽量去拯救這個孩子。作爲一個平凡人,她只能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