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要在刑警隊過夜,來看看你。”男人說着在夏金鈺的身邊坐了下來。
夏金鈺有些着涼,打了個噴嚏,把毯子裹在身上說:“我纔不信你是專門來看我的。你是來了解案情的吧?”
男人不置可否地聳了下肩膀,“算你說對了。在案發現場找到的那兩個孩子已經被人帶到刑警隊來了。我一會兒想去看看他們,希望他們能給警方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孩子?”夏金鈺睜大了眼睛,驚訝地問道,“案發現場真的有小孩子嗎?”
男人莫名其妙地“嗯?”了一聲,“怎麼,你們兩個報的案,難道不知道現場是個什麼情況?”
穆子立刻解釋道:“屍體是我發現的。當時,我看到103室的房門沒有關嚴,裡面隱約傳來小孩子的哭聲。我很好奇,推門進去看了一眼就被嚇跑了。後來,我們在外面等警察過來的那段時間,沒有再聽到孩子的聲音。我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不,你沒聽錯。”男人一臉嚴肅地回答道,“案發現場的臥室裡確實有兩個孩子,你聽到的應該就是他們的聲音。估計後來那會兒,孩子哭累了,直到警察進到裡面才發現他們兩個。”
“這麼說來……”穆子若有所思地皺了起眉頭,“我發現屍體的時候,也許兇手剛離開案發現場沒多久?”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不過,準確的案發時間還得等法醫的屍檢報告出來才能確定。”
想到自己跟夏金鈺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兇手也許剛殺完人,正在那附近徘徊,穆子的心裡不禁感到一陣後怕。要是她放學的時候沒有被四班的幾個壞男生糾纏,早一點兒回到家裡,搞不好會直接撞見兇手,那豈不是會被兇手滅口嗎?
“穆子。”男人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繼續問道,“那棟樓裡的住戶多嗎?案發現場在一樓,爲什麼在你之前沒有人發現異常並且報警呢?”
“啊?”穆子回過神來,搖搖頭說,“不多。那一帶的居民樓都很古老了,越來越多的人從裡面搬出去,有些樓基本上已經沒人住了。我住的那棟樓,總共加起來應該也不超過五戶吧。”
“關於103室的鄰居,你有什麼瞭解嗎?比如,知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在那裡住了多久之類的?”
“對不起,我不是很瞭解。我只知道他們是最近半年才搬過去住的,好像是一對中年夫婦。不過,我現在正在念高三,學習很緊張,每天早出晚歸,基本上見不到他們的面。”
“你以前沒有注意到他們家裡有兩個孩子嗎?”
“從來沒見過,但是,我偶爾有聽到過孩子的哭鬧聲,具體是從哪一家傳出來的,我不太敢確定。”穆子一五一十地回答着男人提出的問題。當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又在接受警方的詢問時,不禁好奇地問道:“對了,請問你是?”
男人愣了一下,想到自己還沒有做正式的自我介紹,忙伸出一隻手去跟穆子握了握說:“我叫夏時,是R市刑警支隊新調來的成員,同時也是夏金鈺的哥哥。”
聽到這話,穆子感到更加好奇了。她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坐在她對面的兩個人,發現他們的外貌幾乎沒有什麼共同之處。
夏警官的皮膚有些黝黑,雖然長相算不上多麼好看,但是男人味兒十足,給人一種很酷的感覺。而夏金鈺,皮膚白嫩,五官精巧,怎麼看都是一個柔弱的白面書生。如果不特別說明,大概沒人能看出這兩個人是兄弟吧。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夏時又向穆子瞭解了一些案發現場的情況。問完這些之後,他把夏金鈺叫到走廊外面,單獨說了幾句悄悄話。
“金鈺,今晚這事兒跟你沒什麼關係吧?你怎麼總喜歡多管閒事?”
“也不是完全沒關係吧?當時的那種情況,換成誰都不會忍心扔下她一個女孩子不管的。”
“那你現在爲什麼不回家?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夏時用嚴厲的目光看着夏金鈺,狐疑地問道,“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叫穆子的女孩兒?你們兩個該不會是在……”
“沒有啦!”夏金鈺不耐煩地回答道,“我們沒有在談戀愛,這也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我只是不忍心讓一個女孩子獨自面對這些事情,何況穆子她……她家裡的情況有點兒特殊,我不想看到她被人欺負,也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這麼多年了,你一直是這樣。明明自己遭受過那麼深的傷害,心裡卻總是惦記着別人的不幸。”夏時嘆了口氣,隨即點了根菸。“我不是老爸,不會責備你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要高考了,你多花點兒心思在自己的學習上。等熬過這段時間,你想怎麼樣都沒人管你。”
“我知道,我又沒有偷懶……”夏金鈺側過頭去,努力不去回想夏時提起的事情。
“行了。”夏時也不想再囉嗦太多,拍了拍夏金鈺的後背說,“你趕緊進去休息吧,我去工作了。”
兄弟倆分開後,夏時來到了喬升的辦公室。兩個孩子已經被人從案發現場帶到了這裡,暫時由祁若南幫忙照看着。孩子們換上了嶄新的衣服,臉和頭髮梳洗得乾乾淨淨的,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副小乞丐的摸樣。
技術科的人已經拿着孩子的DNA去跟兩名受害者做比對了,結果還需要等一段時間。估計孩子被傷成這樣,不太可能是受害者的親生骨肉,應該是他們通過非法途徑弄來的失蹤兒童。
小女孩兒是個盲人,案發的時候只聽到了一些聲音,沒有看到兇手殺人的經過,心裡受到的影響不算太大。她躺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睡着,但是目睹了可怕場景的男孩兒卻完全沒有睡意。他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雙眼凝視着茶几上的水果盤,目光顯得有些呆滯。
“情況怎麼樣了?”夏時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看着沙發上的兩個孩子問道。
祁若南打了個哈欠,臉上帶着無法掩飾的倦意。“小芳還好,哄了一會兒就睡了。可是小杰嘛……”她扭過頭去看了看身邊的男孩兒,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他受到了驚嚇,怎麼哄都不肯睡覺,我現在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應該是看到了兇手的樣子吧?”夏時說着拖了把椅子過來,坐在了男孩兒的對面。
“估計是看到了。可是他不能說話,也不會寫字,無法向我們描述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щшш ◆Tтkд n ◆¢ Ο “但是小孩子一般都會畫畫吧?我們可以試着讓他把當時看到的東西畫下來,或許會對我們有一些提示作用。”
“你是說現在嗎?”祁若南面露擔憂地說道,“小杰還沒有從驚嚇中緩過神來,想讓他配合我們的工作恐怕不容易。我想等天亮的時候找個兒童心理專家來幫忙想想辦法。”
“你去幫我拿個紙筆過來,我想先試試看。”
“什麼?”祁若南愣了一下,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印象中,夏警官是個不善言談的酷哥,哄孩子這麼細心體貼的差事應該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纔對,想不到他竟然會主動提出這個要求。
“你怎麼了?沒聽到我說話嗎?”見祁若南半天沒動地方,夏時又催了她一遍。後者這才應了一聲,連忙到喬升的辦公桌上拿了張白紙和一支簽字筆過來。
“小杰。”夏時摸了摸男孩兒的頭髮,臉上露出平日裡難得一見的笑容。“這麼晚了,你爲什麼還不睡覺呢?”
小杰蜷縮在沙發的一角,聽到有人跟他說話,便擡起頭來,瞪着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看着夏時。夏時繼續問他,“你是不是因爲害怕纔不睡覺啊?”
小杰緩緩地點了下頭,整個人仍然木訥得像塊石頭。
“哥哥現在教你個神奇的魔法好不好?”夏時神秘地對他說道,“只要用了我這個魔法,你就可以把腦子裡那些可怕的東西全都忘掉,你想不想試試看呢?”夏時說着把紙筆遞了過去,耐心地解釋道:“這兩樣物品都已經被我施了非常厲害的魔法,只要你把害怕的東西畫在這張紙上,它們就再也不會找你的麻煩了。怎麼樣,我們來嘗試一下?”
說完這句話,夏時和祁若南都緊張地等待着小杰的反應。
僵持了片刻,小杰忽然伸手接過了夏時遞來的紙和筆,趴在茶几上開始隨心所欲地畫了起來。
祁若南驚訝地看着這一幕,不由得對夏時刮目相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平日裡冷冰冰的男人竟然會有如此溫柔可愛的一面。
十幾分鍾後,小杰把簽字筆放在了茶几上,舉起一張非常凌亂的畫給夏時看,祁若南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因爲小杰的年齡太小,接受的教育也非常有限,他畫出來的東西並不是很好辨認。但是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祁若南還是看出了小杰畫的是什麼。
那是一個房間,牆邊立着一個衣櫃,中間有一張大牀。牀上躺着一個大人還有兩個孩子,那是他和小芳以及受害者在臥室裡睡覺時的場景。
牀邊站着一個張牙舞爪的人,在小杰的畫裡,完全看不出那個人的身材比例是什麼樣子的。不過,比較引人注目的是,小杰畫的那個人,面部特徵非常的奇怪。那好像不是一張人類的臉,眼睛像兩個深不見底的空洞,兩排巨大的牙齒裸露在外面,一直延伸到了耳朵附近,足足佔據了半張臉的位置。
“怎麼會有長成這樣的人呢?”祁若南詫異地看着夏時問道,心想就是畫得再不像也應該能看出人類的五官纔對啊。
夏時摸着下巴,緩緩地搖了搖頭說:“不對,小杰看到的不是兇手的臉,可能只是一張面具而已。”
“面具?”祁若南又仔細看看那張畫,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說,“這張臉好像有點兒像死神啊。”
“沒錯。”夏時贊同地說道,“照這個情形來看,兇手在作案的時候很可能是帶了一張死神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