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沒問題。”老闆十分配合地從手機裡翻出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夏時說:“這個就是我侄子的聯繫電話。只不過,你們要找他的話可能得晚點兒打電話。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睡懶覺,估計這個點兒他還沒起牀呢。”
“你侄子是做什麼的?”
“他現在是一名大專學生,課程不忙的時候就到我這裡幫幫忙,賺點兒生活費什麼的。”
“他叫什麼名字?”
“鄭磊。”
“麻煩你把他的住址給我寫一下,實在聯繫不上,我們就去他住的地方找他。”
“行,你們等一下啊!”老闆走到最裡面的小辦公桌前,撿了一張作廢的快遞單子,快速在上面寫了一個地址,回來交給夏時,“這是他在外面跟朋友合租的房子。”
“好的,謝謝你了。”夏時說了句客氣話,隨後就跟顧淞離開了這間雜亂不堪的小店鋪。
出門後,夏時試着給鄭磊打了幾個電話,果然如老闆說的那樣,對方的手機還沒開機,估計正在家裡睡懶覺吧。
顧淞在快遞網點的附近轉了一圈兒,發現這條路上的監控很少,其間還穿插着幾條衚衕。如果寄快遞的人要刻意避開監控探頭,只要事先來這裡踩點兒瞭解過情況,也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兩個人回到車裡,夏時在手機上定了個導航,對顧淞說道:“走吧,我們直接去家裡找他。”
沒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就來到了鄭磊家的門前。敲了半天門,一個光着膀子,穿着短褲的男孩兒非常不悅地開門問道:“你們找誰啊?”
“請問,鄭磊住在這裡嗎?”顧淞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兒問道。後者大概是從美夢中被吵醒了,起牀氣比較嚴重,用怪異的眼神看着顧淞,沒好氣地問道:“你們是誰啊?找他幹什麼?”
“我們是警察,找他了解點事情。”夏時出示了證件,不耐煩地說道。
男孩兒一看是警察找上門來了,立刻老實地回答道:“鄭磊去網吧通宵打遊戲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他在哪個網吧,你知道嗎?”
“知道,就在我們家對面的那條街上,他經常去的一家,叫鑫源網吧。”
“行了,你回去接着陪女朋友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了。”顧淞笑着對男孩兒說道。後者驚訝地張了張嘴巴,表情顯得有些尷尬。
三分鐘後,他們在街對面找到了鄭磊室友說的那家網吧。網吧位於二樓,面積不太大,裡面烏煙瘴氣的,混雜着各種難聞的氣味。不過早上這個時間,上網的人倒是不多。
夏時跟網管說明了情況,讓他幫忙查一下鄭磊用的是哪臺機子,結果話還沒說完,顧淞就看見網吧的角落裡有個男孩兒正鬼鬼祟祟地朝一個小通道里走去。顧淞用胳膊肘捅了夏時一下,“誒,你看那個人是鄭磊嗎?”
夏時順着顧淞示意的方向看去,點點頭說:“沒錯,就是他。”說完,兩個人加快步伐朝網吧裡面的小通道走去。通道十分狹長,裡面空無一人,一側是痕跡斑斑的牆壁,另一側有兩女一男三個衛生間。通道的盡頭有一扇窗戶,大小剛好能容許一個身材正常的成年人穿過。
“什麼情況啊……”顧淞一邊檢查衛生間裡是否有人,一邊在嘴裡唸叨着。當他來到窗邊,看到剛纔那個男孩兒正在樓下一瘸一拐地往遠處跑去的時候,不禁在心裡暗罵道:“靠,這些人都什麼毛病啊,怎麼一見着警察就沒了命地逃跑呢?”
他爬上窗臺,打算從二樓跳下去把鄭磊抓回來。然而一想起昨天下午被夏時從窗臺上粗暴地扯下來,摔得渾身生疼的經歷,他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
果然,夏時真的就站在他的身後,不過,對方今天倒是沒有直接動粗,而是用商量的語氣對他說道:“你的傷還沒好利索,‘跳樓’這種粗活兒還是交給我來吧。”說完,兩個人迅速交換了位置,夏時動作敏捷地跳到了樓下的後院,對瘸着腿的鄭磊喊了一句,“站住,別跑!”
顧淞立刻回到網吧的正門,焦急地問網管,“網吧的後院通向哪條街?”網管一頭霧水地給他指明瞭路線,顧淞說了聲“謝謝”,趕緊衝出網吧,跑去那條街上與夏時會合。
幾分鐘後,夏時抓着鄭磊從一條衚衕裡穿了出來。顧淞一看見男孩兒就詫異地問道:“你跑什麼呀?我們就是想找你打聽個情況,你至於嗎?”
“我還以爲你們是來找我要手機的……”鄭磊委屈地回答道,“早知道不是,我就不跑了。你看,我腳脖子都扭傷了,真他孃的倒黴。”
顧淞看着面前這個身材單薄,梳着殺馬特髮型的小夥子,心裡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反正心裡沒鬼的人見到警察絕不會是他這種反應,凡是被警察一追就拼命逃跑的人都是因爲做賊心虛。
“行了,偷手機的事兒我們先放一邊。”夏時不想再扯那些題外話,拉着鄭磊回到他們的車上,拿出那個包裹盒子問道:“昨天一天你都在你叔叔的店裡幫忙,對吧?”
“哦……”鄭磊愛答不理地回了一句,似乎不太願意配合他們的調查。
“那你還記不記得,寄這個包裹的人大概是什麼樣子的?”
鄭磊瞥了那個包裹盒子一眼,抱怨地說道:“每天來店裡寄包裹的人那麼多,我怎麼能記住哪個人寄了什麼東西呢?你們這個問題也太爲難人了吧?”
“我勸你還是再好好想想吧。”顧淞把手輕輕地搭在鄭磊的肩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說,“畢竟我們這輛車可以直接送你回家,也可以送你去派出所。你偷的那部手機價值超過三千元,已經構成了‘數額較大’的盜竊罪,如果再查出你有別的案底,那麼……”
鄭磊驚恐地看着顧淞那雙笑裡藏刀的眼睛,額頭上已經開始往外冒冷汗了。顧淞繼續說道:“所以說啊,你的命運現在就掌握在我們的手裡。我看你也是個挺機靈的小夥子,該怎麼辦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吧?”
“我,我要是說了,你們就不追究我偷手機的事情了?”鄭磊將信將疑地問道。
“那就要視你提供的線索而定了。所以你再好好看看這個包裹,能不能想起這個包裹是誰寄的?”
聽到顧淞這樣一說,鄭磊頓時集中了精力,雖然他平時就吊兒郎當的,學習方面也從來都沒上過心,但好歹到目前爲止還算是個“清白之身”,他可不想因爲一時的貪念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他仔細觀察着那個包裹。那個盒子不是他們店裡的盒子,是顧客自己打包好了直接拿到他們店裡來寄的,包裹上特意標註了是易碎物品,他想起這個東西是昨天早上店裡開門沒多久,一個男人過來寄的。
“我想起來了。”鄭磊一臉認真地回答道,“昨天早上八點鐘左右,一個男的拿着這個包裹來到店裡。當時,他已經把東西打包得非常嚴實,並且連快遞單子都已經提前填寫好了。我稱了包裹的重量,收了他十六塊錢。臨走時,他囑咐我說裡面裝的是易碎物品,讓我務必小心。所以我對這個包裹還是有些印象的。”
“你能確定嗎?”
“確定確定。”鄭磊連連點頭道,“你們別看我這樣,其實我的記憶力還是蠻好的。”
“那你跟我們說說,那個寄包裹的男人大概長什麼樣子?高矮胖瘦如何?他來店裡的時候穿着什麼樣的衣服?說話的口音如何,嗓音又是什麼樣的?”
顧淞的一連串問題讓鄭磊有些發矇。他傻笑了一聲,撓了撓臉說:“你先別急,讓我好好想啊……他當時戴了頂耐克的帽子,臉沒太看清,不過下巴上的鬍子很多,給人的感覺挺滄桑的。他的身高和體型嘛……”鄭磊看了看坐在前面駕駛位上的夏時說,“大概跟這位警官差不多。穿什麼衣服我還真想不起來了,不過他說的是這裡的方言,一聽就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聲音嘛,聽上去挺年輕的,跟他的外表有點兒不相稱。”
“除了這些,你還能想起別的細節嗎?比如他走路的姿勢,或者有沒有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舉動?”
“這個倒沒什麼特別的了。”
“他當時給你的是零錢還是整錢?”
“我收了他二十,找了他四塊。”
“那二十塊錢還在嗎?”
“這就不好說了,你們得去問我叔叔。店裡的錢我是從來都不敢亂動的。”
“好了,我們走吧!”顧淞對夏時說道,後者立刻發動了車子。
車剛開出去沒多遠,鄭磊就看着車窗外,詫異地問道:“誒,你們不是要送我回家嗎?這是要往哪兒開呀?”
“當然是去你叔叔的店鋪啊!”顧淞回答道。
“可是……”鄭磊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座位上挪了挪屁股,“我偷手機的事兒……”
“哪能就這麼算了呢。”顧淞笑着接話道,“至少得讓你叔叔知道實情不是?否則他怎麼跟丟東西的客戶交代啊。至於剩下的事情該怎麼解決,那就是你們叔侄之間的問題了。我覺得呀,你叔叔今後應該是不敢讓你在店裡幫忙了,你想賺生活費,恐怕得自己另闢蹊徑了。”
“你……”鄭磊憤恨地咬了咬牙齒,把“卑鄙”兩個字狠狠地嚥進了肚子裡。
夏時從車內後視鏡裡看了鄭磊一眼,邊開車邊教導他說:“沒送你去派出所已經很便宜你了,你長點兒記性吧。一會兒到了店裡,你跟老闆好好承認錯誤。畢竟他是你親叔叔,你態度好點的話,他說不定會給你一次機會的。”
回到店裡,顧淞把事情的經過跟老闆大概敘述了一遍。老闆連聲表示感謝,說自己一定會好好教訓自己的侄子,多謝他們沒有把鄭磊送到派出所去。
顧淞對這些都已經不感興趣了,只問老闆要了那些可能會留有犯罪嫌疑人指紋的二十塊錢鈔票,隨後就跟夏時再次離開了這間雜亂不堪的小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