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伽城內氣候溫暖宜人,夏子櫻一襲純白刺繡紗裙打底,外罩粉色小短衫,長髮批垂,只在過肩處扎個銀粉色的小絲巾,十分清爽可人。那纖細手指捲曲着垂於胸前的幾根長髮,左瞅瞅,右看看,很是興奮,原本白靜的臉上也現出淡淡的粉色來,引得路人紛紛回頭觀望。
“好玩嗎?”走在一旁的宇文陌凌幾天來難得見女子一個好臉色,心下十分寬慰。因見路人們回頭張望,便有意又靠近了女子幾分,以示二人的親密關係。
“恩。”夏子櫻隨意地點了點頭,向一旁走開了幾步,忽又擡頭看向那俊郎男子:“宇文陌凌,我還是很不習慣你這個樣子……還有,你的客氣和禮貌。”
男子的笑容立時便尷尬起來:“對不起,子櫻,我那天真是昏了腦袋……我一直都在自責……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補償,我希望你會慢慢習慣。”
“沒有這個必要的,我的意思是我不習慣你對我這麼客氣,很彆扭……我並不指望你補償我……我們還是像從前那樣比較好。”
何嘗不想將那天發生的事一股腦兒抹殺了去,但他這樣規矩客氣的相處卻不時不時地在提醒着自己,他對不起她,他對她做了不該的事。這樣的感覺很不舒服,倒不如當初那個無賴來得自在。
“你是說……我、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親密相處?”男子原本灰暗的眼神立時充滿了光彩,泛着盈盈水光。
“呃……我的意思是,還像哥們……”天哪,這男人想到哪去了!夏子櫻忽然想到那小旅館中的同牀共枕,他該不是誤會了吧?該死的。
下一秒卻被男子激動地一把攬過。
“別說了,子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這麼輕易原諒我……我一定好好對你,我宇文陌凌可以發誓!”
微微顫抖的肩泄露了男子的興奮,沒想到當初那陰鷙深冷的男人,竟然會因爲自己的一句話而有如此之大的反應,夏子櫻忽然便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僵硬地任那男子將自己摟在懷中。
“咳咳,長輩在此,也好如此放肆?不該啊不該啊。”某男萬年不變的無良聲音再次很不適時地在身後響起,說完還不忘拽了拽那尚沉醉於深情中的男子。
宇文陌凌懊惱地從女子發間擡起頭來:“南宮子寒!你這小子,不去沾你的花惹你的草,跑來這做甚?”
“嘖嘖嘖,我師妹太單純,我得看着她纔是,免得被某些……恩哼,給偷了腥去。”邊說邊曖昧地朝宇文陌凌剜了一眼:“我可是有正事來着,北邊有口信。若是不想聽,我走好了。”說着便要轉身離開,那微微敞開的衣襟卻被宇文陌凌一把揪住。
“別賣關子,有話快說!”
夏子櫻忙趁着這當口從男子的懷中掙了出來,“得得得,你們男人聒噪起來也真是煩人!既然你們有事,我就這附近溜達溜達,到時還在這碰頭。”說着,便離了二人,獨自走開了去。
“什麼事?可是那老狐狸又有什麼動靜?”宇文陌凌的口氣霎時深沉起來。
“是君逸,她……”南宮子寒的眉頭深深凝起,不知該如何開口。
臨近中秋時節的琉璃湖,兩旁垂柳尚且青綠。碧綠無波的水面,偶爾雙槳劃過,泛起粼粼波紋。看着路人們自在無拘地談論笑鬧,呼吸着毫無陰霾的清透空氣,夏子櫻難得渾身輕鬆。
深深吐納了一個來回,瞅見鄰街一側一排溜的二層青磚木質小樓,笑語聲聲,人影憧憧,十分熱鬧,便顛着兩腳向那邊走去。
“蓮花巷?”呵!莫不是那個可以請“小哥”的巷子?
擡眼看了看那深紅的三個大字,女子毫不猶豫地跨了進去。隱約察覺巷子左側一襲青色身影閃過,在空氣中迅速劃過一條弧線,待女子仔細張望一圈,卻又毫無所獲,便搖了搖頭,不再理會。
不同於先前到過的妓院,雖然那二層、三層小樓裡歡聲笑語不斷,但蓮花巷裡的各家門前並無小哥招攬,格調十分清雅。
巷子裡的行人不多,但看打扮大概都是些身份不低的人士。夏子櫻從第一家一直溜到最後一家,發現每個門房裡都坐着個看門小廝。因她是從未見過的生面孔,看着又不像是開銷得起的主,剛進去便被小廝們轟了出來。
“去去去,姑娘家家的,愛上哪玩哪玩去,別在這瞎搗亂。”
十分不過癮地從最深處一家叫“沐雅軒”的院子裡走出,撇了撇嘴:“有什麼了不起,那被N個人玩過的,姐姐我還不稀罕呢!”擡腳便下了石梯。
剛走了幾步,忽然發覺方纔還人影憧憧的巷子此刻竟然靜得詭異,心下沒來由的慌張起來。想了想,又踏回了沐雅軒:“門房大哥,我就坐您這歇會好吧……這會有點頭暈!”說着,便向懷裡掏去。
?
糟了!自己根本就沒帶銀子!
小廝原本又想轟出女子,只因看見女子那向懷裡掏去的手才暫時止住,結果見對方竟未掏出一個子兒來,當下便變了臉:“滾滾滾,奶奶個熊的!存心甩人是不是?當心老子我操棍子!”
“乓——”一聲,那大紅木門便將女子攔在了牆外。
“呵呵呵,等了這許多天,終於還是送上門來了。”身後忽然響起少女特有的清脆卻又生冷的調笑,一把短匕已經橫在了夏子櫻白皙的頸間:“師兄,我就說吧,在這候着定沒錯。”
“哼,紅裳真是好伶俐!”蒙面男子冷笑了一聲,從牆角里探出身子。
瞅着蒙面男子那清冷的眼神,夏子櫻忽然便想起當日旅館裡被千浩雪劫持的那一幕:“你是……宮裡那個時侍衛?!是那惡毒女人派你來抓我的?”
“誰派我們來的不需要你知道,你若識相,乖乖跟走我便是。”言畢,身後的女人忽然快手出擊點了女子的穴道,那時修便一把扛起渾身僵硬的夏子櫻飛身而起。
左側屋頂上忽然閃過一道青色身影,待看清卻是眼前一襲白衣的宇文陌凌,夏子櫻張大了嘴預備呼救,卻發現連啞穴也被點了,只好定定地盯住陌凌,滿眼的懇切。
宇文陌凌劍眉冷視,一抹腰肩軟劍,橫空截了時修的去路:“若想活命,便即刻放了我的女人!”
黑色面罩下的時修微微冷笑:“三殿下別來無恙啊?在下不過奉了主上命令,請夏小姐去小住幾日罷了,殿下何必如此緊張?”
“哼!我說當初爲何一出皇宮便遇襲,原來朝雲皇宮竟隱着你這間隙!宇文駿那老混蛋的賬,我日後定一筆一筆算清楚,當下我只要回我的女人!”說着,怒目持劍向對方橫掃過去。
時修面不改色,一個旋身,便將夏子櫻向那叫紅裳的蒙面女子拋去,凌空打轉,背上的劍已然拔出擋住了宇文陌凌的攻擊:“三殿下心思縝密,可嘆劍術卻不十分精到。看來在朝雲沒少受約束……”
“少廢話!看招!”被人提及內心之隱痛,有如被生生從臉上扯了兩刀一般難忍,宇文陌凌眉頭緊蹙,深眸像要崩出火來,那劍便也像發了怒似的猛地便向時修左肩刺去。
時修輕輕向後一彈,閃身躲過那一利劍。忽然從掌間彈出一粒白色圓丸,狠狠向地面擲去。
“三殿下好生保重,這女子我先借去一用。”
宇文陌凌只見眼前一花,忙伸手遮擋住視線。白霧迷茫間,一黑一紅兩蒙面人便騰空而起,攜了女子躍向那齊着樓高的院牆,輕點足尖準備遁去。
“呵,我南宮子寒的小師妹,你們區區兩人,以爲就能搶去?”青灰色的院牆上不知何時出現的男子仍是一副不急不緩的無賴模樣,輕輕吹了吹掌中的寶劍:“看來,上次還是沒把你們教訓夠,那麼這次不如一齊補上?”
說着,橫持着劍身,急步刺向那兩米之外的蒙面男女。
“又是那把萬仞之劍?”瞅着那周身撲閃着耀眼光暈的古劍,時修的步子便不自覺地向後倒退。
“師兄,怎麼辦?”紅裳緊緊扛着背上的粉衣女子,語氣裡盡是躊躇。
“放下,撤!”蒙面男子斜覷着近在咫尺的上古神劍,十分不甘地躍向身後的一片屋檐。
“砰——”南宮子寒接過紅裳拋過來的僵硬身體:“呵呵,想在我殷伽城內搶人,太小瞧了我南宮子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