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內,雲意晚一進府,就徑直回到南院。
院中的蘭葉已經枯黃了一大半,與雲意晚剛來到雲府時,相距甚大,這也是雲意晚自己,讓雲桐不用再澆水的。
如今城裡的人有很多連一口水都喝不上,自己又怎麼能自私地將水用來澆花呢?
畢竟,花枯萎了可以再種,人死了就什麼也沒了,
雲意晚用手輕輕碰了一下已經全部乾枯的蘭葉,蘭葉立刻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落在雲意晚手中。
雲意晚將蘭葉舉到自己胸前,心想,這般脆弱,以前還以爲,你是什麼也打不倒的,原來是沒有受過什麼挫折啊!
從房間裡出來的雲桐,看到自家小姐終於回來了,連忙跑到雲意晚身邊,“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雲意晚將自己舉着的手,一翻,蘭葉失去支撐,開始下墜,最後,落葉歸根,又回到了種植蘭花的盆中。
也許是出於眷戀,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雲意晚看着雲桐,“三娘安排好了嗎?可有不適應?”
雲桐想起這件事,一撇嘴,“當然適應,你還擔心別人,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我很好啊,沒有需要擔心的。”雲意晚雙手攤開,眼睛自下往上地看了一眼。
雲桐雙手握着雲意晚沒有收回去的左手,“小姐,你知道我說什麼的,三娘是很可憐,可你自己,就不可憐嗎?如果老爺知道,你又擅作主張,你的腿就等着殘廢吧!”
雲意晚往自己的房間走,“我也不打算瞞着爺爺,不僅是三孃的事,還有我打算求爺爺,將賑災糧的發放設在雲府外。”
雲意晚到琴後,坐下,“對了,雲桐,明日的水不僅要送到各家醫館,還要在發放賑災糧的時候,一同給城中的百姓。”
雲桐聽完,直接跌坐在琴旁的地上,“小姐,你這是要爲了幫那些人把自己逼到哪一步啊?你又不認識他們,不值得啊!”
雲意晚從手袖中取出手絹,擦拭上面的七根琴絃,“我不是爲了城裡的人,而是爲了爺爺。”
雲桐一臉疑惑地盯着雲意晚,“爲了老爺?什麼意思啊?”
雲意晚擦拭的動作沒有停止,“爺爺辭官定不是簡單的服老,背後的原因,爺爺不說,我自然也不會問,但是,他本該享有的殊榮,在晏都有,在靈垣城一點都不能少,等災情過去後,爺爺將會成爲靈垣城百姓心中最感謝的存在,這就是我做這些事的目的。”
“可是,西院的水,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災情結束。”雲桐看着雲意晚眼中的堅定,她知道,老爺在小姐心中是最重要的,小姐會爲了老爺的開心,做任何事。
對於雲桐而言,雲意晚要做的事,她都會盡全力幫助。
“只要井沒有幹,即使我們沒有水用,也要將最後一滴水給靈垣城的百姓。”說完,將手裡用過的手絹交給雲桐,開始撥動琴絃。
這個世界上總有有些人,他們會爲了自己在乎的人,不惜以天下做局,只爲還在乎之人一片淨土。
夕陽西下,雲意晚在房中看書,雲桐從外面跑進來,雲意晚還是沒有將書放下,“雲桐,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急急忙忙的?”
“小姐,你別說我了,”雲桐倒了一杯水,喝完,又接着說,“東院的人說,景公子和一隊人拉着堆着賑災糧的車,在門外等着,說是把賑災糧放在府裡。”
“景公子?”雲意晚放下書,心裡明白,一定是他與暝王說了,暝王才讓賑災糧的隊伍來雲府,即使以後再無干系,都還是要幫助她嗎?雲意晚的眼裡閃過對景言楚的愧疚。
“雲桐,你讓府中剩下的人出去幫忙,將賑災糧和押送賑災糧的人好好安置,至於景公子你好好替我謝謝他。”
縱使欠了景言楚太多,也不能再見了,若相見只會發生不幸,那就不見吧!對彼此都好。
雲桐想到雲意晚平時與景言楚的相處挺融洽的,不明白爲什麼雲意晚不自己去親自道謝?“小姐,你不去嗎?”
“我不是聽爺爺的話,不隨意出府嗎?”雲意晚不願將真實原因說出,只得用其它的話應付雲桐。
雲桐臉色一沉,“爲什麼你前兩天不好好聽老爺的話?現在才聽話,是不是晚了一點?”
“好了。”雲意晚站起來推着雲桐往外走,“快去接待客人,總不能就讓他們在外面等着吧!”
“知道了,我去了。”然後雲桐就跑了出去。
雲府外,景言楚站在車隊的最前端靜靜地等待着,半晌,就看到雲桐帶着幾個家丁走出來。
景言楚反覆看,都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眼中的期頤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雲桐對着押送的人說:“辛苦大家,府裡已經爲大家準備了飯菜,等一下將糧食放在後院後,大家可以在府裡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就讓身邊的小廝將人帶到後院。
雲桐走到景言楚身邊看着景言楚的頭一直垂着,沒有注意自己的存在,忍不住提醒他,“景公子,你怎麼了?”
景言楚被突然的聲音驚醒,他才注意到身邊的雲桐,“雲桐姑娘,對不起,我剛纔入神了,你有什麼事嗎?”
雲桐擺了擺手,“沒,就是我家小姐說……”
“她說什麼了?”景言楚聽到自己想聽的人,一時急切,打斷了雲桐的話,又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對不起,我失態了,你繼續。”
雲桐被景言楚的莫名其妙弄得一臉懵,但還是又接着說,“小姐就說,讓我謝謝你,她有事,不能親自與你說,我代爲表達也是一樣的。”雲桐自然不想將雲府內的事,說給一個外人聽。
“不一樣的。”景言楚用極低的聲音說着,雲桐沒又聽見。
然後,一臉落寞地轉身離開,在心裡詢問着,就連見,都不肯再見了嗎?
“景公子,你不休息一下再走嗎?”景言楚沒有回頭,還是不斷地往前走。
雲桐見喊不應,臉上又起疑惑,“這景公子,今天怎麼怪怪的,小姐也是,難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算了,不管了。”
雲桐也回府裡了。
景言楚像失了魂一樣,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他只知道應該離雲府遠遠的。
以前的景言楚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個人這麼影響他,明知不可能,可卻還是忍不住去靠近。
景言楚從懷中取出一張手絹,將它打開,裡面是兩隻耳墜,是他與雲意晚第一次見面時,雲意晚用耳墜換酒錢,從那以後他便好好地將耳墜保存着。
明明是不該這麼做的,可是,他忍不住將曾屬於她的東西視若珍寶,至少給自己留下寄予情愫的東西,他想要的就這麼簡單。
對於景言楚而言,愛情就是罌粟,明明知道不能碰,可還是忍不住靠近,一旦嚐到甜頭,就再難以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