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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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吃力地游上了岸,雙手撐着地面,跪在地上微微喘着粗氣。就在他打算站起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奇怪的聲響。

轉頭一看,少年驚訝地發現原本因爲自己的離開而變得平靜下來的湖面,中央的位置突然冒出了許多氣泡,並且隨着氣泡的增多,水面似乎也開始波盪起來。

少年驚異地盯着湖面看了一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突變,連忙再次一頭扎進了湖裡。

少年入水後,剛適應水中的光線就迫不及待地看向了湖中央的假山後面。

果然,少年看到的景象沒有讓他失望,那個在水底陪了他一個月的“美杜莎”終於醒過來了。不過,她的情況好像有點奇怪……

霄剛剛恢復意識的時候,睜開眼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待在一個周圍都是水的環境裡,被遺忘了好久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讓她一下子慌了神,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記憶充斥了她的整個腦海。

經過幾次的轉世,霄從前的記憶其實已經丟失地七七八八了,尤其是最初一世時身爲普通人時的記憶。

可悲的是,即使霄忘記絕大部分前世記憶,但是那一世自己的死亡瞬間卻被她牢牢地刻在了靈魂深處。

她是被溺死的……

霄現在就沉浸在了自己第一世死亡時的記憶當中……

好難受啊……水……水……周圍都是水……

誰來救救我?救命啊……救命啊……

費盡全力浮上水面求救的結果,換來的卻是周圍一張張冷漠的圍觀面孔,他們都面無表情地看着水裡那個費力救上一個落水小孩,將小孩送上岸後又因爲抽筋而摔回池裡的女人。

大聲的呼救,拼命地撲騰着水花,卻引不起周圍圍觀羣衆哪怕一點的同情心。就連被她救上岸的小孩的父母也都視幾米外呼救的她如無物。

那些冷漠的面孔,即使是過了那麼久的現在,還深深地被霄記在了腦子裡。

最後,終於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她無力地任由自己沉入水底。她睜大了眼睛,瞪着包裹住自己全身的水,不知道是不是處於臨死前的幻覺,那個時候在她的眼裡,流動的水變成了恐怖的怪獸,張大了它的血盆大口把她吞進了肚裡……

(救……救命……)霄雙手捂着自己的嘴和鼻子,表情痛苦地在水底翻滾,蛇類天生的游水本領似乎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怪……怪物……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霄睜大了雙眼,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突然鬆開了捂住口鼻的雙手,放在胸前像是在推拒什麼東西似的。

突然,身後伸過來一條纖細卻很有力的胳膊,攬住了霄的腰,帶着她開始往水面上遊。

霄因爲受了巨大的驚嚇,所以乖巧地一動不動地任由對方帶着自己遊,直到他把自己救上了岸才漸漸恢復了一點神志。

“你沒事吧?”一個好聽的帶着一絲絲甜膩的聲音傳進了霄的耳裡,但是很可惜,霄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霄下意識地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擡頭看去,一張燦爛地笑臉首先映入了眼簾。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有着一頭張揚的微翹銀髮,微微牽起的嘴角讓他原本就俊美的容貌更添了幾分邪氣。

在和對方那紫羅蘭般的雙眼對視的一剎那,兩人幾乎同時感到心臟好像被鈍器猛的敲擊了一下,雖然會隱隱作痛,但卻依然忍不住被對方吸引。

這個人……好親切啊……

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她)的樣子……

兩人同時有了以上的想法,愣愣地和對方對視了好一會,少年終於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想借此引開自己的尷尬,只是他白皙的臉上飛起的紅暈已經出賣了他真正的想法。

“那個……已經很晚了,你要不要來我的房間?”說完這句話,少年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在深夜裡對一位女性說這種話,實在是太……

可能是因爲剛纔的救命之恩的原因,也可能是四目相對時莫名的親切感所致,霄對這個少年並沒有第一次見面時該有的冷漠,雖然聽不懂對方說的話,但是這一點也難不倒現在的霄。

【你好,很抱歉我聽不懂你說的話,只能採用這種不禮貌的行爲和你對話,我的名字是霄,很感謝你剛纔的救命之恩。】奇美拉蟻們天生就會一種直接在心靈上進行通話的能力,女王陛下就經常通過心靈通話對手下所有的兵蟻發號施令。雖然這種心靈通話人類是聽不到的,但是霄精通發出各種波長,所以只是稍稍地調整了一下通話時波長的排列情況就輕鬆接通了對方的心靈熱線。

少年的表情從原本的驚訝變成了釋然,他試探性地在腦海中想着:‘沒關係,我不介意。那個……你好,我的名字是白蘭•傑索……不,我就叫白蘭。你好,霄,我是白蘭。’

【你好,白蘭,你剛纔是在對我說什麼?】

白蘭少年的臉再一次漲紅了,他支支吾吾地實在不好意思再把剛纔的話重複一遍。

好在霄並沒有繼續深究,她擡頭望了望月亮,再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說【這裡是什麼地方?還在東果陀共和國的土地上嗎?】

‘東果陀共和國?很抱歉,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國家,也許是我的地理學的不太好吧……’如果白蘭的家庭教師聽到他的這句話,肯定會把鬍子都氣炸了,那個學了不到兩天就能閉着眼睛畫出世界地圖的傢伙是誰啊;那個滔滔不絕地報出世界上所有已知國家的地理位置,並大言不慚地說總有一天會讓自己的足跡踏遍這些地方的人又是誰啊?這樣的人居然還敢說自己的地理學的不好?真是睜眼說瞎話!

‘至於這裡……這裡是我家的後院,一個月前,我就是在這個湖裡發現你的。’白蘭讓開身子,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觀賞湖。

霄的視線在觸及到湖水的那一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的這個動作讓白蘭意識到了對方現在剛剛從水裡出來,而且看樣子對水有很深的恐懼感,不太適合繼續在這裡久留,於是在腦海中對她說:‘這裡有點冷,我們先進屋裡去吧。’說着,他朝霄伸出了右手。

霄拒絕了他的好意,沒有去搭他的手,因爲在她低頭的時候,終於發現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很有問題。

下半身粗長的蛇尾告訴霄,她一直是在以這幅人身蛇尾的恐怖模樣和白蘭說話的,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了自己非人的身份?

【你早就看見了?】

‘恩?什麼?’對霄天外飛來的一句,白蘭有點摸不着頭腦。

【我的樣子,你早就看見了吧!你不害怕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實際上從一個月前我在湖裡發現你開始,你就一直是這個樣子。我從來沒有對你產生過負面的情緒,所以,你可以不要這麼……’害怕好嗎?最後一句話被白蘭嚥進了喉嚨裡。

霄猛的擡起頭,盯着白蘭那雙紫羅蘭一般的眼睛看,想從中找出什麼言不由衷的證據來,值得慶幸的是,那裡面除了真摯,誠懇,溫柔等一系列溫暖的正面情緒以外就再也找不出其他了。

【你真的……不害怕我?你不覺得我的樣子很可怕嗎?我不是人類啊,我是奇美拉蟻啊,我是吃人的奇美拉蟻啊……】

白蘭雖然不明白霄口中所說的“奇美拉蟻”是什麼品種的生物,但是他卻清楚地從霄的眼裡看到了她的脆弱,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撫上了霄的臉頰。

‘我不怕你,你一點也不可怕,真的!’

白蘭的這句話,讓霄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氣力,身子一軟,就要摔倒。

幸好白蘭眼明手快地攬住了她,在他的手碰觸到霄的下半身的同時,原本粗長的蛇尾變成了屬於人類的雙腿。

‘抱歉,失禮了。’白蘭在心中向霄說了聲抱歉,然後打橫抱起了纖細輕巧的霄,抱着她往自己的房間走。

霄蜷縮在白蘭並不寬闊的胸膛上,雙眼無意識地望着倒映在水面上的月影。

剛纔,就在霄和白蘭說話的時候,原本被向王效忠的本能壓制住的前世大部分的記憶紛紛回到了她的腦海中。在想起了大部分往事的同時,霄當然也不會遺漏掉昔日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東西————以人類的身份活着和死去。

之前因爲王的關係,霄的腦子裡幾乎全是王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了。賢者之石几次三番幫她修復身體和記憶,最後都被身體的本能給壓制了下去。直到她爲了保護王,在超強炸彈的傷害下幾乎灰飛煙滅,被時空之力拋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再次醒來以後,這種本能的影響才消散了大半。

想起了自己全心全意努力拼搏的目標,自然也想起了自己目前的身份——奇美拉蟻,強大且殘暴的食人怪物。

這樣的身體比當初半人半妖的身體還不能讓霄接受,在她看到自己的尾巴,想起這些的瞬間,她甚至想到過自盡。

是白蘭誠摯的態度安撫住了霄,讓她暫時打消了那個念頭,一定,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一定會變回人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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