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正在用手機看小說,聽他這麼說,看他,“明天就去?”
她清楚明天過去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
沈季珞修長的指尖溫柔地撫上她的臉,“那件事過去也這麼久,也該讓爺爺知道了。我們自己過去說明情況總比被其它人在他耳根子旁添油加醋強。”
“嗯,我知道了。”這是不能逃避的事,老爺子早晚會知道。程然點頭,不過又說,“孩子沒有了,爺爺心裡一定很難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可是最難受的是你!這種時刻,我不希望你先把自己的感受放一邊反而去顧及其它人。就算那人是爺爺,你也沒那必要,明白嗎?”
知道他是爲自己好,程然淺淺嘆息,身子往他湊,頭枕在他胸膛,聆聽從他薄薄衣料下傳來的沉穩的心跳聲。
程然小手圈住他的腰,聲音微微沙啞,“我現在就只希望慕恩和悠然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其它我也就不再奢求什麼了。”
她的語氣是那麼感傷,沈季珞聽得心疼。
他也摟住懷裡的女人,脣吻着她發頂,語氣溫柔如水,“他們會健康長大的,而且還會帶上媳婦和女婿回來孝敬你這個母親。”
“噗……”程然突然笑,從他懷裡擡起頭,紅脣嫵媚地嘟起來,“他們現在一歲都沒有,你就操心他們的婚事了,你這當爸爸的心也太急了。”
沈季珞溫熱的掌心牢牢握住她砸在胸膛上的小手,也是笑着說,“從爲人父母那一天,誰不就開始了爲兒女操心的一生?雖然今天他們還沒有一歲,可他們到了老,如果我們還在世,不還是一樣會爲他們操心麼?當父母的,就算兒女過得再如意,都不會停止對他們的關懷。所以纔有‘可憐天下父母心’的由來。”
“既然你是如此深深的體會到了當父母的心,那你爲何不原諒阿姨?”話都到這裡,程然想試試能不能解開沈季珞和他母親之間的心結。
“怎麼突然提她?”許是沒料到程然當起他和母親之間的說客,沈季珞微微坐直身子,看她。
程然從他懷裡擡起一張如玉的面龐,只見男人雙眉緊皺,五官浮起些許不悅。
看來他心底對母親有很大的排斥。
程然也坐起來,兩人面對面,“季珞,你無法原諒阿姨當年的所作所爲,這些我很能體會。但你就真的想一輩子就和她這互不往來,甚至是揣着仇恨過下去?她也快六十了吧,你想想,她人生都已經走完了三分之二了,你們再這麼耗下去,將來你會後悔。”
“我說過,我的人生不會有後悔這種事發生!”沈季珞板着臉,不容置喙地說。
“可是當年你也十歲,該懂的事都懂了。你爸爸在離開的時候,有要你記恨你媽媽嗎?”
“但是他也沒有叫我不記恨,難道不是?”
“你這人怎麼這麼犟?!”之前自己說什麼,這個男人都說好。所以這一次沈季珞不再那麼縱容自己,程然心頭有一絲不舒服。
況且她認爲她的出發點並沒錯!
“我不要和你說話!”女人本來就有些嬌氣,再加上程然覺得自己是好心被當驢肝肺,她
倒回牀上,拉高被子把自己裹好,背對他睡。
她想着這個男人會不會哄自己?可是她錯了。
“今晚自己睡。”沈季珞臉色也不太好,他猛地掀開被子下牀,要去隔壁房間。
不過離開前,他還是將被他掀開的薄被往她身體的縫隙處掖了掖。
誰要你管我?程然對着燈光打照得微微泛黃的牆,心裡堵氣的唸叨着。而且在他的手觸到身體的時候,她還任性地將扭了扭身體,並將他的手甩開。
沈季珞的手被她揮得僵僵地頓在空中。
他眸色發沉地看着她側臥的輪廓,臉色越來越難看,不過卻還是將又被她撩開的被子再給她蓋好。
程然聽見他離開的腳步,眉心蹙得很緊。
咔--,門被關上。
“沈季珞,你有脾氣就一輩子不要和我睡!”她撈起耳畔他的枕頭,朝門的方向狠狠地甩去。
枕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重重落在地毯上。
翌日,程然醒來發現自己依舊是蜷縮在某個男人的懷內。
隔了一夜,兩人都沒了脾氣。
初醒,人還有些泛困。她懶洋洋地打着呵欠,拿起放在牀頭的手機看時間,“喂,八點了,要不要起牀?”
她用肘捅了捅旁邊的男人。
緩緩,沈季珞睜開一雙漆黑的眸。他惺忪的眼眸中還盛有慵懶的迷光。
他雙手將一旁的女人抱在懷裡,下巴抵在她臉頰,從喉嚨裡輕輕“嗯”了一聲,旋即又閉上眼睛。
程然用手推他,“你先去洗漱,我再眯會兒。”
沈季珞又“嗯”了聲,這才徐徐睜開一雙朦朧雙眼,慢慢坐起來。
程然抓着被子賴牀,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他的聲音,“我先去樓下做早餐,你再睡會兒。”
程然覷起眼縫看她,洗漱完畢神清氣爽的沈季珞在她脣上吻了一下,這才下樓。
等程然下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親子區和兩個小寶貝們玩耍。
程然聽到孩子笑聲尋找過去,就見沈季珞睡在爬爬墊上,有力的雙手撐在悠然腋窩下。而悠然坐着爸爸的肚皮,兩隻白嫩的小腿掉在爸爸的腹側蹬得格外有勁。嘴裡的口水流下來打溼了沈季珞的襯衣,他不理,依舊聚精會神和女兒玩。
慕恩獨自坐在遊戲園的一角,小饅頭一樣的兩隻拳頭輪番放在嘴裡咬。
看他和孩子們玩得起勁,程然笑笑,走進飯廳吃早餐。
不多會兒,將兩個寶貝留在家裡給保姆照顧,兩人起身去老宅。
知道這又是一場仗,車內,氣壓有些低,兩人心情都略微沉重。
沈季珞播放音樂,有了輕柔的音樂,總算不覺得那麼悶了。
一個鐘後,車子駛進大宅。
王權說,“老爺正在偏廳會客,請珞少稍微等等。”
“誰來了?”沈季珞問。
王權看了看程然,如實說,“來客是經濟司長,鄭元生。”
聞言,沈季珞和程然對視。
沈季珞又問,“爺爺什麼時候和他有交情了?”
這個鄭元生可是鄭露的父親
,她女兒之前傷了程然,入獄三個月。這會兒雖然放了出來,但鄭元生也是久歷高位之人,女兒坐牢這無疑是在扇他耳光。他若是爲人正派凜然,不與沈家人記仇就不錯了,怎麼會來探望爺爺?
“也談不上交情,或許是各取所需吧。”老爺子把自己也打發出來,那就說明他們的接觸不容外人蔘與。或許是利益的結合。
沈季珞也是聰明人,看見王權都在外面候着,當下已經知曉一二了。
看來爺爺和那個男人的“交易”是不容外人知曉的。
“等爺爺空了告訴他,我們在外面候着。”
“是。”
不想無聊地坐在客廳等候,沈季珞帶程然去園子裡散心。
離去前,程然還是感受到了王權落在自己肚皮上那熾熱的打量。興許他也覺得奇怪,自己的肚皮爲何一點隆起來的跡象也沒有?
因爲,孩子沒有了!
孩子的離去總讓程然覺得心頭扎着根刺,特別難受。
她和沈季珞來到後院,兩人去看了之前她住的宿舍。然後又到處走走看看,過樹穿花,等王權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一個小時過去。
房間內
“爺爺……”沈季珞恭敬地喚着面前的老者。
程然也乖巧的喚道,“沈老爺。”
曾經他說自己沒資格叫他“爺爺”,對於這一點,程然很清楚。
自始至終,沈家人都嫌她不配得和沈季珞走到一起。
老爺子拿起面前的茶淺淺品了一口,並不應聲。
程然與沈季珞對看一眼。
待老爺子放下蓋碗茶,這纔將目光投過來,不過他的目光僅在沈季珞面上停留一秒,就去看程然的肚皮。
“幾個月了?”他問。
程然和沈季珞都心知肚明老爺子問的什麼?
沈季珞沉了沉呼吸,站起來,走到老爺子跟前,“爺爺,今日過來,是有一件事不敢瞞你。”
“嗯?”老爺子聲音微挑,斜眸看來,雪色的眉毛也微微抖動了一下。
“爺爺,孩子沒了。”
“再說一次!”似是沒有聽清,沈老爺厲着聲要沈季珞將話重複一遍。
可爺爺哪裡是沒聽清?他這是發怒的前兆。
沈季珞眉心淺皺,又說,“孩子沒有保住。”
碰--好大一聲響。
程然下意識顫慄了一下。
腳前,老爺子手裡的茶盞已經四分五裂。茶水濺開一地,有些許茶葉還飛濺到程然白皙的小腿上。燙!
她不自覺就將腳往後縮了縮,擡起眼皮有些膽顫地看向前面的兩人。
“沒了,沒了,又一個孩子沒了!你到是說說,好好的孩子到她身上,怎麼一個二個就保不住?!”沈老爺子氣得面色通紅,痛心疾首猛拍大腿。
他不會懷疑這兩人合着夥欺騙他,畢竟那是經陳醫生把過脈,確認過的事。所以好好的孩子,怎麼又會沒有了?
“爺爺,發生這樣的事我們比誰都痛苦,我們也希望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生下來,但這個世上的事本來就難以預料,我們也沒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