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沈季珞是打算和程然爭養幾個寶貝。
程然怒，拍案而起，“沈季珞，你認爲我可能把孩子讓給你？”
她雙瞳盛火。沈季珞清楚雖然她漆黑的瞳底依舊有自己的影子停留，但含義已經完全不一樣。
比起程然的憤怒，他情緒控制得很快，只不疾不緩道，“就算我不爭取，你認爲老爺子允許沈家子孫歸外姓撫養？”
程然想起那個脾氣不好的老頭兒，嫁給沈季珞前前後後五年有餘，期間那個老頭兒沒少動歪心眼。那一次還想逼自己跳樓！
但程然也很清楚的認識到，沈季珞所言不假。慕恩和悠然說得好聽是他們的寶貝，往更深的層面說，那是沈家後代！況且程然很清楚老頭子對那兩個孩子，尤其是對慕恩有幾多期許與厚愛，所以更不容忍慕恩的撫養權落到自己頭上。
程然反覆深呼吸，認清了局面，她慢慢冷靜下來。
她復又坐回位上，頭微仰，冷聲問，“我想聽聽你現在是什麼想法？”
“我們的事爺爺那頭瞞不住，自然孩子的歸屬成爲他最關心的問題。身爲你丈夫的我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如你所願孩子歸你。不過我要求隨時探視。只有這樣，爺爺那頭纔不至於使用強硬手段把兩個孩子從你身邊搶走。這麼做，也是爲你好！”
程然冷冷看他，目光再也泛不起一絲愛戀的漣漪，她輕輕哼了聲，紅脣微啓，“你所謂的好都是在傷害我之後！你對我如此有心，不枉嫁你一場！”
她不留餘情的諷刺令沈季珞聽得刺耳，但他也不能爲自己辯解什麼。
他能澄清他要顧青的命最根本原因是因爲他侵犯了程然，也有可能連孩子都懷上了？
他能解釋他要求隨時探視慕恩和悠然是因爲他不希望爺爺爲了兩個孩子的撫養權而對她痛下殺手？
沈季珞內心隱忍着什麼他根本不能說給程然知道，他面對程然的冷諷，風輕雲淡道，“如果同意，要你的人立即擬好協議書送來我公司。若談不攏，我不介意法庭見。”
“你威脅我？”程然剛還消下去的火氣又衝上來。
“想多了，只是提醒。”沈季珞狹眸瞥着一旁久久作聲的男人，聲音冷然，“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好好把眼前的情況和你委託人說清楚，免得將來敗了你在業界的名聲。”
爲了爭奪撫養權，程然絕不會找籍籍無名的律師。眼前這個雖然之前沒打過交道，但沈季珞猜得出他在這方面一定有着過人之處。他也希望這個男人可以拎得清，別不知死活地陪着程然撞南牆！
程然很生氣的，但她不是氣沈季珞，而是氣自己。氣自己無能！
她很清楚她沒有與沈家抗衡的資本。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慕恩和悠然根本不是自己所生。真因爲兩個孩子的撫養權而鬧得不可開交的地步，最後吃虧的不僅僅是自己。受到傷害最大的是孩子！
沈季珞沒有繼續留下來和程然就離婚的事做過多協商，他站起來，優雅地撫了撫身前微褶的西服下襬。瞥向律師的
冰冷目光裡透着一絲警告的意味。
律師不自覺就打個寒顫，看着男人寬厚高大的背影，心有餘悸。
沈季珞走，程然沒有離開包間。她和律師就離婚的事聊了許久，但聊來聊去，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回絕沈季珞的要求。
“看來只有這樣了~”程然不甘心，卻必須妥協。
現實面前，她必須低頭。先不說沈季珞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他絕對擁有探視權。再說到沈家的權勢，自己與他們鬥簡直就是蚍蜉撼樹。
但不管如何，只要能和殺害自己哥哥的兇手分開，這對程然來說就是一種解脫。
再每天面對沈季珞，程然怕她會瘋掉！她良心受着深深的折磨，精神就要崩潰了。
很快，沈季珞接到程然發來的“離婚協議”。
兩人關於財產問題並沒多少爭議，婚前他所贈予的部分，程然隻字未提歸還的事。從前程然以爲自己很硬氣，就算離開也會一身傲骨絕不當拿他一分一毫。然而真到了離婚這一步，程然又覺得自己是拿之前的話扇自己的耳光。
但她不可以把資產歸還給他！因爲雖然如今自己也算事業有成，但比起他的財產來說，簡直就是冰山一角。所以程然留下那些錢是以防後患。她可不想在孩子的最終撫養權上落敗在“資產實力不如男方”這樣一個世俗又現實的理由上。
她必須擁有可以和他並肩的經濟實力，這才能成爲自己撫養寶寶的資本。
沈季珞隨時探望寶貝的這一條例入協議裡，這一點令他滿足。
沈季珞拿起電話，撥打程然的號。
響過好幾聲，對方均未接。
他有一絲沮喪，不得不掛斷電話。
寬敞的辦公室內，寂靜無聲。
沈季珞起身來到落地窗前，從近百層的高空鳥瞰城市景象，落入眼底的景色有一絲肅然悽然。
正走神的時候，手機響。
沈季珞回到辦公桌前，來電顯示程然。
他接起，卻沒出聲。
手機貼耳畔，聽見通訊連接，程然等了等，電話裡只有輕微電流連接的聲音。很長的時間，兩人都沒說話，但一根無形的線又好像將兩頭的彼此緊緊捆綁着。
知道他正在通訊上，許久之後，程然才問，“協議收到了？”
“嗯~”短短一個字，音色低沉醇厚。
熟悉的嗓音依舊好聽得過分，程然的心臟很沒出息地窒了一下，她深呼吸，問，“現在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趕緊簽完辦證。”
“慕恩和悠然那裡，怎麼說？”他不着急談離婚的事，而是想和她先解決孩子的問題。
程然又將話題說到先前的問題上，她說，“既然你沒意見，協議從此刻正式生效。露灣國際那套房子歸在我名下，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立即搬出去。待會兒我去接慕恩和悠然放學，希望我們回去的時候，不會看見你。”
“真要做到這麼狠？”
向來高高在上的男人問出這麼一句話，令程然聽出一絲可憐
的味道。但再想想他對哥哥所做的事，程然就拒絕心軟。
她不留餘地地說，“我們嚴格按協議來，難道不應該？”
她態度強硬沒有一絲迴旋的地步，沈季珞穩了穩呼吸，沉吟道，“好。”
他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確實沒有再商量的必要。
得到答覆後，程然立即掛了線。
電話裡傳來“嘟嘟嘟”斷線的聲音，這一場景十分熟悉。從前每一次，兩人的通話都是她先掛。而那個時候就算聽見斷線的聲音，沈季珞也會有一種安心幸福的感覺。如今一樣的斷線的聲，他只覺得惆悵。
沈季珞毫不心疼地將豪華奢侈的手機“咯噔”一聲直接丟在堅硬的辦公桌上。
他疲憊地往後靠坐在寬大的老闆椅內，單手撫額，漆黑的眸子高深莫測地盯着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
下午快放學時，程然將車停在學校門口的等候區。
遠遠就見李佳珍也站在家長羣裡，目光專注地看向校園內。
看見她，程然的心跳本能地快了一拍。
和沈季珞走到今天這樣的局面，實在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
程然不準自己在沈家的面前軟弱下去，踩着平穩的步子走過去。
“阿姨~”從前李佳珍就說過不喜歡程然這個女孩，也不准她開口叫自己媽。她所認的兒媳婦只有白潔一個！
所以這麼多年來，程然都叫她“阿姨”。
李佳珍聽到程然的聲音，轉過頭來，神情有着明顯的驚愕，“你來了？”
程然努力地穩住情緒，她點頭，說，“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從今天起，孩子交給我吧。”
“你……”李佳珍只說了一個字，便就停頓。她看着程然的目光很複雜，神色似乎很猶豫。
“想說什麼直接說吧~”程然倒表現得很果斷。
她都這麼說了，李佳珍也乾脆地問，“你和季珞現在如何？”
“離婚了！”程然沒有任何遮掩，利索的說。
“離婚？~”李佳珍瞳孔縮了縮，她感覺眉心發脹，氣血上涌。
頭有些暈，李佳珍閉上眼，塗了鮮豔指甲油的纖纖玉手用力揉按着泛脹的鬢角。
程然沒有多想伸手扶住她原地虛晃的身體，關心地問，“你還好？”
緩緩，李佳珍睜開一雙微微有些細褶的雙眼，看她，小心翼翼問，“真的必須走到這一步？”
到如今，對程然依舊說不上喜歡。但至少是不討厭的！再加上白潔已死，李佳珍心裡頭再也沒有一個合她眼緣的女孩。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深得兒子的喜歡啊！
自她之後，沈家怕是再不會有另一個嫡孫媳了吧。因爲這個世上，程然僅一個！
李佳珍被程然扶住的手反握住她，目光裡含了期盼，希望程然再考慮一下。
這還是婆婆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卑微的姿態。
強勢的婆婆一改往日風格令程然很不習慣，況且，李佳珍的問題對程然來說很沒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