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接起，口吻刻意生冷。
“今天產檢，你沒去？”沈季珞問。
經他一提，程然纔想起今天是預約產檢的時間。
“馬上去。”程然掛斷電話，再翻看來電記錄，果然有醫院打來的電話。
可能剛纔自己正開車沒聽見包內的手機響，所以醫院就打給她“先生”了。
程然又給秘書打電話交待了一聲，隨後駕車去醫院。
這是帝都最有名的私立婦幼醫院。
程然將車停在車庫，直接來到產科樓層。出了電梯往預定的專家門診走，遠遠就見沈季珞坐在休息區的沙發裡看報。
程然的雙腿沒出息地顫了一下。
許是感覺到程然的氣息，正坐在位上品茶看報的男人一雙深邃的眸子徐徐看來。目光盛着的熾熱似乎可以將程然融化。
程然原地站着，心跳不自覺就快了幾拍，與他遙遙相望，竟有些邁不開步子。
沈季珞將報紙疊好放在小圓桌上，起身，步履沉穩而來。
“進去吧，醫生等很久了。”他氣息平穩，彷彿這些日子兩人之間根本什麼事也沒發生。一切平常如舊，還是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
“你來做什麼？”程然語氣有些衝，她心情不好。
沈季珞並不介意程然像吃了火藥一樣的嗆人的口吻，他平靜說，“我的孩子發育好不好，我自然要第一時間知道。”
好吧，他來的目的只是關心孩子！程然拼命用這樣一個憋足的理由說服自己不要在意他的隨行。
不要動怒，不要再把他當作與自己有關的人，他僅僅是自己孩子的父親。
程然也不再多說什麼，不過她一張漂亮的小臉卻是繃得嚇人。越過他，獨自往專家門診去。
門診室內，隔着一張落地的巨大白色帷幔，醫生給程然做常規檢查。
沈季珞站在帷幔外面的椅子旁等候。
他聽見醫生對程然說，“深呼吸……放鬆……很好，就是這樣……”
沈季珞默默算着，寶寶已經有五十天了。
沒幾分鐘，唰的一聲，帷幔被護士拉開。
沈季珞過去，自然地伸出手想扶坐在牀邊的程然起來。
程然看他有着淺淺紋路的寬大掌心，有些呆滯。
旁邊小護士見沈季珞一直伸出手，而程然竟然一點回應也沒有，兩人這個僵持着足足好幾秒。覺得好生奇怪！
程然在他做出示好的動作時，大腦一片空白。那一瞬間她居然失去思考的能力，什麼反應也沒有。
但很快，程然回過神來。
她沒有給予沈季珞任何迴應，只是掌心撐着牀邊，借力慢慢站起。一旁的小護士見程然拒絕了沈季珞的一片用心，雖然不知道這對夫妻之間怎麼回事？但還是盡職地過來攙扶程然走出檢查間。
她當衆拂了沈季珞的面子，沈季珞高貴的眉心蹙了蹙，僵硬的收回手。
醫生看坐在對面的程然，親切微笑，“從檢查來看寶寶偏小一週……”
程然緊張得眼睛都瞪大了，又聽醫生安
撫道，“不過不要緊，只要注意營養，好好休息，後面寶寶會長起來的。”
聽醫生這麼說，程然放下心來。
醫生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其中尤其說明了一點，“前三個月胎兒還不穩定，不要同房。再忍忍，孕中期就可以了。”
說這話時，醫生還特意看了看沈季珞。意思很明顯，你得管好自己的老弟，不然對老婆和孩子都不好！
醫生的別樣深意程然和沈季珞都領會到了，程然面紅耳赤，卻聽沈季珞風輕雲淡的說，“我會注意的。”
程然眉尖緊皺，這樣的話聽上去特別不是滋味。
兩人從門診室出來
“以後你不用來了，孩子的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程然真的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
她已經明確表示，兩人斷乾淨了！
沈季珞卻說，“總要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沈季珞，婚都離了，我不認爲我們還有再糾纏下去的必要！”程然冷聲道。
“若是如此，慕恩和悠然歸還尹蘇，你肚裡這個打掉，從此我們就真能做到不再糾纏。”沈季珞的語氣也陰冷得可怕。
“你……”程然怒瞪眼前的男人， 小臉薄紅。
沈季珞面部線條緊繃，看上去怪嚇人的。
“程然，你給我聽好。婚，你要離，我便離。家，你要散，我便散。孩子，你要養，我給你養。我已經退到被人恥笑的地步，你再對我提其它要求，不覺得過分？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私有財產，更不是你一個人想有就有的！”
他的態度也很強硬，在產檢這件事上，他堅持每次都來。
而對於他的話程然無法反駁，她深深看他幾秒，吶吶道，“隨便你吧~”
說完，程然丟下他，徑自往前走。
沈季珞微微氣慍地看着她搖曳往前的背影，原地逗留幾秒，跟上。
兩人搭電梯到車庫。狹窄的空間內誰都沒有說話。
叮——
門開，兩人出來。
車子停在不同的方向。
程然沒有理他，直接轉身往她所停的區域去。
“今天會有家傭過去，試用幾天，不合適再換。”身後沈季珞的聲音響起。
幽暗空蕩的車庫內，他的聲音帶有一絲磁性的迴響。
程然腳下步子停頓，卻未回頭。
她目光清冷直視前方，須臾，繼續往前。
她纖瘦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裡晃晃蕩蕩，漸漸遠去，再也不見。不多會兒，耳畔響起車子啓動的聲音。
直到目送她的車子遠去，耳邊再聽不到一絲聲音，沈季珞的視線才從她離開的方向收回來，轉身走去自己的車前。
程然在外面隨便吃了點午餐，回到公司立即處理上午堆積在辦公桌上的文件。
午休時候，簡小澄敲門進來。
“沒休息？”程然看見來人是簡小澄，有些意外。
簡小澄站在門口，她的手還搭在門把上，問，“我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程然沒有拒絕簡小
澄。
簡小澄走進去，在程然對面坐下，看程然的目光有些複雜。
“最近發生的事，我聽說了~”簡小澄過來，就是想和程然談談的。
她知道程然心裡很難受，簡小澄想幫程然一把。也算報恩吧，或者說是恕罪！
程然看了看她，脣邊一抹苦笑，“大家現在都在議論這件事吧？”
“沒有！”簡小澄生怕程然背上心理負擔，她解釋，“因爲之前幾天你和佳佳都沒來，我很擔心。再後來我問佳佳你們怎麼回事，她可能想着我和青哥也算相識一場，就把事情告訴我了。放心，這件事就我們幾人知道，不會往外傳的。”
“也是，你和我哥認識，他離開了我都沒有通知你一聲，是我考慮不周了。”程然放下手裡的簽字筆，身子往後靠。
她下眼瞼有着很深的黛色，眉宇之間盡是疲憊的痕跡。
簡小澄咬了咬嘴角，小心翼翼地問，“你恨沈總嗎？”
“一個殺害你親人的男人，你能不恨？”程然反問。
“但……沈總這也是迫不得已啊！”簡小澄雖然之前對沈季珞是有所奢想，也嫉恨程然。但歷盡千帆之後，她追求的東西變得不一樣的。如今她依舊是對沈季珞又敬又怕，也還有些討厭。因爲他一次次拒絕自己。她也同樣羨慕妒忌程然，埋怨爲什麼自己不能過上她這樣的日子？可是，她更希望這兩人不要陷在這樣的苦局裡爲難彼此，如果可以，簡小澄希望他們能好好走下去！
程然聽了簡小澄的話，反笑，“他的迫不得已是老爺子逼他取我哥的命麼？他的迫不得已是他必須替白潔報仇麼？我知道我哥哥犯了彌天大錯，但我都那麼求他了，求他把我哥送進警察局，他卻還是一點不顧忌我的感受殘忍地要了我哥的命！他如此不在意我，我又何必在意我和他的這段感情？”
說着，程然搖頭，笑得悽楚。
她目光無神的落地牆角綠植的一片乾癟打卷的枯葉上，整個人也像那片乾枯的葉子，毫無生命力。
簡小澄心裡很掙扎，那壓在心頭的話幾翻涌上喉嚨，都被她強行咽回肚子。
如果告訴程然，沈總要顧青的命最根本原因是她曾被顧青迷.奸，她能不能受得了？肚子裡的寶寶，會不會保得住？
依程然的性子，她一定是要拿掉孩子的！
想到孩子，簡小澄心裡又能受得要命。她已經害掉了程然一個孩子，難道這一次也要因爲那個真實得令人噁心的原因再害她拿掉一個麼？
“然，你要相信沈總，這個世上，再不會有比他更愛你的男人了。”
“我哥也很愛我，他也是這個世上最不忍心看我受到傷害那個！所以，我最愛的男人親手殺了最愛我的男人，你要我怎麼辦？”程然感覺頭很痛，每次想起這些事，她都恨不得死的那個人是自己。如此一來，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便不會傷心難過。更不會活得如此痛苦！
但簡小澄卻反駁道，“你嘴裡那個最愛你的男人只是你自認爲的對你好，說不定，他根本愛你不如愛他自己多！但我敢肯定，沈總愛你勝過愛他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