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啊？！你大前天和大大大前天不是喝了嗎？！”女人覺得不可思議。
“省一點錢買房子吧！房價呼呼地漲，不節儉猴年馬月能買起房子啊？！你又不上班！”蘋果說出自已的理由。
“是身體要緊還是房子要緊？！你別管我的閒事！你是我的搖錢樹，下半輩子我還要靠你混呢！不照顧好你萬一你不搖錢了我喝西北風啊！”女人振振有詞。
“你這個母夜叉何時變得溫存起來啦！”蘋果刻薄地說。
“我雖然長得醜，但是我性格溫柔！”女人手舞足蹈。
“啊呸！”蘋果朝她發出此聲。
“嘿嘿！”女人並不生氣。
時候不早了，潘正龍和母親就和蘋果夫妻告別。雙方都很客氣友好。
母親回到家後一刻不息，忙這忙那。她的一條腿受傷行走不便，潘正龍叫她息一息她不聽。於是他就幫母親做事。母子二人邊做事邊閒聊。
蘋果與黃香蕉是母親反覆嘮叨的主題。看得出她是很羨慕人家的。這些話雖然看似漫不經心從她口中說出，但給潘正龍不小的壓力。他聽得上火，頭上出汗。總算盼到她轉移話題了，潘正龍長吐一口悶氣。母親開始說村上人物的故事。這個得了胃癌，那一個每一個星期都要做幾次血透。這一個跟人跑了，那一個離了婚。這一家蓋起了樓房，那一家兒子考上了大學。這一家女兒很有錢，那一家兒子窮得快要飯。東家長，西家短。說來說去，說絕症、怪病最多。由此可見她很害怕死，很擔心自已的健康。
“媽，我們家的貝貝呢？！”潘正龍突然發現自家養的一條白毛京巴狗不見了。
“給我殺吃了！”母親直言不諱地說。
“媽，這條狗很通人性很有靈氣你幹嘛要殺它啊？！”潘正龍大聲地問。
“它犯怪我不殺它就行了嗎？！”母親氣呼呼地說。
“它犯什麼怪啊？！”潘正龍急切地問。
“它偷吃家裡的、人家的雞，有多少雞給它吃啊？！”母親理直氣壯地說，“人家三天兩天找上門我有多少錢賠人家啊？！”
“唉，它爲什麼要偷吃人愛雞呢？！”潘正龍搖頭嘆息。
“那你爲什麼要做牢呢？！”母親的話很直率，“人狗同理。世上有好人就有好狗，有壞人就有怪狗。你不是說過嗎，做牢的人都是高智商的人！按照你的說法：我家養的這條狗靈氣大幹壞事的本事也大！它有這麼大的幹壞事的本事不殺它怎麼能行啊？！周圍娃娃多，萬一它吃犖吃上癮後偷吃人家娃娃或者傷害人家娃娃那我不要去做牢嗎？！”
這一席話使潘正龍啞口無言。
他知道母親喜歡虐待狗，大冬天給狗洗冷水澡是她常乾的事。她是柿子揀軟的捏，她也想大冬天給家裡的貓洗冷水澡，結果無法如願，她制服不了反抗激烈的老虎的舅舅，只好放棄此念頭。
17
母子聊到半夜各人在各人的房間睡下。
臨睡着他發了一條短信息給蘇琴，感射她對他的母親的關心。自從他離開她之後她先後發來三條短信息，詢問他母親要不要緊、是否骨折、有沒有回到家等情況。收到短信息後，他立即一一如實回答。
潘正龍自睡下後就開始做夢，一直做到醒來前。
夢，雞零狗碎；夢，深信不疑。
醒來時他才知道折磨他大半夜令他臣服的惡夢、怪夢是多麼可笑啊！
他努力回憶，他想起這些雞零狗碎的夢中的部分章節。
第一個躍入他夢境的是他的五十二歲因患食道癌而去世的父親。他首先一再關會他不要酗酒。酗酒會得食道癌，他告誡道。
接着他當了貝貝的代言人。他說在陰間人與動物在精神上是平等的，交流是很方便的。大家心領神會，你想什麼他立即就知道你的心事。當然陰間也有語言，叫冥語，是一種在全球冥間通用的語言，也叫世界冥語，不用說就會，前提是你得成爲一個鬼。
父親說：貝貝的意思是它首先感謝自已的狗母親給了它寶貴的與無價的生命。它爲自已能夠成爲一條聰明伶俐的京巴狗而驕傲。它的生命雖然短暫，但也算轟轟烈烈過完一生。貝貝本來準備親自向他解釋它偷雞吃的原因，因它剛到陰間，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神奇，它抵抗不了它們的誘惑，決定四處轉一轉，它就請他出面解釋一下。父親接着說：它偷雞吃的原因是爲了維權與報復。它一共偷吃了五隻雞。他們家兩隻，鄰居家三隻。因它在我們家做了二年義工沒拿一分工錢所以它要吃我們家二隻雞當做補償。三個惡鄰居家的小孩子、大男人曾經嚴重地傷害過它。女小胖子按倒過它，差一點把它的肚腸子擠出來。男小胖子踢過它一腳，差一點把它的肚腸子踢出來。男大肚子曾經將它扔進家門口塘中，塘水差一點淹死它。有仇必報，纔是血性的狗漢子！爲了報復，它就毫不客氣地吃了三位仇人家的雞。它是一個英雄，生的偉大；它是一個烈士，死的光榮！它爲死在主人手裡而不是仇人手裡而感到高興。這證明狗是人類的忠臣這一句話絕對沒錯！寧願被主人殘酷地處死也不畏罪潛逃是狗之本性。狗除了具有對主人的愚忠稟性之外，不嫌主人貧不愛主人富也是狗的美好的品質。你看到哪一條狗因爲主人窮而棄之？你看到哪一條狗因爲他人富而棄主人從之？世上絕對沒有此種現象，也絕對沒有此種狗兒！你們人類喜歡誣衊、造謠，毀壞動物的名譽。你們愛說：狗眼看人低，哈巴狗等等。事實是人眼看人低，哈巴人比比皆是。一個局長剛上人，一幫人如同蒼繩一般撲上去，其中的許多人在不久前曾激烈地反對他出任局長。一個局長剛下臺，立馬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許多他關愛過的、提攜過的人立即掉轉槍頭向着他，他們這樣做是爲了向新主子效忠。
你說人無聊不無聊啊！你說人是不是比我們狗兒勢利啊？人在忠誠與獨立特行方面是不是不如我們狗兒啊？父親長嘆一聲後接着說：狗的優點實在多！在性方面狗比人自律。許多狗一輩子打光棍，是單身漢狗，它們照樣活的開心。該搖尾巴時搖尾巴，該吠的時候吠，該嬉戲的時候嬉戲，該跑的時候跑。從來沒有嫉妒人家、眼紅人家有戀人能交配的時候。從來沒有愁眉苦臉的時候。“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的人憔悴”，那是人乾的事，不是我們狗子乾的事——我們從來不害相思病。我們想愛時就去竟爭，大家對準一個目標。大家比勇氣、比耐力、比忠貞，誰能勝出誰博得愛情，抱得美狗歸。失戀對於我們無所謂。不像你們人類把失戀當做了不起的大事來對待。有些人一旦失戀就會喪失理智，要麼自虐，要麼自殺，要麼他虐，要麼他殺，鬧得整個社會不得安，鬧得大家不開心，鬧得對方下不了臺！有多大事呢？你們人類不是常說：百步之同內必有芳草嗎？爲什麼說到做不到呢？我們狗類把追逐異性當做我們生活中的一朵浪花，是一種微不足道的狗生體驗。我們追逐的原因是爲了捧場，如同票友一般。我們想的最多的是盡到對主人的責任。你想一想：我們整天搞對象，家誰看？賊誰防？不能看家護院，給主人安全感，主人要我們幹什麼？食君之祿，終君之事，你們人類說的好！假如拖兒帶口，那麼我們是衛士呢還是大老爺們大老奶們？一句話：我們用我們毅力，也就是狗的精神塑造了我們忠於職守、克服狗欲、甘於寂寞、一生奉獻的美好形象。不像你們人類一生以尋歡作樂爲要務，大肆渲淫，主次顛倒，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男盜女娼，苟合遍地。父親接着轉換了話題。他說：正龍啊，陰間人都知道人類在五十億年前曾經毀滅的事。那時地球上一個人都沒有，人絕種了！爲什麼人會絕種呢？起因是人的深不可測的以及永無休止的好奇心。那時人類毀滅主要由以下三大因素造成的。一是環境污染；二是全球熱效應；三是電磁輻射。人類絕種前的現象講起來危言聳聽、駭人聽聞。人已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所有的嬰兒在媽媽肚子裡就得了癌症，或胎死腹中，或落地而亡。爲了拯救地球以及地球上的人類，有一種叫做“伏”又叫“任歌”的動物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任歌”又叫“根”，他是人頭狗身動物，是聰明的英國科學家首先製造出來的。在埃及“任歌”又叫“斯芬克斯”。人類爲了掩蓋歷史，胡說“斯芬克斯”是人頭獅身，其實它是人頭狗身。科學家對狗身進行了改良，使狗的身子如獅子一樣高大、強壯。你也許要問：爲什麼要讓人的基因與狗的基因結合在一起製造出“任歌”而不讓人的基因與其它的動物基因結合在一起製造出別的怪物呢？其實道理很簡單。在全球中人是最聰明的高級動物，狗是最忠誠、最自律的動物，二者互補性最強。“任歌”比人不知道要優秀多少倍。他們只知認真工作，很少分神旁騖其它事情。不像人類爲愛糾纏不休，爲欲挖空心思，爲了當官發財出人頭地慘淡經營、耗盡精力。“任歌”生育後代的能力和大熊貓差不多，陰性與陽性之間能擦出火花的很少。當人類瀕臨絕種的時候優秀的“任歌”也將瀕臨絕種。當人類徹底滅絕之後活着的“任歌”們開始了拯救人類的工作。首先他們關掉了所有用電開關，讓人類回到鑽石取火的年代；其次他們讓所有的汽車、柴油車、輪船、軍艦、飛機、坦克等民用、軍用的工具、武器息火，減少尾氣的排放；第三他們銷燬所有的手機關閉所有的發電廠，使電磁輻射失去了源頭；第四他們停止了一切生產，減少排污；第五他們大力人工造林，增加綠化面積，治理沙塵漠和二氧化碳；第六他們想方設法擴大地球溼地的面積，千方百計保護地球的“腎”；第七他們積極進行污水的治理，控制其流動範圍；第八他們盡心竭力化解酸雨，使其年產生量越來越少；第九他們努力恢復大氣的臭氧層，防止紫外線穿透；第十他們停止一切建築物、道路的施工，維護地球的安寧，保持水土的平衡及防止灰塵的產生，等等。“任歌”通過以上措施控制了地球生態環境惡化趨勢。經過十億年的沉澱，地球的良好的生態環境才得以恢復——山青了水秀了地肥了魚美了。又過了十億年地球上原生態的物種除人之外都產生了，地球上很熱鬧。又過了十億年，主要靠克隆技術延續生命的“任歌”基因徹底崩潰，“任歌”面臨滅絕的危險，這時活在世上的爲數不多的具有憂患意識及前瞻性思維的“任歌”想起了人的被冷藏在零下幾百度的受精卵。他們立即解凍它們使它們生長、發育。當每一個受精卵發育成人的時候，活着的每一個“任歌”都撐不下去了，紛紛死去。活着的最後一個“任歌”爲了紀念“任歌”類再造人類的豐功偉績，他在埃及留下了“斯芬克斯”的雕像。又過了十億年，地球上的人口累計增長達到四十多億。又過了十億年，也就是現在，一批英國科學家想製造“任歌”，以優秀的、勤勞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自律節慾的“任歌”來代替劣質的、懶惰的、精神渙散的、多欲的人類進行社會創造與勞動。很快“任歌”就會被他們造出來。一旦“任歌”來到世上，歷史就會重演。黑格爾說過：正反合。這一次人類能否得到“任歌”的拯救那要看人類的運氣了！人類不自省，一味蠻橫胡搞，遲早要毀滅！父親說到這兒，潘正龍的魂兒嚇得哇哇大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父親最後說：現在是公元二00五年五月二十五日，明年莫言老弟將出一本反映生死輪迴的書叫《生死疲勞》在他書中人與驢、牛、豬、狗、猴沒什麼兩樣。嗬！這就對了！再過幾十年，當莫言老弟的外孫達到二十五歲時，他將寫出石破天驚的反映“任歌”生死疲勞的書。再過幾十年，當莫言的重外孫達到二十四歲時，他將寫出同樣石破天驚的反映人再生後生死疲勞的書。這些是莫言的爺爺對我說的。兒子啊！你別信世上沒有鬼的鬼話啊！世上如果沒有鬼，那麼心靈感應是怎麼一回事呢？一見鍾情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告訴你啊：這些都是我們鬼乾的！我們鬼中有一些鬼愛當媒婆，有一些鬼喜歡傳話，有一些鬼喜歡當信使。男女一見鍾情是愛當媒婆的鬼們幫的忙；人們的心靈感應是喜歡當信使的鬼們出的力；人們能打手機通話全靠喜歡傳話的鬼們無私的奉獻。有一些人不相信世上有鬼，他們說：如果世上有鬼的話，那麼地球早站滿了鬼！兒子啊，別信他們的鬼話，他們胡說八道！我們這些鬼如同一陣煙，易散易聚，最小時只剩一個小得如同電子一樣的內核，我們居無定所、飄忽不定，我們幹嘛要擠在一起啊？！我們幹嘛非要往地球上湊啊？難道我們在地球上受的罪還少嗎？！難道我們非要受二薦罪才快活？！兒子啊！爸爸望之成龍心切，忽視了對你的教育，如今想來，後悔莫及啊！爸！爸！爸！潘正龍見父親要走，急忙大喊大叫。他靈魂激動不已，當他喊完三聲時全身一抖驚醒了。原來是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