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歲的陳豔有着一副漂亮的臉蛋,但她的人生卻一點都不漂亮。
幹了十幾年的保險經紀的陳豔,成功的從新人菜鳥做到了公司資格最老的菜鳥,開創了貴公司史無前例的銷售業績,整整一年無一份保單。其實她真的不是不努力,而是她這個人有點看不出來火候,說白了就是有點二,到嘴的鴨子她都有本事讓它飛了。
換做別人可能早就被公司掃地出門了,可陳豔她命好,仗着老公陸軒茗的公司是她們公司的大客戶,老闆巴結都巴結不到財神爺,陳豔有沒有業績他當然都不敢管了。
公司的小年輕都羨慕陳豔,她的老公陸軒茗是一家龍頭地產公司的行政總裁,人帥多金,還沒有花邊新聞。他們有一個八歲的可愛兒子。家裡在市區有幾套房子,車子幾部,可只有陳豔自己知道她那令人羨慕的家庭都是驢糞蛋表面光。其實陸軒茗很早就開始嫌棄她了,兒子不聽話學習老大難。陳豔不敢和任何人抱怨,她知道話還沒說出口,就會被一百個女人罵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窮矯情。
瞧這說着說着問題就又來了,下午偷着睡覺的陳豔,流了一桌子的口水正做着她的春秋大夢,被手機鈴聲給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抓過手機來看,是她的寶貝兒子陸童班主任高老師的電話,這下陳豔全醒了。
陳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陸童他們的班主任。每次被她傳召,就準沒好事。不是陸童和班上的小朋友打架了,就是這次考試又考了全班的倒第幾名。
果不出陳豔所料,她剛一接聽電話,那邊就傳來高老師嚴肅的聲音:“童童媽媽,今天有沒有空?下午能不能到學校來一下。”
“有,有,下午幾點?”陳豔諂媚地附和着,心想着這個敗家孩子又不知給自己捅了什麼簍子。
和小高老師通過話,陳豔準備和主管請個假,剛一開口還沒說原因,就被批准了。這特殊的待遇,換做別人可是要得意起來的,可陳豔卻一點也不高興,她知道這都是託了陸軒茗的福。回想當年都是她罩着陸軒茗來的,現在卻反過來了,一點都不帶派。
趁着下班高峰前,陳豔趕到學校。上了三樓,來到高老師的辦公室,她的兒子陸童正低着頭在老師辦公桌前罰站。
高老師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損起學生家長來,像是吃了崩豆一樣一點也不含糊。除了陳豔苦不堪言,還有幾個淘氣包的家長也有共鳴,其實這也怪不得高老師嚴厲,誰讓自己的孩子不爭氣來的。
陳豔咧咧嘴,露出八顆牙,調整到自己最親切的笑容上,輕輕地敲了敲了門,“高老師,我來了。”
陸童見到自己的媽媽,像是見到了救星,想衝過去迎接,卻被高老師一個凌厲的眼神,嚇得又低下頭停住了。
陳豔大大咧咧慣了,裝起優雅像是安了個假面具,她走了過去,摸了摸陸童的頭,“高老師,陸童這孩子是不是又給你惹了什麼麻煩?”
高老師白了陳豔一眼,冷笑道,“是啊,還不是一個麻煩呢!”
陳豔知道“暴風雨”又要來了,她陪着陸童一起站在小高老師的辦公桌前,開始聽她一一列數陸童的“罪行”,上課玩平板被老師沒收;拿毛毛蟲嚇唬女生;偷走老師的教案;課間溜去廣播室放鬼故事……
陳豔咧着嘴問:“這都是一天的事?”
高老師斬釘截鐵地回答:“對,就今天一天。”
一天能想出這麼多花招,陳豔還真想爲兒子喝彩,他這天馬行空搞怪的能力還真是隨了她。淘小子出好的,陳豔一直不怎麼束縛陸童的頑皮。可在老師面前她可不敢這樣,她裝模作樣地敲了敲陸童的頭,“你怎麼又淘氣了,不聽老師話?”
陸童撅着小嘴,一臉的不高興,可在外面他很尊敬媽媽,從來不頂嘴。
“你家孩子要是把這些精力都用在學習上,絕對門門一百分。”
小高老師又開始絮叨起來,陳豔睜着眼睛認真地點着頭,其實她一句話也沒進去,多次的“作戰”經驗,已經讓陳豔找到了良策,把心拋向遠方,一耳朵出一耳朵冒。
“叮咚”
小高老師正說得起勁,陳豔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怕是客戶的,就摸着手機偷偷地看了一眼。
是陸軒茗的,五個大字:“我們離婚吧!”
陳豔瞪大眼睛,以爲自己看錯了,反覆看了幾遍,確認是陸軒茗發的,激動地大叫:“靠,兔崽子,反了你了!”
高老師楞了一下,以爲陳豔是在說自己,扶了扶眼鏡問:“你在說我嗎?”
“沒,沒有,您繼續說您的。”陳豔抓起手機低着頭快速地回了陸軒茗,“你瘋了吧?”
不出十秒,陸軒茗回覆:“我沒瘋,我想的很清楚了,離婚,必須離!”
陸軒茗的決絕,已經把陳豔刺激得暴跳如雷,她猛地拍了桌子,“看我不把你撕巴了,我都不姓陳。”
高老師以爲自己把陳豔給損得炸毛了,快速地退到離她十米開外,雙手擋在胸前,“童童媽媽,你要幹什麼?”
“收拾賤男!”陳豔喘着粗氣,臉漲得通紅,捲起袖口,把拳頭握得吱嘎吱嘎的,拉起陸童,腳踏着風火輪衝了出去。
見陳豔走遠,驚魂未定的小高老師長長地吁了口氣,“這當媽的也太生猛了,怪不得孩子那麼難搞!”
陳豔先把陸童送回了家,大人的戰爭小孩子還是不要參與的好。然後她飛車趕到陸軒茗的公司,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推開了幾個攔截的人。直接奔到他的辦公室,踹開了大門,雙手掐腰,瞪着眼睛看着陸軒茗。
陳豔的架勢陸軒茗早就有準備,他們兩家是鄰居,從小他和陳豔就玩在一起,感情雖談不上多深厚,但對彼此卻是相當的瞭解。
陸軒茗站起來,冷靜的把陳豔請進屋,關上了大門,“陳豔,你冷靜點聽我說。”
“說!”
陳豔對陸軒茗說話的態度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口氣。小的時候陸軒茗是個挺窩囊的男孩,受了委屈還得陳豔替他出頭打架。保護神當得久了,氣勢也漲了起來,就算陸軒茗現在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窩窩囊囊的小男孩了,陳豔也無法從早就築起的神臺上走下來。
陸軒茗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我們之間一點默契都沒有,常常因爲一兩件小事吵架,我喜歡的你不喜歡,你有興趣的我覺得無聊。這樣的生活我覺得很累,不想維持了。”
陳豔可不相信陸軒茗這鬼話,她隨手拎了他辦公桌的筆座砸了過去,“你是不是被哪個小妖精迷住了,和我在這裝靈魂伴侶呢?”
“沒有。”陸軒茗斷然地否決,“我以人格擔保,我陸軒茗犯什麼錯誤也不會犯這種錯誤的,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累了。”
陸軒茗認真了,陳豔慌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他真的會和她提離婚,雖然這日子她也覺得過得不鹹不淡的沒有滋味。可陸軒茗是她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她從小就喜歡他,能嫁給他是陳豔這輩子最榮耀的事。
現在眼看連這唯一的榮耀也要失去了,陳豔情緒上當然受不了了。女人慣用的三大法寶,一哭二鬧三上吊,陳豔直接來了個威力最大的——上吊。她登上了陸軒茗三十層辦公室的窗臺,拉開窗戶,風颳的陳豔有點搖晃,看了看街上的小黑點,陳豔腿開始發抖。她是恐高的,可既然已經上來了,就絕對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在熊着下去。
辦公室的人見陳豔要跳樓,一窩蜂地涌上來看熱鬧。陳豔的過激也下了陸軒茗一跳,他一點點地移向窗口喊:“陳豔,你冷靜點!”
“我熱血沸騰,冷靜不下來。”
“你熱我去給你拿冰塊,你別站那麼高,有好好好說。”
見陸軒茗話鋒軟了下來,陳豔知道自己的方式奏效了。這樣的好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她乘上追擊地繼續問:“你剛纔說錯話沒?”
“我錯了!”
“以後你還敢提離婚不?”
“不敢了,姑奶奶求你下來吧!”
陸軒茗都要哭了,他和陳豔真是孽緣啊!雖然他和陳豔一起長大,可他不喜歡她。這個野丫頭一天瘋瘋癲癲的,又粗魯又二,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陸軒茗從來沒想過將來會娶陳豔做老婆。
可陳豔對他是真好啊,一次醉酒後他就和陳豔發生了關係,一關係就有了陸童。從那以後,陸軒茗就把酒給戒了,可也晚了,娶陳豔就成了他必須履行的責任了。
結婚後,陸軒茗雖然對陳豔也沒多深感情,可他也嚴格地剋制自己的行爲,絕不出軌,對家庭負責。可陳豔呢,性格是一點也沒變,不溫柔體貼不說,對陸軒茗動輒就是連罵帶打的,他陸軒茗好歹在商場也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這家裡的待遇還不如傭人呢,他心裡憋屈啊!想渴望有個新生活,看來願望也是奢侈的。
陸軒茗認了,他把手伸向陳豔求她下來。
其實陳豔早就繃不住了,她的恐高症發作了,頭冒虛汗,全身發冷,腿肚子抽筋。她哆哆嗦嗦地想把手遞給陸軒茗,可腿早就已經失去控制了,腿一軟就直接落了下去。
陳豔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一路自由落體,她在快要落地時,腦袋裡蹦出一個念頭,這次真的是玩大勁兒了。
突然間身子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陳豔還挺高興,以爲老天眷顧大難不死。往下一看傻了眼,擋住她的是高壓線上,觸電的感覺涌遍全身,眼前閃過一片白光又來一片白光,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輕飄飄的,被一個東西拖着走,她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是覺得眼前金星亂冒……
後來,陳豔就啥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