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兒……我可憐的孩子!石院判,一定有解盅之法對不對?”皇后聽到這裡不由悲憤的大叫了一聲。
石院判點點頭道:“請娘娘不要悲傷,此盅雖然是秘盅,卻並非沒有解盅之道,只要下盅之人還在,臣有能解盅的把握。方纔臣已經給睿王爺服下臣之鮮血,能夠暫時壓制鑽心盅,可以爭取時間爲王爺解盅。”
隆興帝一指被綁成捆蹄一般的吳道婆,恨聲喝道:“必是這個惡道對煜兒下的盅!”
無忌亦高聲叫道:“石院判,她肯定就是那個吳道婆!”
石院判聞言激動的從藤椅上站了起來,腳一着地受力,又鑽心的疼了起來。可石院判卻完全沒有心思在乎自己的腳傷,一瘸一拐的往吳道婆那邊走去,陸柄趕緊上前扶着石院判,將他扶到了被捆的象糉子一般的吳道婆的跟前。
“大長老…您…您還活着?不,這不可能,你不是大長老!”不等石院判說什麼,吳道婆便先極爲激動的大叫起來。
石魁定定的看着吳道婆,冷冷喝問道:“我爲什麼不可能是大長老?”
“不是,不是,大長老明明已經死了!”吳道婆的眼神有些渙散迷離,搖着頭喃喃自語起來。
陸柄扶着石院判,他發現石院判的身子顫抖的極爲利害,已經完全不能支撐下去,只能將全部重量壓在陸柄的身上。陸柄擔心的低聲說道:“石院判,他就是您的大仇人?”
石院判沉重的點了點頭,他想說話,可是劇烈的顫抖讓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陸柄擔心極了,忙招手命小太監將藤椅擡過來,扶石院判坐下,在他耳畔用極低聲音說道:“石院判,這婆子已經被擒住,您看是不是先爲睿王爺解了盅再審?”
石院判點點頭,對陸柄道:“陸公公,麻煩您把我的藥箱拿過來。”
一旁的小太監立刻飛跑着將藥箱送到,石院判打開藥箱,取出一付泛着淡淡金色的手套,又拿出一柄只有兩寸長,非金非石的小匕首,戴好手套捏緊小刀,石院判對陸柄說道:“陸總管,將惡賊帶到我這裡,我好起出她的本命盅。”
陸柄抓住吳道婆將她拖到石院判的椅前,吳道婆渾身抖的如打擺子一般,她的上下牙撞的咯咯直響,滿殿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大長老饒命啊……”吳道婆死命掙扎,卻怎麼都掙不脫陸柄的控制,她只能向石院判尖叫求饒。
石院判完全不理會吳道婆的尖叫,只向陸柄說道:“陸總管一定按緊這惡賊,我也在其額心取盅。”
陸柄力灌雙臂,如山的壓力壓的吳道婆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石院判拿着那把小匕首逼近自己的眉心。吳道婆心中恐懼至極,眼前一黑便昏死了過去。
衆人只見陸柄用那柄小匕首在吳道婆眉心上向剜出一個紅豆大小的血坑,然後一手放在距離血坑三寸遠的地方,另一手拿着一隻打開蓋子的秘銀小瓶,將秘銀小瓶的瓶口正對着吳道婆的額心血坑之處。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看着石院判的兩隻手,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一條通身爲妖異藍色,外形極象將要吐絲的春蠶一般的蟲子從吳道婆的額心緩緩爬了出來,一直爬入那隻秘銀小瓶。
蟲子一進小瓶,石院判便飛快的塞上塞子,然後對陸柄說道:“暫時不必理會這惡賊,可以爲睿王爺解盅了。”
隆興帝一聽這話,立刻命侍衛將石院判連人帶椅子一起擡到莊煜的身邊,石院判剛問了一句“睿王爺,剛纔是從何處開始疼痛的?”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原來是衛國公嚴信和大駙馬嚴謹安奉招火速趕來。
“皇上,睿王出了什麼事?”嚴信來不及正式見禮便急急問了起來。
隆興帝擺手道:“嚴卿先緩口氣,等石卿爲煜兒解了盅再說不遲。”
“中盅!”嚴信驚呼一身,立刻與兒子一起奔到莊煜的身邊,卻因爲怕打擾石院判解盅而死忍着沒有開口說話。
莊煜向師傅和姐夫點了點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然後對石院判說道:“從左腳開始疼的。”
石院判立刻撈起莊煜的左腿,將他左腳上的牛皮快靴扒掉扯去襪子露出了莊煜的腳。
“燈……”石院判叫了一聲,嚴謹安立刻搶過一隻五頭燭臺,蹲在石院判的身邊給他照亮。石院判瞪大眼睛一寸一寸的查看莊煜的左腳,終於在他大腳趾內側找到了一針尖大小的一個小紅點。
石院判立刻對蹲在自己旁邊的嚴謹安說道:“把燈放下,你躲開。”
嚴謹安放下燈走到一旁,石院判這才挨着莊煜的大腳趾將那秘銀小瓶的塞子撥出,將瓶口正對住那個針尖大小的小紅點。然後擡頭對莊煜說道:“睿王爺,請運功往下逼,會很疼,王爺要忍一忍。”
莊煜點頭道:“我忍的住,石院判只管動手。”
嚴信一聽說要運功,便立刻明白了皇上急詔自己父子入宮的原因,他快步走到莊煜背後,嚴謹安見了忙叫道:“父親,讓兒子來!”
嚴信沉聲道:“你的內力還能比爲父深厚?”
嚴謹安羞愧的低下頭,他的內力也就是比莊煜強些,甚至比無忌都要差上幾分。這真不是他不努力,而他不是這塊材料,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有多大的成就。
無忌趕緊過來說道:“師傅歇着,無忌來就行了。”
嚴信對無忌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只摸摸無忌的頭慈愛的說道:“師傅還沒老,無忌你還小,不可妄動內力傷了身子。”說罷嚴信便伸手覆在莊煜的百匯穴,莊煜只覺得一股磅礴雄渾內力從頭頂灌入,順着奇經八脈往下走,最後彙集在左腿處,裹脅着莊煜自己的內力向下逼去。
一陣徹骨鑽心的疼讓莊煜忍不住悶哼一聲,這種疼比剛纔來的更加猛烈,莊煜爲了不叫出聲,只死死咬出嘴脣,一抹鮮血順着他的脣角直直的流了下去。滴在淡黃蟒緞團龍王服的前襟之處,如同一朵綻放的妖異血花。
皇后心疼的快步上前將手中的帕子捲起來塞入莊煜的口中,再這麼咬下去,莊煜非得把嘴脣生生咬爛不可。
鑽入莊煜腳中的盅蟲當然不肯被石院判捉出來的本命盅吸出去,它拼命在莊煜的骨頭中左鑽右扭,並且不斷的吞噬着莊煜的骨髓,企圖讓自己儘快強大到可以對抗本命盅,若非有嚴信那磅礴雄渾的內力相助,莊煜絕對擋不住這盅蟲往上衝的力量。
擋是擋住的,只那種疼痛卻讓比剛纔強烈了近十倍,莊煜整個人都劇烈的抖動起來,嚴信只能一手灌輸內力,另一隻手死死穩住莊煜的身體,運功之時最忌身體抖動,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走火入魔。
無忌見狀立刻站到嚴信身邊,將手放到莊煜的大椎穴處,將自己的內力也輸了進去。
壓力越大,莊煜體內的盅蟲反抗的也越厲害,莊煜再也忍不住,大叫一聲:“無憂……”便向後倒在了嚴信的身上。
一直避在偏殿的無憂還不知道莊煜中盅之事,剛纔因陸柄將莊烴一併綁來,無憂這纔回避了。她只聽到外頭院中亂哄哄的,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裡到底是懿坤宮,無憂自不能亂打聽消息的。所以只能壓下心中的擔憂耐心等待。直到莊煜這一聲極爲痛苦的大叫傳到無憂的耳中,她這才什麼都不顧的從偏殿奔出來,直直跑入正殿之中。
“五哥……”無憂一進門就看到莊煜向後跌入嚴信懷中這一幕,她驚的魂飛魄散,立刻狂奔到莊煜的身邊。
有嚴信在,他不會允許莊煜暈過去,只見嚴信心念一動,便分出一道極爲刁鑽的內力狠狠的刺了莊煜膻中穴一下,莊煜便又被疼醒了過來。
莊煜一睜眼就看到無憂那焦灼擔憂的雙眸,莊煜心中一急,腳上的疼痛倒是被分散了許多,他忙說道:“無憂你別擔心,我沒事。”
無憂用帕子擦去莊煜脣邊的鮮血,急急道:“五哥你不要說話,治病要緊,有什麼都等治好病再說。”雖然無憂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她還能看的出嚴信和石院判還有無忌在給莊煜治病。
莊煜點點頭,吃力的說道:“好,你陪着我。”
無憂毫不猶豫的抓住莊煜的手,堅定的說道:“我陪你。”
有了心愛姑娘的陪伴,莊煜的心裡踏實了許多,嚴信和無忌同時發力,再加上莊煜自己本身的內力,三股內力一起逼迫那隻盅蟲往外爬,再加上秘銀小瓶中吳道婆本命盅的吸力,莫約用了一刻鐘的時間,石院判纔看到莊煜腳背上鼓起一個綠豆大小的包,那個小包正緩慢入秘銀小瓶的瓶口移去。
小包移到秘銀瓶口,瓶中的本命盅突然一口咬破那個小包,石院判看到一個黑東西被本命盅吃下,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秘銀小瓶口塞緊,將小瓶裝入與那付手套材質相同的荷包之中。
盅蟲離開莊煜體內,莊煜身子陡然一鬆,他長長出了口氣,虛弱的說道:“沒事了。”
石院判也說道:“總算是解了盅。王爺只要休養向日便沒事了。”
隆興帝等人都大大的鬆了口氣,皇后撲到莊煜身邊,急急問道:“煜兒,你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莊煜趕緊搖頭道:“母后,兒子沒事了,就是有些累。”
皇后一聽這話忙叫道:“來人,快扶睿王去休息。”
莊煜拽住皇后的手道:“母后,就讓兒子在這裡歇會吧,兒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隆興帝快步走過來沉聲道:“石卿,煜兒情形怎麼樣?”
石院判笑道:“皇上放心吧,睿王爺真的沒事了,只要連喝七日紫芝鴿髓羹補補身子就行。”
太子一聽這話立刻說道:“孤立刻命人去做。”
石院判扭着看向太子,正想告訴他做法,卻見太子臉色紅的有些不正常,他立刻說道:“殿下且慢,讓臣給您把個脈。”
衆人一聽石院判之言,立刻緊張的看向太子,隆興帝緊張的聲音都變了調,急急問道:“怎麼耀兒也中了算計?”
石院判忙道:“應該不是,皇上莫急,容臣先把脈。”
衆人聽說太子應該沒有中盅,心中才踏實了一些,都凝神屏氣的看着石院判給太子把脈。
診脈過後,石院判笑道:“殿下必是剛纔汗溼重衣,又受了風,染了風寒,最好立刻用熱湯沐浴,再喝下一碗濃濃的薑湯,發透了汗便可。明日若好了便無事,若是覺得頭痛鼻塞,再用藥也不遲。”
隆興帝長出一口氣,笑着說道:“原來只是受了風寒,還好還好,來人,速速送太子回東宮沐浴,着……”
皇后亦笑着說道:“皇上,妾身親自爲耀兒煮薑湯。”
帝后二人聽說太子只是受了風寒並非中盅,心中自是歡喜,與中盅比起來,小小風寒簡直不值一提了。
太子其實已經覺的遍體生寒了,只是剛纔實在太過緊張纔沒有工夫顧的上他自己,如今石院判這麼一說,太子便覺得傷風的症狀全都發了出來,便也不再堅持,讓人送自己回了東宮。
石院判又將紫芝鴿髓羹的作法細細寫下來,無憂伸手接了過去,向隆興帝和皇后輕聲說道:“姨丈姨媽,無憂先下去給五哥做藥膳。”
皇后笑道:“無憂,跟姨媽一起去吧。”
隆興帝看着皇后與無憂走了,才問石院判道:“石卿,這惡婆子就是滅卿家師門的大仇人麼?”
石院判點點頭道:“回皇上,應該就是她,即便不是,也與她脫不了干係。”
隆興帝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朕便依從前所說,將此賊交於你發落,不過要在朕得到她的口供之後。”
石院判不顧腳傷跪倒在隆興帝的面前連連磕頭道:“臣謝主隆恩。”身爲皇帝,隆興帝肯爲石院判破例,不按律法行事,這真不是一般的恩典。
失去本命盅的吳道婆從昏迷中漸漸醒來,她的容貌發生了讓人極爲震驚的變化,衆人眼睜睜看着吳道婆從一個腌臢老婆子變成一個猶帶幾分資色的老婦人,她的皮膚沒那剛纔那麼枯黃乾燥,眼睛彷彿也變大了一些,臉上的皺紋也淺了許多。
石院判看了一會兒,驚呼道:“吳春花,你是吳春花!原來是你!”
隆興帝等人看向石院判,這吳春花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讓石院判如此激動。
石院判穩住心神,對隆興帝說道:“皇上,吳春花曾是先母身邊最得力的婢女。臣師門之事很是複雜,還請皇上先審其他事,等審結之後再讓臣將其帶走處置。”
隆興帝點點頭,他明白石院判不願意將師門之秘暴露的心思,隆興帝只要求石院判對自己忠心不二,卻並不會要求石院判不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石卿,你可知道有什麼法術能讓男人對一個女人死心踏地麼?”隆興帝看見被五花大綁的兒子莊烴猶自不錯眼珠子的盯着那吳春花,滿眼的情意便是個瞎子都能感受的到,不免極爲憤懣的問了起來。
石院判搖搖頭道:“臣聽說過有種法術可以做到,只是聽說過得要受術之人的頭髮鮮血等物,卻不知道這法術到底如何做。”
隆興帝一指吳道婆,“她知道麼?”
石院判極爲肯定的點頭道:“這個狠毒的惡婦出身巫苗,她應該懂。”
衆人聽了這話,便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莊煜心中一陣陣後怕,若非他們機警事先勘破莊烴的奸計,豈不是就……
一想到無憂有可能中計死心踏地的愛上莊烴,莊煜便無法剋制自己的憤怒,他死死瞪着恭嬪和莊烴,若非是在隆興帝的跟前,莊煜一定會衝上將恭嬪和莊烴兩人活活打死。
無忌也想明白了,他到底年紀還小壓不住火氣,噌的一下子躥到莊烴的面前,揪起莊烴的前襟一拳便砸了上去。嚴信的反應最快,無忌剛衝出去之時他也動了,只晚了無忌半步,可嚴信是成年人,個子高手臂長,他死死抓住無忌的胳膊,低喝道:“無忌,御前不可造次。”
無忌氣紅了眼,憤憤大叫道:“師傅你放開我,你不知……”
“無忌,不許胡鬧,聽皇上的,皇上一定會爲你做主!”嚴信低喝一聲,將無忌硬生生的拽了回來。這也就是嚴信,換了其他人想把無忌拉回來簡直不可能。
隆興帝走下來,迎着無忌說道:“無忌,朕絕不會徇私。”
嚴謹安雙眉微皺,心中很爲無忌擔憂,如今無忌正得寵,一時不會有什麼,可是萬一以後失了聖心,那今日之事必將成爲一大隱患,他得趕緊想出個萬全之策將這種隱患徹底消除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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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補昨天的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