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煜和石院判的摺子很快便被送到了隆興帝的面前,隆興帝立刻放下手中的摺子,幾乎是用搶的從陸柄手中拽過摺子,急急打開仔細閱讀。
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方式,隆興帝手拿硃筆不時在兩份奏摺上圈點起來。莫約過了一刻鐘,隆興帝纔將密信的內容圈了出來,他立刻拿過一張空白紙張謄寫起來。少時,一份完整的密摺內容便出現在隆興帝的面前。
隆興帝又細細看了一遍,沉聲道:“吳王果然要造反,耀兒,你也看看。”
莊耀忙上前來看,看過之後不由擔心的說道:“父皇,吳王將要造反,五弟留在蜀中太危險了,還是快詔五弟回鬼方吧。”
隆興帝點點頭沉聲道:“煜兒已經探明真相,自不必再留於蜀中。吳王既稱病不肯出蜀,那就一輩子不要出來了。陸炳,擬旨,準吳王所奏,許吳王妃與世子莊焰入京朝賀,另賜吳王百年野山參十枝,延年益壽丹一匣。”
陸炳趕緊去擬旨,太子忙問道:“父皇,如何不詔五弟回來?”
隆興帝淡笑道:“給煜兒的旨意單寫。”
太子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蜀中兇險,能早些脫身還是早些脫身的好。
少傾陸柄擬好旨意,呈於隆興帝御覽,隆興帝點點頭,卻沒有立刻用印,只對陸柄說道:“把吳王病重的消息傳到慈安宮去。”
陸柄和太子都明白了隆興帝的用意,陸柄立刻去辦,太子則坐下來記錄隆興帝的口諭,這道口諭自然是給莊煜的。
陸柄只出去了一柱香的工夫,便成功的消息不着痕跡的傳給了李嬤嬤,李嬤嬤聽說吳王真的病了,病的還很重,說不定活不了幾天了。李嬤嬤驚的魂飛天外,立刻跑到太后面前回稟起來。
“啓稟太后娘娘,奴婢剛得了御書房的消息,王爺病的極爲嚴重,怕是……”
太后原本半閉着眼睛,正在捻着佛珠頌經,一聽李嬤嬤之言,她心中大驚,不由拽緊手上的佛珠串,串佛珠的絲線禁不住這一拽之力,顆顆臘油凍佛珠摔落一地。太后猛的睜圓眼睛,低喝道:“你胡說什麼!”
李嬤嬤忙跪下說道:“娘娘,奴婢不敢胡說,實實是御書房那邊的小鄧子悄悄來告訴奴婢的。”
太后知道李嬤嬤口中說的小鄧子是安插在御書房的眼線,雖然他只是個負責灑掃的小太監,可多多少少也能聽到些消息。若真是小鄧子送來的消息,想來一定是真的。
太后與李嬤嬤都不知道,這小鄧子早就反水了,如今在宮中太后威勢一日不如一日,而隆興帝春秋正盛皇威日重,有點子頭腦的人都知道應該跟着誰比較有前途。所以小鄧子一早就向陸柄投誠,把李嬤嬤如何如何收買他之事和盤托出,陸柄便命小鄧子將計就計,與慈安宮依舊保持秘密聯繫,好把必須傳遞到太后跟前的消息不着痕跡的傳過去。
“怎麼會這樣?鋮兒他還不到四十啊!怎麼就能得了重病……”太后的眼淚嘩嘩的涌了出來,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李嬤嬤也落了淚,她邊哭邊小聲勸道:“娘娘您別哭,到底是怎麼個情形小鄧子也不是很清楚,得先把情況徹底打聽清楚才行,若王爺真的病重了,那得趕緊接回京城來治病啊,蜀中那地方能有什麼好大夫!”
太后忙擦了淚,連連點頭道:“對對,正是這話,快給哀家更衣,哀家要去見皇帝,叫他派人把鋮兒接回來。”
太后聽說吳王病重亂了方寸,李嬤嬤卻沒亂,她忙低聲勸道:“娘娘,可皇上若是問起您是怎麼知道王爺病重的,您該怎麼說呢?”
太后先是一愣,繼而咬牙道:“哀家顧不了這麼多了,皇帝若是說三道四,哀家就去哭太廟!”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嬤嬤知道太后心意已經決,她再說什麼也沒用了,便趕緊服侍太后更衣。梳頭之時,李嬤嬤小心翼翼的建議道:“娘娘,不若請皇上到這裡來?”
李嬤嬤點點頭,急急說道:“好,快打發人去請。”
還在御書房中的隆興帝聽罷小太監的稟報,只假意皺眉問道:“太后可曾說有何要事?”
小太監哪裡能知道,只老老實實的跪着回稟說不知道,隆興帝便也不再問,只帶了陸柄前往慈安宮。
太后坐在寶座之上,一看到隆興帝走進來,便心急火燎的問道:“皇帝,如今離聖壽節越來越近了,吳王那裡可有什麼動靜,按說現在他該在路上了。”
隆興帝只做出憂心忡忡的樣子,沉鬱的說道:“吳王去國多年,朕也極爲想念於他,原本以爲此次聖壽節能兄弟相聚,可是……唉,真真是造化弄人,誰能想到吳王弟比朕還小十歲,卻生了重病起不了牀呢?”
“鋮……吳王真的病的那麼厲害?”太后竭力控制住自己,纔算沒有說漏了嘴,只是語氣裡的擔心關切是怎麼都隱藏不住的,隆興帝可從沒聽太后這樣關心過自己。
“是,先前朕得了吳王奏報便有些不安,特意命煜兒帶着石院判去蜀中探病,今日煜兒的摺子剛剛送到,吳王的情況果然極爲不好。”隆興帝語氣很沉痛,彷彿吳王馬上就要斷氣了一般。
太后心中一陣劇痛,不由死死攥住李嬤嬤的手臂,用力之大讓李嬤嬤都疼出了一身冷汗,不用察看李嬤嬤都知道自己的手臂鐵定被太后捏出了瘀傷。
“這可如何是好,皇帝,吳王也是皇家子孫太祖後裔,可不能就不管他了!”太后顫聲叫了起來。
隆興帝爲難的說道:“太后以爲該如何辦呢?”
太后立刻說道:“皇帝何不派人將吳王接回京城治病,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京城太醫院,那蜀中能有什麼好大夫?”
隆興帝點點頭道:“太后說的有理,只是吳王病的厲害,已經上了摺子請求不進京朝賀,朕念他病體纏綿,正有允准之意……”
“不行,一定要接他回來……”太后失態的叫了起來。
李嬤嬤忙暗暗碰了碰太后,太后方纔收斂了些,垂眸緩聲道:“吳王病重,正是皇上彰現手足情深的機會,老五正在蜀中,何不讓他護送吳王進京,豈不是很便宜?”
隆興帝皺眉道:“太后之意甚好,朕只怕吳王不願給朕添麻煩,執意不肯進京,朕也不好下旨勉強於他。”
太后急道:“皇上只要下旨詔吳王進京,他是一定會來的。”
隆興帝點點頭道:“若果然如此便最好不過了。”
太后聽隆興帝鬆了口,忙說道:“皇上快去擬旨吧。吳王幼時哀家也曾養過他幾日,哀家給他寫封信,有皇上的旨意與哀家的信,吳王一定會進京的。”
隆興帝微笑道:“就依太后之命,朕這便回去擬旨,與太后的信一起發八百里加急送往蜀中。”
太后暗暗鬆了口氣,立刻說道:“好,哀家這便寫信。皇帝先回去擬旨吧,信寫得了哀家讓人送過去。”
隆興帝微微躬身告退出了慈安宮,回御書房擬旨,果然只過了半個時辰,太后便派人將密信送了過來。信並沒有封口,以示信中並無不可告人之事。
隆興帝看罷太后所寫之信,信上字字真摯,句句都在勸吳王回京治病,隆興帝看後命陸柄傳來一個專門擅長模仿筆跡的太監將太后的信謄寫一遍,兩下相對一比,果然極爲相似,如同出自一人之手。隆興帝再想確認沒有不妥之處,才命人將太后之信連同重新擬好的聖旨以及給莊煜的太子手書一併封好以八百里加急發往蜀中。
縱然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傳送奏摺與聖旨,這一來一回要也十餘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蜀中吳王府可謂暗潮涌動,私下裡的好戲就沒有斷過。
先是唐側妃請來了唐門的唐六奇長老爲顧山解毒,唐六奇前前後後要陸山放血足足放的七八次,每次都要放足一碗以供他試驗解毒之藥。不過四五日的功夫,顧山的身體便虛弱的風一吹就倒,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整日只能躺在牀是靜靜養病。
吳山知道顧山身子虛弱,生怕他不能儘快好起來以便回京城主持百草堂和給太后傳遞消息,便命人每日照三餐的給顧山送補益氣血的湯藥,顧山也因爲自己的虛弱正想吃些補藥,在驗過湯藥之中並沒有什麼發毒之物以後便一滴不剩的將湯藥喝了個乾乾淨淨,結果他的身子沒有立刻健壯起來,臉上的腫脹卻越發厲害了,這一回不獨是腫,而且還疼,顧山的罪可是遭大發了。
其實顧山的毒根本就不用任何藥物去解,只要顧山每日都能出透一身大汗,再堅持吃上兩個月的素,便能把毒素全都排出,臉自然也就能恢復原狀了。可他因爲失血過多而吃了太多的熱燥補藥,因此加重了毒素的效力,原本不去理會兩個月就能好起來的臉這下子便痊癒無期了。
唐六奇一到吳王府,石院判便認出他了。可唐六奇卻沒有認出石院判。原來石院判五歲那年曾隨父親接見過前來拜山的唐門七老,那時他們還不叫唐門七老,而叫唐門七鬼,分別是唐一奇唐二奇唐三奇一直到唐七奇,這七人是一母同胞親兄弟兄妹,最小的唐七奇是女子。
唐六奇只比當年拜山之時面上多了些風霜之色,留起了鬍鬚,臉上有了皺紋,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變化,故而石院判一見到唐六奇,聽人稱呼他爲唐六長老,石院判便立刻確定了唐六奇的身份。
而當年見面之時石院判只有五歲,唐門七鬼的前六鬼注意力都在石院判的父親身上,只有唐七奇還多看了幼年的石院判一眼,所以唐六奇自然是認不出石院判的。
心中暗暗一合計,石院判便猜出那位唐側妃是唐門之人。他心中不由暗生擔憂。蜀中唐門用毒天下無雙,能請動唐門七老之一的唐六奇,可見得這位唐側妃在唐門中還是很有份量的。看來唐門已經投靠了吳王,這絕不是什麼好消息。雖然他不收唐門之毒,此番前來蜀中的莊煜一行人也不暫時不怕唐門之毒,可是往後呢,他以一人之力又豈能扛的過唐門一族之力?
石院判越想越擔憂,便以診平安脈爲由來到莊煜房中,繼續以手蘸茶水在桌上寫字的方式將唐六奇之事告訴給莊煜。
莊煜一看也皺起了眉頭,若是吳王有唐門爲助力,的確是很不好辦。唐門立族數百年,經歷過數次朝代更迭,莊煜相信每一代的當權之人都想滅了唐門,可都沒能如願,可見這唐門必有其屹立不倒之道。
倉促之間莊煜想不到什麼好的應對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此時他倒希望父皇快些傳旨許他返回鬼方,他也好將在蜀中的見聞儘可能詳實的稟報上去。
雖然吳王將精兵全都調出錦城,只以老弱殘兵守城,做出一副安全無害的樣子,可莊煜是帶兵的人,軍隊裡的事情他都極爲熟悉,只看一看帶隊守城的將官與士兵,他就能看出些端倪。
常言道虎將手下無弱兵,那個將官們個個極有精氣神,一看便訓練有素之人,他們怎麼可能帶出那樣一羣彎腰塌背,一看就象是被臨時抓丁抓來的士兵呢。
這也是吳王聰明反被聰明誤,倘若他不調換守城兵馬,莊煜倒看不出什麼了。畢竟錦城是吳王府所在地,而蜀中又是個山匪橫行並不太平的地方,用精兵強將守城纔是正常之舉,似那麼一幫子老弱殘兵,都不用山匪來搶,只來幾個地痞流氓便能將他們打翻在地,還能守個什麼城。
於是莊煜便留了心,他每日由世子莊焰陪着在錦城及周邊的地區閒逛,看着很是愜意,可莊煜實際上卻對錦城及周邊地區的地形極爲留心,並且將那二十八名侍衛輪換着派出去到附近的市鎮晃悠。
七八日過去,莊煜的侍衛們果然發現有幾處市鎮最近常有大量採買蔬菜米糧肉食的人出現,那些人行動有序,一看便是是受過訓練的。根據那些人採買的數量以及頻率,莊煜就能推算出附近藏了多少精兵。
不算不知道,只錦城一地,附近便藏了萬餘人的軍隊,就算是其他地方不象錦城這樣布有重兵,蜀中大小城鎮加起來也有幾十個,將每個地方的軍隊人數全都加起來也是個極爲可觀的數字。前幾日密審顧山之時莊煜得知蜀中有八萬精兵,現在看來只怕十萬都打不住,若這十萬人同時殺出十方大山,鬼方的駐軍是擋不住的。
所以莊煜極想立刻返回鬼方早做安排。
自從唐六奇來到吳王府之後,唐側妃便將爲顧山解毒之事全都交給了唐六奇,而她則一門心思只想着如何收服睿郡王莊煜,她既能嚐嚐童男子的味道,又能實行採補之術。
沒錯,唐側妃唐瑤仙曾跟着她的母親學過採補之術,自從她十四歲開始便以採補之術偷盜男人元陽精氣,纔會越來越嬌美誘人。也正是因爲唐瑤仙精於鎖陰之術,才讓吳王沒有發現她早就破了身子,還被她迷的欲仙欲死,把她當着心肝寶貝一般的供着,甚至不惜冷落王妃林氏。
對於唐側妃來說,能與內力深厚的童男子交合,便可使她青春永駐,至於什麼人才是童男子,唐側妃自有她一套辨識的秘術,自不會讓外人知道。
只是莊煜要麼就在世子莊焰的陪同之下出府遊玩,要麼就在房中休息,他從來不在王府裡閒逛,而唐側妃又不敢做的太明顯,畢竟這裡是吳王府,她雖然得寵,可以不把正妃林氏放在眼中,但唐側妃還是不敢讓吳王妃抓住自己的痛腳,若是吳王妃將她抓了個現行,唐側妃相信吳王會是第一個殺自己的人。
到底該怎麼辦呢?唐側妃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她知道睿郡王莊煜不可能在蜀中停留太久,他很快就會離開了。
這一日,唐側妃照例先去看望“病”中的吳王,吳王屏退下人對唐側妃說道:“愛妃,你可有辦法控制住睿郡王?”
唐側妃心中突突直跳,忙輕嗔道:“王爺您說什麼呢,我心中只有王爺一人,只想要王爺你的心。”
吳王很是受用,伸臂將唐側妃摟入懷中,在她的身上摸了幾下,低聲笑着說道:“愛妃誤會了,本王從前聽你說有種秘術可以把控制別人的大腦,讓他成爲傀儡,本王不知道你會不會那個法子,若是會,能把睿郡王變成本王的傀儡就再好不過了。”
唐側妃心中暗恨,若不是那一日她怕準備種在莊煜身上的連心蠱與她早就種在吳王身體裡的愛蠱在吳王體內打起架來露了行藏,這才拼着本命蠱受傷也要把那連心蠱招回。結果使本命蠱嚴重受傷,沒有三五個月再不能對人下蠱,一想到這個,唐側妃便恨的直咬牙,那是多麼好的機會啊,就這麼被生生錯過了。
低頭想了一會兒,唐側妃方纔擡頭看着吳王,低低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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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降溫而感冒,果然碼字宅的身體很沒有用。這兩天可能會更的少些,感冒好了再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