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故鄉的原風景
由於時差關係,緹娜完全沒有睏意,在旅館房間裡泡了個花瓣浴,緩解了旅途勞頓的疲乏,便跟着駱羣航到外面找了一間小酒館。
外面的夜色漆黑寧靜,街道上行人稀少冷清,酒館裡卻十分熱鬧,笑語喧譁。表演臺上兩名印第安人正在表演,雖然是聽不懂的語言,但是曲調十分優美歡快。緹娜向臺下掃視了一眼,看見一張張桌子旁,座無虛席,一眼看去膚色各異,有的凝神傾聽,有的正在親密的交談,顯然來自世界各地的旅者都有。
兩個人安靜地找了一個酒館角落的座位坐下,點了兩杯酒館裡的招牌酒,金色大地,金黃色的酒液在燈光照射下閃出晶瑩剔透的光彩,緹娜端起酒杯輕輕啜飲一口,味道很是濃烈,若不是她暗自留意,險些要被猛地嗆一口,當場出洋相。
即使如此,僅僅一口,她潔白的皮膚上已經渲染上一層酡紅。
駱羣航端着酒杯,輕聲笑着提醒道:“小心些,這裡的酒都是糧食和寧靜山谷中的植物混合釀造,十分甘冽,一不小心就會醉倒。”
緹娜點點頭,躲開駱羣航眼中那一絲戲謔,看向舞臺上其中一個演奏的印第安人彈奏着吉他,輕輕地在伴奏,另一個人印第安人手中拿着的樂器,發出蒼涼古老的樂聲,音質卻明亮獨特。
她的眼睛在那上面打量了一下,突然叫道:“咦,那是不是壎,和我以前見過的壎好像。”
駱羣航也像那印第安人手中的樂器看去,那是一枚和人手掌大小相近的近圓形灰色陶器,上面鑽着音孔,器壁上雕畫着老鷹的圖騰,吹奏者靈活的手指不斷變換堵住不同的音孔,嘴脣含住吹口發出美妙的樂音。
駱羣航看了一眼點點頭,輕聲說道:“不是壎,但是和壎類似。這是印第安人的傳統樂器奧卡利那笛。和壎相比,造型色彩圖案更加豐富漂亮,發音原理是類似的,而且學習起來比較簡單。很多人第一次吹壎很難吹響,但是這個陶笛就很容易。”
緹娜稍微一怔,她不過是隨口一問,但是駱羣航卻好像很瞭解似的,她輕輕點點頭,笑着說道:“是啊,很多文化傳統中的東西是共通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沒想到印第安人也彈吉他。”
駱羣航看了一眼吉他,搖搖頭輕聲說道:“傳統印第安樂器中是沒有絃樂器的,像吉他提琴這些絃樂器,雖然現在印第安人演奏也會用到,都是16世紀以後歐洲殖民者帶來的,在漫長的融合過程中,在印第安音樂中佔有一席之地。”
緹娜笑着點點頭,轉眼凝神地看着駱羣航,迷人英俊的側臉正在凝神欣賞着音樂,這是她不熟悉的駱羣航的另一面,但卻毫無疑問是讓人欣賞的另一面,想不到他會了解這些,倒是十分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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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上兩個印第安人表演結束,酒館裡卻更加熱鬧起來。
酒館老闆娘圓潤胖乎乎的臉上漾出一抹興高采烈的笑容,原來角落裡一位來自迪拜的客人要請酒館裡所有的客人一杯酒。這闊綽大方的豪客讓大家舉起酒杯向他致謝,然後他走到舞臺上拿起印第安人的吉他,自彈自唱了一首《Wonderfultonight》。
緹娜原本以爲他不過是玩票性質,卻想不到他唱的婉轉柔情,十分動聽,尤其是深凹的眼皮,卷長濃密的黑睫毛向下低垂,流露出一股低調優雅的迷人氣質。
緹娜稍微一怔,等他一曲終了,立刻混在人羣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並且一時興奮隨意打了個響亮的唿哨。這聲唿哨吸引了那名中東客人的注意,向這裡看來,發現角落中一位十分出色迷人的東方女性,略略一怔,漂亮的眼中一抹迷人的笑意,遙遙地送來一個飛吻。
緹娜一怔,隨即禮貌地回笑一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特別容易放鬆,這熱情浪漫的小酒館裡,緹娜也就不想過於拘束。駱羣航看着她笑得微微泛紅的臉頰,看到那中東客人回到座位,並沒有錯過這裡,而是忽略自己的存在,頻頻向這裡看來,深邃的眼眸簇地燃燒起來,裡面跳動着不可捉摸的火焰。
此時,酒館老闆娘用混合着一點當地口音的英語,叫到歡迎客人們自發上舞臺表演,能夠贏得客人們掌聲的,便也能夠得到老闆娘請的一杯酒。
客人們躍躍欲試,有幾個到舞臺上表演了節目,駱羣航偏過頭問她,有沒有興趣也贏上一杯免費的招待酒。
緹娜眼眸閃耀的驚人,看着其他客人們的表演,精彩至極,連忙擺手說道:“看來這小酒館裡藏龍臥虎啊,難怪這些旅者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這音樂節,原來各個身懷絕技。想來也是如此,不是音樂發燒友,不會千里迢迢的趕來。可惜我只會欣賞不會表演,要不然倒是不吝惜的。”
駱羣航看看眼中充滿光彩的歆恬,一臉讚歎,又看見不遠處那名中東客人正在虎視眈眈,不斷向這裡秋波暗送,想想說道:“如果你既不會樂器,也不會唱歌,還想喝老闆娘的招待酒,我去給你贏回來一杯好了。”
他剛剛說完,已經站起身,向着舞臺走去,他英俊迷人的臉孔,沉穩高貴的氣質,剛站起來就奪走了酒館中所有女性的注意力。
緹娜沒有來得及拉住他,心中略微有點懊喪,因爲她的確不知道駱羣航能夠表演出來什麼,在她的認知裡,駱羣航應該和她一樣不擅樂理,難道他想要在舞臺上跳舞,緹娜略微煩惱地挑挑眉,有點不知名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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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羣航經過櫃檯,那上面掛着許多陶笛,形式各樣,有些是可以供旅客購買的,而有些是老闆娘收藏的非賣品,他在櫃檯前稍微一站,指着其中一個飛魚形的陶笛,向着老闆娘說了幾句話。
緹娜坐在座位上,一直聚精會神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而駱羣航已經在她驚訝的目光中走向舞臺,拿起陶笛,向着臺上的客人們微微一笑,尤其是視線落到歆恬身上時,脣邊笑容若隱若現,眼中彷彿有晶瑩的星光閃動。
緹娜還沒有從那璀璨的笑容中回過神來,駱羣航已經將陶笛放在脣邊吹奏起來,滿室喧囂乍然安靜,彷彿一股清風拂過山嵐,溫柔多情的手撫慰着山林中的枝葉,然後奔向一片悠遠廣闊的平原,一馬平川,沒有阻礙地吹拂過平原上的青草,拂過平原上徒步的旅人。那旅人擡頭遠望,不盡嚮往。
那起初聽來蒼茫細細品味下細膩百轉充滿思念的樂曲,那樣撼動人心,緹娜覺得似曾相識,被震動了一下,那種神魂爲之奪得的感覺像極初次聽到園長吹奏赫扎布的安魂曲,只是沒想到駱羣航也能用陶笛吹奏出這樣打動人心的音樂。
她安靜地看着駱羣航,對於他,她到底瞭解多少呢。
她正在出神,小酒館裡爆發出一陣掌聲,駱羣航擎着一杯酒從舞臺上走回來,那掌聲是客人們送給他的,竟然比剛纔所有去表演的人贏得的掌聲都要多。
酒館裡的客人誠然如緹娜所想,都是世界各地的音樂愛好者和發燒友,很多人都精通樂器,能歌善舞,所以才知道駱羣航演奏的難度。因爲陶笛的旋律比較單純獨特,除非特別高超的吹奏技術才能表現出音樂的風格節奏,何況駱羣航又是在沒有伴奏的情況演奏的如此迷人,難度可想而知。
緹娜正在出神思考,反而不像其他人那樣也奉以熱烈的掌聲,駱羣航走了回來,笑着將那杯酒遞過來,說道:“給你贏的。”
緹娜點頭道謝,隨即困惑地問道:“你什麼時候學習吹奏陶笛,應該是很多年的功夫了。”
駱羣航坐下來,笑着說道:“當年一個人在外面求學,覺得無聊,無意中在街上轉,見到一家印第安商店,隨手買了一個陶笛,就練習起來。沒想到越學越有興趣,竟然吹得還算不錯。而且我從來沒有像其他練習者那樣先練習音階手勢,直接就是練習這首曲子。”
緹娜腦海中回想起那首樂曲的旋律,輕聲說道:“故鄉的原風景,你第一次竟然就練習這麼難的樂曲。”
駱羣航輕輕品了一口金黃色的酒液,點點頭,沒有說話。當年他一個人求學,正當要無憂無慮玩耍的年紀,可是心裡藏着嘉威大廈慘案的事情,心情苦悶,又十分掛念奶奶、曉書和曉行。每天練習吹奏故鄉的原風景反而是感到心靈最平靜的時候。
緹娜看他神情,她知道駱羣航當年求學的往事,心頭微漾出一抹不熟悉的酸澀,因此並不追問,舉起酒杯在他的酒杯上碰了一下,輕聲說道:“乾杯,爲了你這麼美妙的音樂。”
駱羣航轉過頭,看見那邊中東客人眼中一抹失望的悻悻,知道他知難而退,轉頭笑着將杯子碰在緹娜的杯子上,發出叮地一聲脆響。
兩個人正在碰杯,酒館門被猛地推開,又走進來一個冷酷的東方男人,他身上帶着一股凜冽的氣勢,和小酒館中熱烈的氣氛並不合宜,剛一進來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