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犯人老大的眼神猛然間變得森冷,兩名手下跟着神情變得有些可怖,其中一個人罵道:“簡直是不知好歹,別說他想打你,我也想打你一頓。”
歆康皺皺眉,右胳膊上的傷痛更加明顯,卻冷冷地一語不發。
另外一個手下順手拿起牀上的枕頭,一會兒動手打人時只要把枕頭向着他頭上一蒙,任他叫破喉嚨也發不出聲音,沒人能聽得見。
他向着歆康走過來,歆康身體緊張地繃緊,眼睛四處尋找着,到底有什麼東西他能夠借用,到底怎麼樣才能儘快逃開這種局面。
他緊張倔強的神情落入那老大眼中,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不知人間疾苦的笨蛋樣,他稍微一怔,喝住手下說道:“你幹什麼,我說動手了嗎,我們先走。”
向前走着的那名犯人,微微一怔,吃驚地看着他的老大,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挑着眉,想問個究竟,他的老大卻沒有給他開口發問的機會,轉身向外面走去。
歆康猛地鬆了一口氣,靠在牀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腦海裡默算着出去的日子,眼中充滿壓抑的痛苦。
那兩名犯人跟在他們老大身邊亦步亦趨,其中一個輕聲問道:“老大,他那麼不識好歹,你爲什麼放過他,怎麼不狠狠教訓他一頓,練練他的骨頭。”
犯人老大頓了一下,冷酷地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放過他,那夥人也不會放過他,你倒是看看他能夠挺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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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沛的陽光照進辦公室,尚遠銳利漂亮的桃花眼在辦公室內輕輕掃視一圈,隨意地啜飲着一杯咖啡,表情有點玩味。阿奇坐在他的旁邊,一張粗獷的男人臉配上一副不般配的泫然欲泣的表情,輕聲說道:“阿遠都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因爲我,你也不至於要回去。”
尚遠掃了他一眼,看着辦公室裡熟悉的擺設,那是他當年爲了追求自己喜愛攝影的夢想離開頂尚到璀璨幸福後親手佈置的,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很多裝飾物品還是他親手製作的。驟然要離開這裡回到頂尚集團,他何嘗不是很捨不得,但是他上次和駱民翔合作在股市狙擊揚威集團功敗垂成,導致頂尚損失慘重,不得不回到集團擔任起繼承人的責任。
他轉頭看着阿奇笑着,有型的俊臉上一抹慵懶的性感,說道:“不算連累好吧,我回家族接班是早晚的事情,璀璨幸福發展了幾年,一切都走上正軌了,就算我離開也沒有什麼影響。至於我嗎,當然是到能發揮更大作用的地方去。”
阿奇看他一臉玩世不恭的微笑,翹起蘭花指在尚遠額頭上點了一下,險些被尚遠捉住他的手指頭用力拗斷。
尚遠哈哈大笑,阿奇委屈地將手指拿回來在嘴邊輕輕吹着,隨即問道:“那這裡誰來打理,事先說好,我是隻管藝術創作的,沒有耐心打理這些管理上麻煩的事情。”
尚遠看了他一眼,知道阿奇是真的不擅長這些,輕聲說道:“你想的美,你想管理,我也不給你管理,就你這種態度,還不把璀璨幸福弄得一團亂麻。”
阿奇放心地拍拍胸口,尚遠桃花眼中閃過一抹清輝,輕聲按下電話說道:“范小姐,麻煩你把潘朗叫過來。”
阿奇吃驚地問道:“怎麼你要把這裡交給潘朗,你不覺得他年紀太小嗎。”
尚遠轉頭看着他,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聲問道:“你覺得怎樣?”
阿奇想想說道:“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不管是個性還是能力也算說的過去,不過總覺得再請一個專業人士來會比較好。”
尚遠輕笑一下,眼神中有阿奇看不清楚的神采,正在這時,潘朗輕輕敲門進來,俊逸清朗的臉上笑着問道:“尚總,你有事情找我嗎。”
尚遠點點頭,笑着看潘朗說道:“過一段時間,我要離開璀璨幸福去外地幾天,阿奇只管藝術攝影,店裡沒有人手,你跟在我身邊幾天,仔細學習一下,我走的時候,店裡由你先代管幾天。”
雖然是擢升榮耀,在尚遠說來卻是如此理所當然,也聽不出什麼破格提拔的意思,而潘朗注意留神聽到的只是仔細學習一下,先代管幾天,雖然可能攝像的時間因此少了,但是尚總既然有事,他卻不能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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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朗正要告辭出去,阿奇突然想起一件事,輕聲說道:“對了,你去龍牙山脈採風,到赫扎布部落體驗風土人情,也不知道照了多少照片,怎麼回來的時候不拿給我們看看。”
潘朗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輕聲說道:“準備好了,正在外面稍微修整挑選一下,一會兒便全部拿過來給你們,那裡風景真美,若是有時間,你們兩個也真的應該去轉轉。”
三個人正說着,小米在外面敲敲門,進來說道:“師傅,大部分的都調好了,可以先初步看下。”
阿奇和尚遠對視一眼,都覺得等不及,想要先看看那些照片的內容。
兩人站起身來走出去,尚遠看到小米的電腦上,將照片一張張掠過,只看到圖片也能夠讓人心曠神怡,他笑着說道:“照的好啊,真是身未動,心已遠。”
幾個人都笑了一下,尚遠輕聲說道:“這些照片應該仔細挑選一下,完全可以給潘朗開個龍牙山脈攝影展。”
阿奇點點頭,潘朗一怔,隨即眼中一抹驚喜,尚遠說完之後,一張張地認真地瀏覽着照片,再待一段時間,他就必須回到B市頂尚集團的總部,在走之前,他一定要把潘朗的攝影展舉辦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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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娜坐在駱羣航的車上,看着他認真開車的模樣,那俊朗的側臉似乎若有所思,不由得幾分好奇,從看守所裡出來,駱羣航便是略帶思索,難道是看守所裡有什麼問題,她沒有發現。她不斷地回想着歆康的言談,沒有想到一絲異樣,不由得怔怔望着駱羣航。
駱羣航雖然在認真開車,其實早已經察覺到她探詢的視線,心內禁不住一片灼熱,良久打趣問道:“怎麼樣看了那麼久,好看嗎。”
緹娜面色一紅,笑着說道:“不是,我想問問你,是不是看到歆康有什麼不對勁。”
駱羣航頓了一下,深邃的眼神中一抹笑意,緩緩說道:“你看我在思考嗎,我是在考慮去國外考察音樂節的事情,你的創意提案裡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組成部分,自然要去看看,音樂節這種事情主要是形成一種文化氛圍,不切實體驗一下,很難照貓畫虎。”
緹娜眼中興起一抹興味,輕聲說道:“去考察音樂節嗎,誰去啊,這可是個美差。”
駱羣航不意外她興致勃勃的神情,笑着說道:“你和曉行去怎麼樣,至於具體的地點,還要在考慮一下,畢竟每個國家音樂節的特色是不同的,你下來可以先擬好幾個地點,到時和曉行商量着決定。”
緹娜看着車窗外的景緻,只覺得心情都要飛起來,笑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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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羣航送歆恬回到她的住所,眼看着她窈窕優美的身影消失在大廈裡,嘴角掛着一抹笑意,他想想公司裡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便決定開車回公司。
他正在開車,腦海裡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歆康的傷痕,眼神沉了一沉,將車靠在路邊,輕輕地撥打一個電話。電話那端響起一個冷酷禮貌的男聲後,駱羣航把歆康的事情輕聲地交代了下去。做完這件事,他才感覺到放鬆了一些,驅車回到博盈公司。
曉行正等在公司裡,看見駱羣航面帶微笑從公司外回來,知道他和歆恬一起出去,走過去用胳膊撞撞他的肩膀,輕聲打趣道:“老哥,你的心情不錯奧。”
駱羣航掩飾住眼中的笑意,略微嚴肅地說道:“關於三方合作的開發案,因爲沒有最後確定,需要去外面考察一下音樂節,回來把方案具體提出,再和兩個企業談合作的事項。所以公司會安排你和歆恬一起出去考察一次,我已經讓歆恬挑選合適的地點,你也把手裡的工作都提前安排好,到時好能脫開身。”
曉行揚揚暗紅似金的短髮,笑着說道:“不用提前安排,我脫不開身,忙的要死。”
駱羣航微微一怔,卻也不知道爲什麼深邃的眼眸中顏色淡淡的淺了,那是略帶喜悅的標誌。
曉行看到他的神情,心中有數,走過去親暱地摟住他的胳膊,笑着說道:“大哥,我這麼說話,合你的心意吧,雖然我很想和恬恬出去玩,但是我知道有人比我更想和她一起出去玩。人家剛從龍牙山脈回來呢,你不出去一趟好像有點吃虧了。”
駱羣航聽到曉行的話,深邃的眼神中一抹囧色,卻是轉過頭笑着捏着她的臉,用手指頭狠狠地在她額頭上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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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朗想到尚遠讓他跟在身邊認真學習一些管理之道,便儘快幹好手裡的工作,他在下班前向尚遠辦公室打了招呼,想提前進入一下狀態,卻鬱悶地發現尚遠和阿奇早就提前消失了,看來即使要離開一段時間,也不能改變尚遠的享樂主義。
他既然早早做完工作,便想要早早地回到家,雖然這些天一直是和歆恬在一起,但是在赫扎布部落裡,因爲人很多,雖然形影不離,卻還是覺得有疏遠的感覺。
他急匆匆地買了一些菜,便回到家中,遠遠地看見奇蹟般地家裡窗口亮着燈,他稍微一怔,琉璃似的眼眸像溫暖的燈火一樣明亮起來,隨即腳步輕快地向樓上跑去。
他步履匆匆地跑上樓,站在門前,還沒有等到掏出鑰匙,門從裡面輕輕地拉開了,歆恬面帶着恬淡的笑容站在門前,笑着說道:“怎麼樣,有人歡迎的感覺很好吧,每次都是你給我開門,難得一次我也可以給你開門。”
潘朗笑了一下,將手中的菜放到廚房,隨即發現廚房裡已經有幾樣成品菜餚,不禁笑着說道:“天啊,什麼日子,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緹娜搖搖頭,從潘朗驚喜的表情之中也知道自己以往的表現有多懶惰,她微笑了一下,沒有解釋,只是輕聲說道:“快要好了,你到屋子裡歇息一下吧。”
潘朗點點頭,卻不肯離開,只是趴在廚房玻璃上看着歆恬在廚房裡忙碌,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倒是讓緹娜好生好奇,他若是不嫌棄這煙火氣,以後便還是他來做飯好了。
她擡頭嗔怪道:“怎麼不累啊,那你來做吧。”
潘朗笑着說道:“今天很奇怪,尚總說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讓我代管璀璨幸福。”
緹娜怔了一下,手裡動作慢下來,然後纔看着潘朗輕聲問道:“他讓你管理璀璨幸福,需要管理多少天,有什麼要求。”尚遠他到底在想什麼,雖然潘朗很優秀,但是尚遠的決定仍然是個大膽的決定。
她笑着問潘朗,說道:“你答應了啊,你知道管理一個店面要擔負多大的責任嗎,你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潘朗微微一怔,輕聲說道:“尚總考慮的肯定比我周全,他說需要代管,我就努力去做吧,再說了,他也說只是幾天嗎,這種事阿奇是絕對懶得沾邊的。”
緹娜看着他明媚的笑臉,暗自想到他想的簡單,也不知道尚遠到底是什麼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他將璀璨幸福交給潘朗又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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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下來,整個宿舍一片寂靜,沒有燈光,慘白的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一個個躺在鐵架子牀上的室友都發出香甜均勻的鼾聲。
集體宿舍裡就是這點難以忍受,尤其是一幫漢子居住的地方,那呼嚕聲可以掀翻房蓋,潘朗原本以爲他已經適應了這些難以忍受的呼嚕聲,可以做到上牀就能入睡,將白天的疲乏在睡夢中消除掉。
但是他今天晚上失眠了,他的腦海反覆出現被那個外來監獄的大漢毆打的畫面,一羣人將他堵在洗澡堂中,臉盆梳子等等鐵質的東西都成了打人的工具,身上傳來一陣陣疼痛,卻比不上他心裡的焦慮,隨即又想起那想要替他出頭的監獄老大,這種好意他卻是沒有辦法接受的,一旦監獄裡兩夥人發生火併,怎麼樣他都要在其中,而他出去的時間就快要到了,爲了老媽和恬恬,絕對不能節外生枝。
他腦海裡模模糊糊地想着,不知道等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而那時天光已經大亮,馬上就要起牀了。
一聲尖利的起牀號,歆康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而對牀的室友看了他一眼,擔心地問道:“小康你怎麼了,沒事吧,怎麼最近做事恍恍惚惚的。”
歆康微笑着搖搖頭,坐起來,動作迅速地穿衣洗漱。
然後隨着看守的帶領,屋子裡一行人到了食堂,他挨着順序去打飯,兩個屋子的犯人迎面過來,一隻大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腳背上,而那裡正是留下幾天前打仗留下來的傷。
一陣鑽心的疼,歆康猛地擡起頭,又是那個高大冷酷的犯人,眼神森冷,充滿挑釁,管教就站在不遠處,他輕咬着嘴脣,冷冷地看着他。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監獄老大一夥人的眼中,他手下有幾個人蠢蠢欲動,老大卻制止住他們,歆康看了那犯人一眼,猶豫了一下,瘸着腳輕輕地閃過,得到那名犯人一個輕蔑的眼神。
他安靜地坐回桌子上吃飯,他身旁的室友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經過,輕聲提醒他說道:“小康,那個新來的是不是總是針對你,你們在看守所外面有仇,我看你還是要想想辦法,否則看他的樣子,不會輕易放過你。”
歆康低下頭,費力地把碗裡的飯菜塞進嘴裡,這飯菜真難吃,還是外面的伙食好吃,他偏頭笑着說道:“我想我老媽做的飯菜了。”
那名犯人聽他說完的話,笑着搖搖頭。
歆康勉強不斷將飯菜塞進嘴裡,忍,他要忍,忍不住也要忍,忍無可忍也要忍,他努力地將飯都吃進去。
吃完飯後,還沒有到勞動時間,H市的看守所就是條件特別好,歆康獨自走到看守所的閱覽室,每天他在這裡,看着報紙新聞雜誌,知道外面的事情,才能感覺到一點自由,彷彿沒有和外面的社會脫節。
他拿起今天的報紙坐在桌子旁,正在出神地看着。
閱覽室門輕輕推開,那名高大冷酷的犯人帶着一羣人走了進來,他們將整個閱覽室的門堵住,幾個人到其他看書的犯人那裡,將他們看住,那名高大的犯人向着歆康緩緩走來,面色冷酷而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