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離開了城門,城門附近正有五城兵馬司的官差在檢查來往行人,但看到這車隊,卻皆是肅立一旁,目送其離開,不敢過問。
不單單是因爲上頭有交代,更因爲他們也認得出來,這是武安侯府的車隊。
白瓏放下了車簾,收回瞭望着京城方向的目光,對車廂內的王戈興奮地說道:“我們終於要離開京城了?皇帝真的放我們回青州去了?”
“小白瓏,你當初剛和我到京城來的時候,可也是歡天喜地的,怎麼這會跟逃離地獄似的?”王戈笑着打趣道。
“我當時哪知道一待就待這麼多年?而且也沒什麼好玩的,整日裡就在你那小侯府中,無聊死了。”白瓏抱怨道。
“這些我可是到京城來之前就跟你說過的,怎麼樣,下次我再來京城,你還敢跟着來不?”
“怎麼不敢?不過下次來,得多帶些人一起來,真要死宅在你那侯府裡,也不會太悶了!”白瓏說着,又好奇道:“不會吧,你還要再回來?不怕皇帝砍了你?”
“皇帝爲什麼要砍我?”
“老和尚那麼整你,說不定臨死前給皇帝留個錦囊‘王戈害我’?我都挺奇怪的,他居然肯放你回青州……”
“恰恰相反,老和尚活着的時候會想方設法對付我,但既然死了……他的遺言八成是讓皇帝不要動我。”王戈說道,那天晚上從道衍口中他也知道,道衍知道以及猜測的很多事情,比如在高陽郡王朱高煦之死這事上的許多隱秘和疑點,都沒有稟報給皇帝。因爲道衍知道,如果真地讓皇帝知道了,對王戈動了殺心,雙方不死不休的話,那真搞不好誰輸誰贏。
道衍已經替朱棣來試過一次了,慘敗收場,而他直到死,可能都還沒搞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敗的,王戈究竟是怎麼對付那兩個宗師以及一衆廠衛高手的。
這種情況下,道衍絕對不可能讓朱棣再來重蹈覆轍。
何況王戈也已經向道衍表明了,他對皇權和江山並不感興趣。
當然,即便皇帝真的要對付他,他也並不擔心,因爲在當初進京的時候,他就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若是皇帝要殺他,要如何反制。
剛進京的時候,所做的準備較少,王戈能做到的,也就是能保證自己和白瓏等人全身而退罷了。
但如今幾年過去,他在京城做足了佈置,不管是誰,哪怕是皇帝,真要動他,他也有辦法讓對方付出慘痛代價。
就好像妙虛子和薛良,這兩位老牌的天榜大宗師,一直都沒有想明白自己是怎麼中毒的,而事實上,兩年前他們就已經被王戈下毒、下蠱了,只是一直都沒有顯現任何跡象而已。
整個京城,任何可能威脅到他的人,都被他下過蠱了。至於下蠱的方式也很簡單,通過水源、飯食就可以。
他所散播的這種蠱蟲,對普通人一點危害都沒有,甚至在體內存活不了一天。但是對於內家高手,有一定內力的人而言,這種蠱蟲則會終身寄生,附着在血管之中,以真氣爲生,只要體內真氣不斷,就不會死。而且除非被王戈激發,哪怕是宗師高手,都無法發現這種蠱蟲的存在。
所以當初錢衡帶着廠衛高手、大內高手並兩位宗師上門的時候,王戈哪怕不動用那些修煉先天神功的“載體”們身上的“鳳凰涅槃真氣”,也依然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武安侯府中有多種植物,上面有多種蠱毒,在他們入府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大量吸入,配合着他們體內原本就種下的蠱蟲,全面激發的時候,哪怕宗師高手,都會感到經脈被完全堵塞,無法運轉內力,就像是被廢了武功一般。
一羣沒有了內力的所謂高手,在王戈面前就是比一羣普通士兵都要不如,有的是辦法輕鬆解決。
不過王戈這幾年都在研究“鳳凰涅槃真氣”與先天真氣的差別,能有直接和宗師高手“交手”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而如果是皇帝想要對付王戈,甚至調動軍隊的話,那他依然有相應的反制方法,一方面是軍中早就有他安插的“魔教餘孽”,不說一定能在關鍵時刻倒戈,至少能保證消息暢通。另一方面,王戈既然有針對內家高手的毒蠱,自然也有針對普通人的毒藥。
甚至必要的時候,他可以讓亂事先從朱棣身邊起,“擒賊先擒王”。
不過一旦到了那個地步,靖難結束後纔剛剛獲得喘息空檔的大明,必然將再度陷入戰亂之中。而王戈對於掌控帝國當那九五之尊並沒有什麼興趣,那會消耗他太多精力時間,而如果扶持一個不合格的傀儡皇帝的話,把大明糟蹋得千瘡百孔,讓百姓遭殃,異族入侵,他的良心也過不去。當然,良心得排在自身安危利益之後。
好在現在看來,老和尚雖然生前一直找他麻煩,但死後做的交代,還是比較理智,對王戈比較有利的。
朱棣不僅放王戈離開了京城,而且還定下了新的東廠頭領——尹少亭。
而錦衣衛指揮使樑啓鳴、錦衣衛指揮同知錢衡,各因事奪職問罪,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竟是沈平。
除了默認就是太監執掌的西廠外,剩下的兩大諜探部門,都是和王戈關係密切的人來掌控,這也可以看出皇帝的態度了。
而當王戈抵達青州後,又是另一紙詔書頒下——恢復齊藩!
建文削藩的時候,齊藩被削,不過因爲是當時的齊王世子朱賢烶向朝廷出首舉報,所以在齊王朱榑意外被殺後,世子依然得以留在青州的齊王府。
後來在王戈的運作之下,朱賢烶亦是爲燕王靖難出了份力,所以在永樂朝,亦是得到了優待。
不過朱棣登基後,同樣有削藩和抑制藩王的打算,所以對於齊藩、周藩這樣在建文朝被削的封藩,並沒有恢復的打算,只是給予了他們比較豐厚的賞賜。
但恢復齊藩的意思,卻顯然不是爲了朱賢烶。
王戈估摸着,朱棣應當早已知道朱賢烶、齊王府基本是被他控制着的,而恢復齊藩,其實也就是在告訴他:青州可以歸他。
王戈,其實才是真正的“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