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宇文修長嘆一聲,“是我沒有頭腦,把自己陷入如此悽慘的境地,纔會害得你跟着我吃苦,還要爲了保全我而向別人低聲下氣。”
“不,王爺。”嬋娥擡起滿是淚痕的臉,“太子妃並沒有爲難我,她說,將懷王爺貶爲庶人,皇上與皇后娘娘心中也萬分難過。什麼也割不斷這種血脈親情,只要懷王爺痛改前非,一心向善,她必會勸太子殿下多在皇上面前爲懷王爺說說好話的。王爺一定能重新博得皇上與皇后娘娘的諒解的!”
宇文修伸出了手,朝嬋娥招了招手。嬋娥輕輕地站起身,宇文修抓住她的手,輕輕地將她拉入懷裡。嬋娥便倚在宇文修的懷裡,一起躺在躺椅上。
“其實,能不能得到父皇和母后的諒解,我已經不在乎了。皇權是太子一個人的,他不會容許我再回到皇室,對他造成威脅的。”宇文修輕撫着嬋娥的香肩,感慨地道,“不過,患難見真情,我落難後,所有人都離開了懷王府,只有你一個人留在我的身邊,不管我如何打罵,說氣話傷你,你都不肯離開,你對我真心我又何嘗不明白?只是,我宇文修何德何能,有什麼資格擁有你如此德才兼備的好女子,又有什麼資格要你跟我一起吃苦?”
“王爺不要這樣說……”嬋娥含淚道,“如果沒有王爺爲嬋娥贖身,此時嬋娥還得在醉紅樓以賣笑爲竹,受盡各種屈辱卻只能忍氣吞聲。是王爺將嬋娥贖出醉紅樓,讓嬋娥重新感受到了爲人的尊嚴,還給了嬋娥無限的寵愛,嬋娥心中萬分感激,也早已經離不開王爺了。不管王爺處境如何,嬋娥願與王爺榮辱與共,生死相依,永遠都不分開!”
“我明白你的心。”宇文修眼中也涌起傷感的淚水,“想我此前燈紅酒綠,醉生夢死,身邊擁有女人無數,以爲這便是男人最妙的活法,如今才知道,什麼也比不上一個願與自己甘苦相雋的知心人重要,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不晚……”嬋娥喃喃地說道,“只要王爺明白嬋娥的心,咱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一點也不晚!”
宇文修擁緊嬋娥,輕吻嬋娥的眉心,輕聲道:“有了你,今後我再也不會像從前那般荒唐了!”
天已經黑了。
嬋娥服侍宇文修就了寢,自己這才拎起宇文修換下的衣裳,輕輕地掩上門,走了出去。
深沉的夜色裡,一個身影站在懷王府水井旁的大樹下。嬋娥走近前去,行了個禮,低聲說道:“主人。”
“宇文修已經睡了?”高均墨問。
“是的,主人。”嬋娥低聲答。
“你對他,該不會真的產生感情了吧?”高均墨又問。他的聲音十分冷靜,黑暗中,嬋娥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怎麼可能呢……”嬋娥低着頭,“主人放心,嬋娥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的。”
高均墨沉默了一會兒,問:“無歡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的,主人。”嬋娥答道,“今後無歡姑娘不會再到胡氏醫館去了,若她要見主人,會到懷王府來找紅綢的。”
“好。”高均墨點點頭,“你回去吧,不要讓宇文修對你的行蹤起疑。”
“是,主人。”
嬋娥打了一桶水,將懷裡摟的衣裳裝到桶裡,便提着桶回去了
。
祈勇與祈亮很快來到高均墨身邊,高均墨說道:“走吧。回去。”
“主人見過紅綢了?”祈勇問。
高均墨點點頭,往懷王府後花園走去。三人很快從後花園消失了。
嬋娥提着桶回到宇文修的寢殿門口,聽聽裡面沒有動靜,便坐在門前的臺階上,輕輕地搓洗起衣裳來了。
門輕輕地打開了。宇文修站在門口,默默地凝望着嬋娥的身影。許久,見嬋娥都沒有覺察到他的存在,便緩緩走到嬋娥身旁,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嬋娥一愣,轉頭望着宇文修:“王爺,你怎麼起來了?”
宇文修沉默了一會兒,問:“這麼晚了,你爲什麼還不睡?”
“我睡不着,所以把王爺換下來的衣裳洗了。”嬋娥笑了笑,溫柔地對宇文修說道,“王爺不用管我,趕緊歇息去吧!”
“是不是王府已經拮据到已經沒有錢置買新衣裳的地步了?”宇文修皺起了眉頭,問。
“不會的,王爺。”嬋娥溫柔地笑了笑,“雖然皇上封存了王府所有金銀財寶,但好歹咱們還有些私人用度,如今王府裡除了看門的老僕,已經沒有其他下人了,不需要那麼多開支,所以,王爺不用擔心,衣食方面都有嬋娥看着,不會有問題的。”
“不對,我給你打造的那兩隻金釵呢?”宇文修望着嬋娥空無一物的髮髻,驚訝地問。
嬋娥含笑道:“嬋娥現在要自己劈柴做飯,那兩隻金釵十分貴重,嬋娥怕把它們弄丟了,所以,已經收起來了。”
宇文修沒有再說話,默默地抓起嬋娥溼冷的手,緊緊地握着,緊緊地握着。
“王爺……”嬋娥望着宇文修,輕聲說,“王爺趕緊歇息去吧,我很快就會洗好了,一會兒就來。”
“不,不洗了。”宇文修皺着眉頭說道,“嬋娥,我帶你離開長安吧!”
“什麼?”嬋娥一愣,“王爺爲什麼突然冒出這麼個想法?”
宇文修說道:“我們離開長安,重新找一個地方開始,咱們男耕女織,過普通人的日子,再也不要像現在這樣憋屈地活着了!”
“這怎麼行呢,王爺?”
“怎麼?”宇文修蹙眉望着嬋娥,“難道你不願意嗎?白天你不是還說,你願意與我榮辱與共,生死相依,永遠都不分開嗎?”
“當然!嬋娥心裡的確是這樣想的。不過……”嬋娥輕聲說,“皇上不是將王爺禁足在王府,哪裡也不許去嗎?”
宇文修說:“咱們悄悄離開,不要讓父皇知道。”
嬋娥凝視着宇文修,輕聲問:“可是,今天皇上已經被舉王爺氣得病倒了,此時病情如何還未得知,不管怎樣,皇上也是王爺的生父,難道王爺捨得在自己的父親重病之時遠走他鄉嗎?難道王爺就不擔心皇上的安危嗎?”
宇文修沉默了。
嬋娥說:“王爺也在擔心皇上的身龍體,不是嗎?既然如此,還是再等一等,看看皇上的情況如何,咱們再作定奪,好嗎,王爺?”
宇文修嘆了口氣,將嬋娥擁在懷裡,傷感地嘆息道:“你心地如此善良,又如此爲我着想,從前的我真蠢,竟然不懂得好好珍惜……”
“王爺不要這樣說自己,王爺待嬋
娥一向很好,如今嬋娥又能獨自擁有王爺一個人,嬋娥心裡已經很滿足了!”
宇文修默默地抱緊嬋娥,沒再說話。
此時的舉王府裡,宇文達頹喪地癱倒在牀,府中的下人全都被集中在大殿裡,府裡府外全都有禁衛軍把守,連一隻蒼蠅都無法從王府裡飛出去。
“小翠,小翠!”宇文達躺在牀上,有氣無力地叫喚着。
好幾聲過後,兩個禁衛軍打開了門,面無表情地問:“舉王爺有什麼吩咐?”
宇文達要死不活地仰在牀上:“我要見我屋裡的丫頭小翠!”
“太子殿下有吩咐,舉王府的下人全部集中在大殿,不得隨意走動……”
“我二哥只是說王府的下人不得隨意走動,但沒說不讓我見他們吧?”宇文達說道,“你們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守在一旁就是,我的腰疼得要死,我要見小翠,讓她給我捶捶背!”
兩個禁衛軍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說道:“好吧!”
另一個人便往大殿去了。在大殿門口大聲問道:“王爺屋裡的小翠何在?”
小翠顫顫慄慄地應聲而出,“在!”
“舉王爺叫你,快跟我走吧!”
“是……”
見到宇文達有死不活的樣子,小翠已經嚇得半死。禁衛軍說道:“舉王爺說他腰疼,趕緊給王爺捶捶背!”
“是!”小翠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給宇文達捶起背來。兩個禁衛軍便分別站立在兩旁,虎視眈眈地守着。
宇文達轉頭看了兩個禁衛軍一眼:“人就在屋裡,是跑不掉的,兩位,你們能讓我和小翠單獨呆一會兒嗎?”
兩個禁衛軍對視了一眼,想是宇文達與自己屋裡的丫頭有關係,兩人想要溫存溫存,想到反正關在這屋裡兩人也不可能憑空消失,小翠總歸還是要帶回大殿聽候處置的,因此,猶豫了一下,兩人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門。
見兩人退了出去,宇文達示意小翠附耳上來,小翠忙湊過來,悄聲問:“王爺,什麼事?”
“無瑕姑娘呢?”宇文達壓低聲音問。
小翠答道:“無瑕姑娘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她沒跟你在一起?”宇文達有些驚喜地問。
“沒有,早晨王爺走後不久,便有禁衛軍到府裡來搜人,那時我趕緊去稟報無瑕姑娘,誰知道卻沒有找到無瑕姑娘的蹤影,王府所有的下人都被集中在大殿裡,但是唯獨沒見無瑕姑娘的身影。”
“除了禁衛軍,沒有別人進入王府吧?”宇文達問。
“這……倒是沒有人發現。”
宇文達皺緊了眉頭。上官無瑕上哪兒去了?會不會是上官無歡的人發現了她,把她悄悄帶走了?這樣一想,宇文達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不過,上官無瑕那麼聰明,或許是聽到了風聲,躲起來了也未可知,但願她平安無事!如今,他已經不能再保護她了,怪只怪自己太過心急,急功近利反而栽了跟頭。他這個失勢的王爺已經不能再庇護她了,也許從今以後,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保全自己,去爭奪她想要的東西了!
宇文達嘆了口氣,往日與上官無瑕溫存的畫面一一閃現在腦海裡,傷感的情緒也在宇文達的心裡漫延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