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錫?蘇錫是誰?”銅鏡前,蕭若縈端坐着,丫鬟在一旁幫她細心梳理頭髮。
丫鬟嬌俏一笑,“郡主不知麼?皇上親讚的才子,據說有三絕。”
若縈‘哦’的一問,“哪三絕?”
“字一絕,畫一絕,簫一絕。”
“那真算是才子了,爹爹今日見的就是他麼?”髮簪已經綰好,若縈仔細端詳了一番。
丫鬟笑道:“郡主不去一看麼?據說長得玉樹臨風,此等良人,豈能錯過。”
若縈裝作嚴肅,“沒規矩,我是那麼膚淺的人?何況是否良人還不一定,傳聞豈能當真。再言,他又不是來提親的。”
“郡主去看看不就行了,是否良人,一觀便知。”
若縈脣邊也流露出一絲狡笑,“珠兒,我們偷偷去看吧。”
悄悄藏在帷幕下,見到那個人的側面,話音沉穩,溫文有禮,面帶三分笑意,見着如沐春風。
“郡主,不錯啊。”旁邊的珠兒悄悄說道。
“閉嘴!”
那人不經意的回眸,還未看見若縈,若縈便愣住了,突然抓着丫鬟的手,死死不放。
“是他,你看見沒有,是前幾天的那個公子。”她在珠兒耳朵邊驚喜的細語。
珠兒竊笑道:“豈不是正合郡主的意思,這算不算良人?”
若縈淺笑不語,已經將這個身影印在心上。
轉眼間,一切如同海市蜃樓,消失得那麼快。越來越遠,逐漸模糊得成了一團影子。
白色,眼前成了白色。還有冷。
真的很冷啊……漫天都是雪,落在發間,落在脖子上,落在手上,也,落在心裡。
“阿錫,爲什麼我爹爹被關起來了?他不是叛賊,你知道的!”她哭着,朝着他大喊。
那個人再也沒有了如沐春風的笑容,只有冰冷和漠然,“縈縈,烈王勾結漠西的汗王,這是事實。我只是大義滅親。”
她哭得說不出話來,頭也有些暈暈的,靠在門欄上,身子卻不住往下滑落。眼淚與融化的雪融在一齊,冰涼,冰涼。
大概是哭累了,她笑了起來,笑得沒有力氣,突然間只想睡去。口中喃喃着,“你是蓄意的……現在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也要對我,‘大義滅親’?”
“那是聖上的裁決。”仍舊只是冰冷的話。
這是蘇錫麼?她說不出話,在心裡問道。這是那個吹鳳求凰的蘇錫麼?是給她畫畫的蘇錫麼?是那個,她愛得不顧一切的蘇錫麼?她沒有答案,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問。
她爲了讓蘇錫不認爲她只是一個驕奢跋扈的郡主,很努力的學書法,學丹青。爲了能與他合奏鳳求凰,努力去學古琴。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她的努力能換得他眼裡讚揚的溫情,她便覺得幸福了。
“蘇錫,蘇錫!你要記住,我即便成了鬼都不會放過你!”她感到自己的聲音都變了,彷彿那些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
然後,毅然閉上眼睛,蹬開了凳子。
只有一滴眼淚,無聲的滑落。
“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放過你……”
孟西樓醒了過來,心臟搏動得很快,她喘着氣,感到一陣胸悶。
“蘇錫,是你麼?是你來了麼?”她默默自語。
她突然發現自己甚至不恨他了,因爲那些曾經的愛早已消失。那些血海深仇,似乎只是成了她的使命。
“倘若那個人真的是你,我會不顧一切的報復。”
原來人真的會變啊,她的前世,甚至到死前都想問一句,蘇錫,你娶我,是要用蕭家當作你奪取權勢的踏腳石,還是因爲你真的愛過我。
現在,她只想報復他,讓他後悔活在這個世上。她只想問他,你後悔麼?後悔以今生的痛苦,換前世的權勢?後悔再一次重生在我面前?
蘇錫,是你麼?你可知,即使你化成了灰,我也要把你找出來。
上蒼若有眼,便讓蘇錫來吧。西樓願意以畢生來交換。
西樓冷笑了起來,屋子裡只有淡淡的月光,映着她的臉。
晨曦微露時,西樓仍未睡得安穩。忽的,聽到外面微微有些喧鬧。
“你們這是做什麼,孫小姐還在休息,有什麼事情天亮了再說。”凌月尚有些睏意,面對有些爲難劉管家,不明所以,只想着孟大人素來由着西樓,也不多管她。
“這個……實不相瞞,確是要事啊。聽聞孫少爺在上元燈節的前幾天,來找過孫二小姐,所以想問問,孫少爺說了些什麼。”老管家有些急切。
羅衣從內走出,看見極少踏入月西樓的劉管家,有些不解,“劉管家,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即便是正月,管家的額頭卻仍然冒出了汗珠。他擦了擦汗,“孫少爺……孫少爺他失蹤了。就在昨晚。”
凌月猛的一愣,“失蹤了?他不是去宮裡了吧?”
羅衣迅速瞟了她一眼,凌月閉了嘴。
管家聽得這句,怔了一怔,“這麼說,孫少爺的確在這裡說過什麼?姑娘速速告之,這可耽誤不得。”
“劉管家,那是正月十二的事情,離現在都有四天了。您這一大早的,莫不是聽了什麼小人之言吧。”羅衣謹慎說道。
管家深皺着眉頭,“三少夫人急壞了,人一整晚找不着。府裡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也只有你們這裡能安心入睡。現在是能查的便查,除了我,也沒什麼人敢這麼來,哪還有小人之言。”
西樓已經着衣,從樓上緩緩走下,只見着兩個貼身丫鬟與管家喋喋不休。
“劉管家,有什麼事找我吧。”西樓坐到塌上,臉色有些倦意。自半夜裡,被夢驚醒後,一直是睡睡醒醒的,無法安神。
管家頗有些無奈,“西樓小姐,實在是事態緊急。傾垣少爺上次到底是說了什麼,昨日三少夫人回來後,一直找不着人了。據丫鬟說,自下午起,就沒怎麼見到孫少爺。”
“他說想入宮去玩,讓我帶他去。後來單兒來把他帶走了,就是這樣。”西樓說道。
管家面有難色,卻未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