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讓我下去看看吧!在洞口的上面根本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冰娟再一次自告奮勇地說。
但是這一次,方雲暉卻沒有回答得那麼爽快,他默默地站起身來,回頭朝剛纔的來路看過去。還不等冰娟反應過來,方雲暉已經轉身回去,在石樑另外一邊早已乾涸的法力水池子當中發瘋似地搜尋了起來。
“少爺少爺,你到底在找什麼?”冰娟極少看到方雲暉這種有些失態的舉動,有點害怕。
“我在找洞口!這反面應該還有另外一個洞口!一定是有另外一個!”
找到了,在一塊很大又圓溜溜岩石的後面,果然發現了一個相對應的洞口,這個洞口直徑的大小與石樑對面那個洞口差不多少。冰娟按照方雲暉的吩咐,再次放出一個火球術試探了一下,結果顯示這個洞的方向是稍微傾斜向下的,而大致的方向,卻是橫着一路向前的,方向直指相對應的那個洞口,看起來蹊蹺。
方雲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直起腰來說:“這就證明我的猜測是沒有錯了,這兩個洞絕對是相通起來的。”
眼見冰娟已經皺起了眉頭,方雲暉給她解釋說:“你以前並沒有來過這地方,所以不可能猜到這一點。我來的時候這裡是兩個很深的潭,現在裡面的法力水乾涸,底部就露了出來。從前石樑上面有兩個泉水出口,兩股不同的法力水持續不斷地注入水潭,可是現在看到潭底也是岩石,水不可能滲下去,然則水就一定有一個出口。對面的放力水明顯是經過那個洞流向了地底,所以我就猜測,這面也應該會有一個。”
“不過少爺要是像你所說的那樣兩種法力水在相通的洞裡匯合,最終流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方雲暉聽到“匯合”這個詞,居然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並非沒有想到過把具有擴張和微縮兩種法力水來一個“大小中和”,可是因爲兩種水的威力太大,並沒有敢動手。之後認識了玄道法師,玄道曾經做過這個試驗,但是結果就很難確認。根據玄道的說法,這兩種法力水中和起來之後,具有的法力非常不穩定,話句話說,非常少量的兩種水可以抵消,而水多了之後,則無法預測會出現什麼情況,而且明顯具有一定危險。而法導師玄道很肯定地說,如果水量達到一定,這兩種法力水的中和很可能會呈現出比較固定的法力,但是方雲暉卻沒有足夠的水來做這種試驗。在死神之谷中,天然生成的石樑和水潭把法力水分開,如果混合又會怎麼樣?這也許也是玄道一聽水潭即將乾涸之後,一定要親自來死神之谷的原因之一吧。
“洞的下面!”方雲暉非常肯定地說:“我們的老頭子朋友現在一定就在洞底下!假使他到達這裡的時候,法力水的泉眼和水潭都已經乾涸,他現在一定早就發現了兩種法力水的流向是在洞中匯合。我們曾經研究過大量這兩種不同法力水混合的後果,可是沒有結論,玄道刨根問底的性格,他一定會去洞底查探!”
冰娟又一次使用了火球法術來測試前面一個深不見底的洞,一直到火球脫離了冰娟法力控制的範圍之外悄無聲息地熄滅在洞中,還是不能見到這洞的底,也就是說,它的深度超過了冰娟法力的可控範圍。
“冰娟,你這個法術對火球的控制,最遠距離可以操控出多遠去?我需要一個大體準確的數字。”
“如果是在平時普通的陸地橫着放出去的話,竭盡我自己最大的法力所能,估計六十丈的距離應該還是沒問題的。按照這洞口向下的方向我並沒有試驗過,但是我估計起來,相差也不會懸殊,最多再遠一點。”
“我們也必須要進洞去看看情況了!”方雲暉經過慎重的思考之後作出了決定,既然這洞當中一直都有風從洞口吹出來,那麼洞裡也應該是別有洞天的,應該沒有人下去之後呼吸困難的危險。
對這古怪的洞裡有可能會出現的危險情況做了充分的準備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之後,冰娟和方雲暉一前一後俯身往洞裡面深入了下去。冰娟使用的是法術師最常用御風術,在自己的前面放了一個照明術和那個具有警戒能力的法術植物做預警,方雲暉則靠駕馭自己法寵變身出來的照夜玉獅子進洞。
“少爺,洞底下有很大一處開闊地!”約莫進洞了一百多丈之後,走在前面探路的冰娟大聲喊了起來。
眼前就是這個神秘洞的底部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巨型溶洞,鐘乳石的石筍石柱,一道已經乾涸的水渠筆直通向遠處,沿着水渠前進不遠之後就再沒法向前了。這條水渠顯然是法力水沿洞口進入地底之後的方向,洞底已經沒有堅硬岩石,到處可見着鵝卵石,向前看去,水渠消失在前面,水都是滲入到地心裡去了。
沒有任何異常發現。方雲暉和冰娟兩個人都託着可以照明的法力水晶,彼此的臉上都是失望的表情,忽藍忽紅的光芒在兩個人的面頰上掠過,兩人互相看起來都覺得對方表情目光格外地妖異。
就在這一刻,方雲暉感覺到自己手上戴着的文格淵戒指有一絲非常明顯的感應。這種感覺,與譚嘯風送給自己另外一枚古戒時候的感應極端相似——玄道帶走的古戒就在這附近!方雲暉馬上來了精神。應該找得到的,就憑藉文格淵留下的這兩枚戒指,我應該找得到!仔細巡查未果之後,方雲暉心中開始發狠了。
方雲暉安靜地坐了下來,開始觸發自己廣闊的精神力,想象空間一股精神力伸展開來,好像滲透到空氣中的每個死角,一線線的精神力觸角好像是實物一樣,觸摸着這古怪洞底的每一個角落
“在這裡!”方雲暉猛地站了起來,拉着冰娟的手,向一個角落跑了過去,轉過一個拐彎,再走出一條長長的甬道昏暗的石牆遮擋背後,越過它還是一個巨大的溶洞。裡面好像有一個大大的球體,拱繞着中心的一個圓柱形石筍。周圍石壁殘破,到處損毀,破壞很大,堅硬的石壁上都有火灼接近融化的跡象,這裡見證過高手的過招。看形勢,那個圓柱石筍上原來可能有着某種東西,而現在,卻被取走了。
方雲暉沒有顧得上這些,他一個起落向前奔了過去,他已經看到了忘年交玄道法師——玄道的屍體!
冰娟看見自己的主人瘋了一般衝上前去,趴在法導師玄道法師的屍身上放聲大哭,好像無窮無盡的傷痛,在這一刻迸發了。從松濤鎮上認識自己的這個小少爺開始,方雲暉給冰娟的印象就一直是成熟、堅強,雖然身上帶着那種誰都不服的傲氣和壞壞的笑。即便是在京師奪嫡當中的立場選擇,或者那晚郊外遇襲後的死裡逃生,哪怕是欽差頒旨時的重重危機和南洋水師艦隊兵臨城下的局面,方雲暉都從未表現出軟弱的一面。這個比自己還小着一歲的小夥子,永遠有一種處變不驚和勝券在握的鎮定,但現在,他哭了。
冰娟認識方雲暉的時間,算起來終究還未滿兩年,如果歐墨泉或者是侯爺夫人現在也在石洞裡面的話,他們一定會更爲驚訝。忠武侯爺的這個小兒子,在年幼受盡世人的欺凌甚至侮辱謾罵的時候,都不曾掉過半滴眼淚,更甚至,這孩子還在襁褓當中的時候,可能就不知道眼淚這東西與自己有什麼相關
事實上,在方雲暉的內心當中,又怎麼可能沒有玄道已經去世的心裡準備?雪嬋重傷昏迷、死神之谷裡古怪的情勢還有來時候遇到的莫名其妙高手,都昭示給他玄道可能已經遇害的信息。可是一旦親眼見到玄道屍體的時候,那種噴薄而出的傷痛居然是這般地無法抑制。自己結識這個老傢伙的時間根本就不算長,即便只能算是忘年交,感情也應該稱得起很深厚,對於一個已經是風燭殘年老人的撒手人寰,按理是不可能有過多的傷痛。可是,方雲暉總隱隱地覺得,玄道好像是在這個世界當中自己唯一的親人,侯爺夫人對幼子的溺愛、趙霖兒的愛戀掛念、冰雪雙姝姐妹的赤膽忠心、譚嘯風手足一樣的生死與共,歐墨泉、穆強、常真所有所有感情加起來,好像都比不上對玄道依賴。方雲暉自己清楚,這是因爲,玄道法師是這個世界上最與自己“家裡人”相像的,他可以理解自己的試驗理論,好像天生就擁有自己前世的所謂“科學精神”,那是自己心目中只在“現代文明”裡才存在的東西。自己從生在華洲大陸開始的不甘、鬱悶、對前世的懷念、“想家”的思念之情,好像都在見到玄道法師屍體的這一瞬間裡面全都爆發了出來。
“小兔崽子,別再爲我的死亡哭泣了!”一個非常親切的聲音在方雲暉的耳邊響了起來。方雲暉一驚,這是玄道的聲音和口吻!?但是他馬上就通過法力波動感應到了,這聲音是玄道臨死之前用法力封存起來保留到現在的。方雲暉把玄道的屍體翻轉過來,玄道的左手緊握成拳,手心之中正是他臨行時候帶走的那枚文格淵古戒,戒指的寶石上一陣陣的法力波動傳來,聲音正是封存在這裡,現在放了出來的。
玄道可以用法力把聲音固化在了這枚戒指當中了?以前這枚戒指除去與另外一枚能存儲雷元素的戒指有某種特殊感應之外,就只跟烏金棍的武鬥氣相關聯啊!莫非莫非玄道當真在臨死的最後關頭找到了法力與武鬥氣之間的聯繫,從而破解了他一直追索的難題了不成?
“小兔崽子,你假如可以聽到我封在戒指當中的聲音,就證明了你正在爲我的離去而哭泣。我封印在這戒指當中聲音,是一定要通過跟戒指有關的強力震盪纔可以被引發。還有,過了比較長的時間沒引發的話,這聲音自己也就會永遠地淹沒了。可以在短期內找到我的屍身並且觸發強烈精神力波動的場景,呵呵,所以我猜到你哭了。我的孩子,我要對你說聲謝謝!在我生存在這世上的一百多年當中,有你陪伴我走完了最後也是最有意義的一程,這讓我畢生都在困惑的難題有了巨大的進展。洞中發生了什麼,很難快速說清楚,我相信以後你自己會查明白的,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對你說這些,我要告訴你的,是答案。”
“根據現在這枚戒指可以封印聲音的事情,我想你應該已經隱約地料到了,我已經找到了法力與武鬥氣之間互相轉化的紐帶了。”聲音說到此處,就連玄道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好像自己的死亡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而對研究課題的重大突破,纔是玄道這老傢伙唯一值得關心的事情。
“小兔崽子!我真的找到了答案,原來死神之谷中的大量的兩種不同法力水匯合在一起之後,可以產生出極大的力量——這是一種生命力的源泉!我估計,這種旺盛的生命力,可以供應出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生命,它有無限的生機,有永不枯竭的生命力,可惜我沒時間了,你去查一查,這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