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三四天了, 蘇夜純還清晰記得她承認的目的。
今天星期四,也就意味着她最快去校方面前證明清白的時間就是明天星期五,因爲後天就是節假日。除了食堂打飯的阿姨和醫務室裡還有人在, 其他的學校教師以及領導全部放假。
趁賀曼不在, 她抽空又把能證明她清白的東西看了一遍, 確認無誤後, 才自然地從桌子上拿起千夏倒的熱水喝了一口。
千夏擡眸, 掃視了一遍沒說話,垂頭第二次擡起的時候,她斂起眸光, 衝對方擡起下顎,“你有什麼就說唄?別欲言又止的, 我可把你當好朋友呢!”這句話是假的, 她壓根不信除了向玲以外的任何人。爲了套對方的話, 她算是無所不用其極。
千夏動作遲鈍地靠在椅子上,說:“夜純。其實我和紀雪都知道你和賀曼關係不好, 她老是針對你。不過,你生她的氣也就算了,你千萬別生紀雪的氣,她也是被迫跟賀曼一起走的。紀雪的情況你也知道,她家跟賀曼一個小區的, 她媽也讓她陪着賀曼一起... ...最近紀雪也被氣的不行, 說賀曼一直在她跟前說的你不是, 她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然後她在宿舍不能跟你講話, 就讓我給你傳話, 說她相信你,這事是賀曼故意的... ...”
千夏替紀雪傳話傳了好長時間, 蘇夜純對此並沒有多大感觸,畢竟一個人無需“相信”久了,就什麼也不在乎了,紀雪的解釋她並不需要。
“我知道了,你替我謝謝她的信任,我肯定不辜負她。也讓她不要擔心,這件事很快就結束了。不過這個宿舍我並不打算待下去了,等這件事結束了,我準備出去租住。”
這個想法她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才決定的,相反的她想了很長時間,甚至在大一還沒開學時就已經開始想了,那時只是礙於她姐姐會時常來看她,不過現在蘇夜澤成了蘇氏企業的副總,整天忙的要死壓根沒空管她。
“... ...你,你這個決定怎麼那麼突然?”千夏顯然有些不可置信,空白的小臉上都是震驚,眼睛也是睜得圓溜溜的,像是陽光下的琥珀,“不過我尊重你的想法,只要你開心就好。你要是出去了,我能時常去看你嗎?”
蘇夜純微笑着考慮了一番,言笑晏晏地說:“好啊。”
兩人在宿舍又閒聊了一會兒,不久就踩着鈴聲去上晚自習。
賀曼和紀雪早已經到了階梯教室,蘇夜純剛進門就能感受一道如火如荼的視線,不過她懶得搭理。
賀曼是什麼人,她現在大概一清二楚,與這種人交涉,無疑是在浪費時間。
晚自習時間,整個教室裡靜悄悄的,上課剛過半小時,走廊裡傳來鬧鬨的腳步聲和輕微的說話聲。
“打擾一下,紀檢部檢查教室。請問有無請假同學?”
蘇夜純適時擡眸就看到一張白白淨淨的臉,棱角深刻的下顎在燈光的照射下於脖頸的地方落下一片陰影。
查班來的人不止這人一個,蘇夜純往對方身後看了一眼,呼吸突然一滯,頭腦突然遭受雷劈一般。
季又夏!
消失了幾個月的前女友,或許現在該稱一句季學姐。
大一晚自習的座位安排都是自己搶位置的,算是隨便亂坐的,但季又夏在人數衆多的教室中一眼就能認出她來,瞬間心臟蓬勃有力的跳動着。她不知道,這是爲什麼,這種感覺就像夏天在樓梯口遇見齊寒一樣。
她苦求齊寒不得,跟季又夏在一起半個月,齊寒似乎成了她生命旅途中可有可無的人,而季又夏在跟她分手後,又取代了齊寒在她心頭的位置。
這種前後顛倒,弄巧成拙的感覺,讓人感到蒼白和無力。
“出來嗎?純純?”季又夏在用口型對她說。
她看着那張巧奪天工的容顏,發自真心地笑了起來。
冬天的風通過樓道口,一個勁地往人的脖頸裡面灌,蘇夜純攏了攏羊毛大衣,看着季又夏穿着長款羽絨服有些羨慕。
季又夏將她帶進一間不做晚自習上課的教室,裡面漆黑的空蕩蕩的一片,令人毛骨悚然。不過能稍微阻擋寒風。
季又夏將上翹的椅子按下,自己坐好,又在旁邊也幫她按下一個,安靜的教室隔了好一會兒,纔有聲音出來。
季又夏醞釀了很久才問了一句,“你想我嗎?”
想嗎?答案是肯定的!蘇夜純微微點頭。
季又夏笑了,淡淡的笑容在冰冷月亮照進來的一瞬間,足以溫暖人的心坎。
“我也想你了。”
這之後就是兩廂無話,有時候感情就是這樣,分手之前什麼話都可以說,分手後就覺得與對方沒有多大關係,唯一的話題都成了冰冷的空氣。
也許,她與季又夏又是不同的,儘管她們沒有話題可言,但那種想要相互關心的情感叫囂着,鼓動着爲彼此存在着。
“純純,我要走了。”季又擡起下顎仰望着窗外,脆弱的脖頸在冷月的微光中,有一絲脆弱,它上下滑動着,“去歐洲,和韓煥一起。”
昏暗空蕩的教室內,蘇夜純的表情有些複雜,她攢動着喉嚨,良久纔像反應過來一樣,“你畢業的時間不是在明年七月份嗎?”
季又夏轉過身面對着她,“我得去陪他。我們複合了,代價是我陪他去歐洲。那邊的經濟條件更發達,醫療設備也更爲先進。”
蘇夜純聽出了一絲混着悲傷的無力,“他的傷嚴重嗎?”
“一半對一半吧。石墩砸傷的地方是腰脊,脊骨碎裂,在這裡只能嵌入鋼板,這樣行動多少會受到些影響,去歐洲是爲了做康復手術和訓練。你不能想象,他……算了,不說這些了。”季又夏笑了一下,“我們明年也許會再見面,那時,或許還來得及領個畢業證也說不定。”
季又夏走了,也帶走了她心中無限的落寞,困擾她長久的遺憾也隨之消失,她終於知道她缺的那一點是什麼了。
是臨行一別。
不管對方是走,還是不走,她都需要。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把沉寂許久的心從黑暗深邃的深淵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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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夜純起了大早,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後,趁上午沒課,直接奔去了M大的行政樓。
行政樓顧名思義就是教師辦公的地方,而校長室就屬於行政樓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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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夜純到了之後簡單給將事情經過說了一下,M大的校長姓張,表面看起來比較嚴苛,肥頭大耳的,一雙牛眼般大的眼睛看人的時候像是在瞪人一般。
“張校長,雖然我的性格不好,做的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是賀曼咄咄逼人這就很過分了!而且,她這是明明白白地冤枉我!”蘇夜純盛氣凌人的模樣像是想要挑事,但是證據在此也容不得對方說出什麼反駁的話。
張校長將這幾張照片來回翻看了一遍,這這照片,全部都是蘇夜純拍的放映室內,她走時的照片。時間是,是星期六,這一點無法更改。
當初她怕設備沒有處理好發生什麼事故,就特地拍了照片準備發給她同學再仔細詢問一下,沒想着這些照片卻能當作證據。
張校長看了一會兒,十分爲難地問:“這事... ...齊寒沒有跟你說嗎?”
蘇夜純眉頭緊蹙,反問:“說什麼?”她和齊寒能有什麼好說的?哦——她忘記跟齊寒說謝謝了,不管是在放映室,還是在“夜糜”KTV。
張校長一雙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瞬間睜得更大了,再問:“齊寒幫你把錢賠過了!這事你不知道?!”
“!”蘇夜純想都不想,一句髒話脫口而出,“有病!”因顧及是在校長室,所以她說的非常小,但是對方聽力靈敏顯然是聽到了,張校長微微皺着眉頭,並沒有說什麼。
“蘇夜純是吧你先回去,這事我會讓人調查的,你的照片姑且留下,至於齊寒的替你付的十幾萬塊錢。”張校長摸着啤酒肚,從書桌上抽出一張紙,刷刷幾筆,寫清了經過把紙遞給蘇夜純,“你拿這張指條,去找財務部的人,把錢原封不動地退還給齊寒。”
蘇夜純接過指條的時候,心裡還在氣頭上,齊寒怎麼可以隨便替她出錢!是看不起她還是怎樣?!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錢還了,不就證明那事真的是她做的嗎?錯誤也是她犯的嗎?
她明白齊寒的擔憂,但是對方能瞭解她的性格嗎?很顯然不能!
“那行。校長再見。”說完她就閃身出去了。
出了校長室,蘇夜純直奔財務處,錢提出來的很快,是直接退回齊寒綁定學校的銀行卡里,弄完了一切,已經臨近中午了。
向玲發消息說在宿舍等她,她馬不停蹄地去了。
向玲宿舍的門一開,一股子黃燜雞米飯的味道鋪面而來,蘇夜純過去看了一眼,“你吃的挺豐盛的啊!”黃燜雞米飯里加足了料,牛肉丸、金針菇、牛肉卷,一次性塑料盒裡被填的滿滿當當,米飯點了兩份。
向玲將一份未拆封的熱騰騰的米飯推給她,嘴中含糊不清地說:“給你的,快吃!大冷天的不然就涼了!”
兩人從小就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蘇夜純也不跟她客氣,拆了塑料蓋子,端起米飯就開始細嚼慢嚥。
向玲偶爾擡眸跟她搶雞塊,但多數動作都沒她快,嘴上就忍無可忍地抱怨起來,“蘇夜純你做個人吧!我請你吃飯,你請我出骨頭?”
“嘖,我請你的少了?”她反問過後,對方不說話了。
吃完飯後,蘇夜純火急火燎趕往齊寒的宿舍,卻撲了而空,下午一點半時她還有課,又直接去了教學樓上課。
下完課後,她再次去了齊寒的宿舍,結果一如中午。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活個什麼?!”蘇夜純靠在齊寒宿舍門口的牆上,忍不住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