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燥熱無時不刻不在折磨着大地,唯有室內空調的涼意才能澆滅人心的火熱。
沒有鐘錶的提示,蘇夜純在這兒也不知道被耽擱了幾分鐘,而且她很熱。
後臺不隔音,連通後臺與侯等室的走廊也同樣不隔音。
舞臺之上,有人繪聲繪色地念着臺詞,揮舞着動作,她熟悉節目單甚至可以知道這個節目叫作《目標狙擊》,講述的應該是一個富家子弟的愛恨情仇。
耳聽,舞臺上的表演快要臨近尾聲,而整個侯等室的人還在磨磨唧唧,她氣簡直不打一處來。
蘇夜純不將錯歸咎在賀曼身上,也不將錯推到這個煥哥頭上,她只認爲所有的一切都是齊寒的原因,誰讓她的粉那麼多?
蘇夜純看了一眼節目單,擡眼道:“最後一遍,心理委員會出的舞臺劇《交涉》,一分鐘若是沒人去,那麼默認下一個節目,校青協的歌曲《心不澤言》,請相關人員速去後臺。”
衆人:“……”
燥熱的氛圍一時驟降。
衆人內心想法數不勝數,驚訝的同時纔想起來透過燈光,去看那人的相貌。
蘇夜純一米六七的個子在門邊站住,滿額頭的汗水像是剛跑完步一樣。
簡短的荷葉裙將兩條筆直的長腿凸顯的淋漓盡致,上身卻暴露的有點多,這一身很涼快,但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各種視線如刀如電。
幾秒的錯覺,讓蘇夜純如身至兩年前那場全校檢討的升旗大會,是烈日驕陽,是千人仰望,別人都是慷慨激昂的陳詞,只有她拿着隨隨便便寫的檢討書,囂張狂妄地描述自己的“光榮戰績”。
簡短的思緒被拉回,蘇夜純微眯眼,季又夏用先前那束假花,胡亂地打在那個煥哥的肩膀,“快去啊,別讓觀衆等急了。”
男人哼笑着,衝齊寒紳士禮儀地伸手,齊寒淺笑着將骨骼分明的手,優雅地放在暴露於空氣中的手心,他淡笑着輕拉過來,在其手背上落下一吻。
侯等室內,頓時譁然。
男人:“寶貝兒,你親愛的要去唱歌了,去聽嗎?”
蘇夜純呼吸一滯,頗爲大驚,……親愛的?難道在Fantasy Love店中齊寒說的是真的?!還有這首歌?難道上一個節目不是……
閉着眼,長舒了一口氣,她彷彿被耍了!
齊寒抽回手,笑容不改,擡眼撇向門邊,“不了,想跟你新看中的小姐姐聊聊人生。”
“哈哈哈,行,”男人起身,“又夏,說好的助唱,走吧?”
季又夏慢悠悠地起身,挽上對方曲起的手臂,“能給你助唱,我真是三生有幸。”
“還是你的小嘴甜,今天吃糖了嗎?”
男人牽着季又夏朝她走來,她低頭飛速在節目單上掃了一眼,歌曲《心不澤言》的表演者只有一個人——
韓煥。
確定自己沒看錯後,蘇夜純狐疑不決,“這位同學,已經敲定的節目,還能再拉助唱?”要是隨隨便便這樣那樣,那要之前的一審、二審何用?
現在事情的發展多少偏離了正軌,蘇夜純差點以爲自己是身在哪本種霸道總裁的小說中,韓煥捏着她的節目單,往下拉,垂眸看了一眼,“女人,節目是我敲定的,你還有疑問嗎?又夏小姐,聲樂八級,還不配去助唱嗎?
這是挑釁又像是事實,因爲節目初審的時候她也在場,一審和二審的時候,就是各個部門的部長和文藝部正副部長審覈,具體情況她所知甚少。
若真照這個韓煥所說,那這男人的身份不是校學生會內的某個部長就是院學生會內的某個部長。
估摸對方的行爲舉止,對方可能不止一個部長那麼簡單,在家世上可能也有一定分量。
季又夏優雅擡手掩笑,“小夜純,這是真的,別怕啊?他就是喜歡調戲別人,花花公子世無雙嘛,多少人都被招惹過,看你沒反應還想劍走偏鋒,誰知你那麼聰明,直接把節目下調了?哈哈哈哈。”
蘇夜純:“……”
“不過正好,我們趕時間,唱完就回去了。”季又夏將手裡的花給她,“小寒說要跟你聊天?我沒想到你還認識她……失策了。不過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
韓煥臉上帶着蠱惑人心的笑,濃重的劍眉在昏暗的光下挑起,“小姐姐,時間有限,下次再好好認識你。”
那倒不必!
蘇夜純偏過身,讓兩人出去,大會堂舞臺上的聲音已經逐漸減弱,歡呼聲倒是依舊。
走廊內,澄黃的光暈讓人有一種身在民國時期的錯覺,優雅的紳士挽着巧太太的手去參加一場隆重舉辦的化裝舞會。
韓煥與季又夏的並肩前行,就這樣的一對,怎麼也不辜負“天造地設”這四個字。
作爲各部門節目交接的負責人,她是有必要跟着兩人去後臺等到結束,明明應該是她領着兩人去,最後反倒顛倒過來了。
蘇夜純咋舌。
後臺跟大會堂的舞臺交接處有兩扇門,一左一右,透過那扇門,首先是LED大頻,其次是舞臺上的表演者。
“小夜純?你不去跟小寒聊聊?”季又夏測過身,淺棕色的頭髮被韓煥在指尖繞了幾個圈。
這樣一提,她的確想起來,兩分鐘前,齊寒說要跟她聊聊。
可在她的認知中,就現在這個忙亂的情況,她們兩人沒什麼好聊的。她答應齊寒的事,馬上就要開始行動了,而齊寒也沒必要催她。綜心中所述,她們的確沒什麼說的。
蘇夜純覷向舞臺的方向,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了,“我跟她不熟。”
“哦——”韓煥臉上露出她看不懂的神情,“不熟?”
你這微微上揚的音調是怎麼回事?
蘇夜純:“嗯?”
“不熟,能綁在一起讓人嗑成這樣?”
“呃——”
“M大主頁菌的帖子是虛頭?還是你固作陌生,隱晦着灑狗糧?”
“……這……”
鑑於稍後要做的事,會敲定韓煥的猜測,蘇夜純終是沉默着,不發一言。
舞臺上的節目已經結束,光鮮亮麗的女主持,提着裙子開始介紹下一個節目,忽然發現自己忘記告知對方,節目對調了。
她慌了。
“……我想和你在夕陽下漫步,印造出屬於我們專有的脣印;我想和你在寒冷的冬季,捂熱一杯加了冰的冷飲;我想和你在炎熱的夏季,灑出漫天飛舞的雪花……大家是不是都想要一個如此溫柔,深情的愛人呢?”
“那我們學生會青協的韓煥部長,今日就滿足你——《心不澤言》讓你感受溫柔,感受深情!另,青協攜各部門,願在座各位,於二零六二界文藝匯演後都能收得自己的良人!”
“另外,再告訴大家一個秘密哦,我們帥出天際的韓部長——可是帶着同伴來的哦?大家能猜到是誰嗎?”
最後的問題,無疑是直擊衆人的心靈,韓煥的顏,韓煥的黃金比例,還有那囂張的性格,無不是一羣女生的小狼狗、霸道總裁。而這個問題,直接關乎到小狼狗、霸道總裁的小情人,那這簡直是一枚炸彈。
如她所料,場面直接炸掉了。
無數熒光棒被往上扔,臺下一羣人瘋狂喊着,兩個字——
齊寒。
主持人不留痕跡的偏過臉,對季又夏抱歉一笑,出聲將躁亂的轟動場面壓下。
“各位猜錯了哦——”女主持拖着長長的音調,“下面有請韓煥部長,以及校學生會秘書部部長,季又夏!”
蘇夜純也沒有低估這位夏學姐的魅力,她比齊寒要溫和,自然而然更受同學們的喜愛。
喧囂沖天早已經不能夠形容這個場面了,該用□□纔是,漫天飛舞的的熒光棒,被人拾起上扔,像是整個大會堂內飛速滑過的流星,在黑漆漆的虛空發出異常惹眼的光。
韓煥鬆了對方的頭髮深笑道:“走吧,我記得去年晚會你的呼聲是最大?”
季又夏:“別打趣我,去年是小寒比較厲害。”
“哦?那bed呢?誰比較厲害?”
“別瞎說……”
這對話簡直沒眼看,蘇夜純暗測測地偏過臉,看着兩人上臺。
這首歌一共四分十秒,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在後臺聽了兩分鐘,連忙趕去侯等室,叫下一組,歌曲的時間不比小品,歌曲的銜接要比之前要更快些。
有一人正拿着一張紙,在侯等室門口左顧右盼,蘇夜純過去,“大部長幹嘛呢?”
賀曼臉色稱不上好,“誰讓你私自調換順序的?要不是校學生會部長把消息發羣裡,主持報節目是不是就要報錯了?!”
這是質問,對方有氣,她也有的好嗎?!要不要韓煥,她用得着換節目嗎?
蘇夜純道:“賀曼我覺得你先把事情問清楚了再來質問我,行嗎?我在門口喊好幾次,沒人動,我調節目纔有人動,你去問問,就舞臺上的那個男的,是不是他在這兒調侃我,在浪費我時間?!”
她真的不是沒有脾氣,而是太會壓抑了,這麼壓抑着,就給人一種她是乖乖女的錯覺,蘇夜純真的很想笑。
賀曼的臉型有些圓潤,蹙眉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但她就是能感覺到對方很生氣。
可是再生氣,這也不是她的錯。
“我還要叫人,你事多,你先忙吧。”蘇夜純推開侯等室的門,喊道,“參與舞臺劇《交涉》的人員,請立即去後臺。”
賀曼捏的節目單的手微微發白,單薄的紙張在重力下打起了褶皺,“蘇夜純?你這算是無視我?”
“沒有,我只是在進行工作,你知道的歌曲銜接最難。耽誤一分鐘,就是在冷場。除非其中有互動,但我猜測,那位夏學姐應該很趕時間。”
賀曼:“……”
在她說完,參與《交涉》的人員紛紛出來,出來一個就好奇地往她們兩人間看一眼,就好像她們是兩隻猴子被人輪流觀賞。
再沒人出來了,蘇夜純無視仍舊一臉怒氣衝衝地賀曼,帶着人去了後臺。
賀曼在門後,氣的跺腳,但又毫無辦法,誰讓蘇夜純的工作就是這個?她有些後悔,將工作安排給對方了。
爲什麼闖禍的是蘇夜純,捱罵的是她?
一回想起部長大羣裡,校學生會韓部長在羣裡發的語音,她就有些發怵。
她能穩坐秘書部部長的職位,完全是託的關係,但現在她的關係已經被人撤下來了。
她爲了圓滿完成這次匯演,故意把重要的工作分配給蘇夜純,只因蘇夜純的工作能力強,爲此她還特地在宿舍內爲蘇夜純鳴不平。
現在想來,她有種一腔熱血餵了狗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