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不再是以前那般的淡定從容,那眉目中的慌亂和痛惜,讓我恍似墜入美夢之中,原來,他是在乎我的……
四周一片兵荒馬亂,無邪宛似瘋子般朝遲軒撲去,兩人打在了一起,頭頂的坤元鏡不停的旋轉,發出刺目的紅光。
這是要爆炸了嗎?我的血好厲害啊……
眼前漸漸昏黑,大量的血汩汩流出我的體內,呼吸越來越困難,師父依舊固執的捂在我的傷口,他低頭,薄脣拂過我額心,呼吸顫抖不穩、他心跳的劇烈,一遍遍的低聲喃喃,“別睡、別睡……”
“師父……好冷……好累,阿好想睡一會兒……”我閉上眼,無聲的呢喃,“只睡……一小會兒……”
他將外袍解開,緊緊的包裹住我,“再堅持一會兒,別睡……”
師父的聲音,好遙遠……漸漸聽不到了。
意識昏沉,做了一個夢,似乎去了一個很遠很陌生的地方,脖頸始終是一片溫熱,身上卻是冰涼無比,儘管溫暖就在周身,可身體就像一個冰塊,寒冷自內而外的散發,怎麼也暖不熱。
“雲熹……”遠遠地,是誰在喚……
我艱難的掀開沉重的眼簾,入目,是漆黑的天空,和……清俊無雙的師父。
“師父?”我驚詫,“您也死了?”
他緊皺的眉緩緩鬆開,輕舒了口氣,神情卻依舊冰冷,屈指在我額心一彈,我瞬間打個激靈,捂住額頭哀嚎了一聲,“師父你幹嘛打我?”
他冷冷的將我推出懷抱。
“好疼。”我不得不坐直了身子,揉着額頭,兩眼淚花的看他。
“鬼還知道疼呢?”他冷着臉道。
我一怔,“我沒死?”
他別開臉,面沉似水而一言不發,我上下左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好的,沒有任何傷口,難道方纔的一切只是在做夢?
我望向師父,“師父,到底怎麼回事啊?”他側臉冷峭,往篝火裡添木柴。
“師父!”我搖他的手臂,他斂了眉,用力掙開,往另一邊坐了坐,我詫異,師父這是怎麼了?我說夢話罵他了?
“師父你說話啊!”我戳了戳他的胳膊,他眉心一皺,像是生了多大氣一般縮回手臂。
我僵住了動作,無措的看着師父,他別開了臉,依舊高冷。
我一點一點偷偷蹭過去,在快要坐到他身側的時候,他突然起了身,轉身欲走,我一把抱住他腿,聲淚俱下,“師父!我錯了……這是哪兒啊?您別把我一個人丟這兒啊!”
他終於低頭看我,冷冷道:“錯在哪裡?”
錯在哪裡?我哭聲一滯,想了想,卻不知道我又犯什麼錯了,遂茫然擡頭看他。
他不耐,再次擡腳欲走,我忙抱緊了他的腿,哀求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都錯了……您就別嚇我了行嗎?”
“嚇你?”他看着我,脣畔帶着譏諷反問了一遍,我一臉茫然惶惑,他蹲下身,看着我,近距離之下,輕淺的呼吸幾乎全灑在我臉上,那雙墨眸漆黑深邃,彷彿藏有漩渦的深潭。
“是我嚇你,還是你嚇我?”他鉗住了我的下頜,眉心蹙起,似有薄怒,從未見過他生氣的我,此時已經被嚇傻,不敢說話,他看了我良久,語氣冷淡無溫,緩緩一字一句問道:
“雲熹,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不會起死回生?”
“好像……”
“我是不是得學會通天本領,才能把你成功養大?”
“不……”
“你知不知道傷口再深一點點,你就可以去投胎了?”
“我……”
“對自己的喉嚨也可以那麼用力的下得去手,你是不是準備把頭砍下來?”
“沒……”
“你弄髒我衣服不是一次兩次了,重要的時刻爲什麼只會說廢話?”
“我……”
“很喜歡這支簪子?”
“不……”
“那爲什麼戴着?”
“這就扔……”我忙不迭的拔下發髻上的簪子揚手剛欲丟的遠遠的,師父在一旁看着熊熊燃燒的篝火,沉聲道:“快沒柴了。”
我一怔,忙醒過神,將簪子丟進火堆裡,而後討好的看着師父,陪着笑臉道:“師父,您消消氣……我再也不敢了……”
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眸中的薄怒漸消,別過臉,鬆開我,在一旁閉目打坐。
我看了一圈四周,好像不是在白山,草木茂盛至極,不時有怪異的鳥獸經過。冷風嗖嗖,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口道:“師父,我們究竟是在哪兒?爲什麼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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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理我,我也早就習慣了,正準備起身去撿些柴順帶熟悉一下地形,卻不妨被師父攬住了腰,帶入懷中。
我震住,腦子一片空白,許久不敢亂動,鼻端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香,不停跳動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我小心翼翼的仰面看他,他依舊閉着眼睛,睫毛低垂,面色靜默。
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在坤元鏡中看到的場景,驀然紅了臉,我和師父……以前很親近嗎?
我不敢問師父,突然很羨慕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