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裙衫拭去他腳上的雪花,一邊爲他穿好鞋襪,一邊應聲擡眸,“嗯?”
他低頭看着我,漆黑深邃的眸子似乎有漣漪光芒波動,粉潤的薄脣微啓,卻未發出一絲聲音,半晌,微微撇開視線。
我低頭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腳上沾染的雪水,肌膚相觸,仍能感覺到他腳背的冰涼,不知爲何,眼眶忽然一熱,我一邊用裙衫給他擦拭,一邊低頭沉默,四周寂寂,寒風不時的吹起我的頭髮,遮住了我的眼臉,鞋襪終於穿好,我依舊跪坐在他腳旁,低頭輕聲道:“兔子是不是傻?”
他平淡寧和的聲音傳來,“主要是豬太笨。”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卻因這一笑,有液體從眼眶墜落,我忙別過臉,視線被天際的一輪紅日吸引,“師父,你快看。”我胡亂的指向那太陽,趁機擦了多餘的矯情。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去看,也許有,因爲他沉默了下來,也許沒有,畢竟他一直都在凌風頂住着,或許早就看膩了日出。
但我卻實實在在的被那日出之美所吸引,那一輪紅日跳出雲海,周遭浮雲翻滾,光芒一點點驅散黑暗,直至我們頭頂徹底是魚肚白。
凡世如此之美,又怎麼會是苦海呢?
我出了神,卻又感覺到手被人緩緩握住,我怔忡了許久,方清醒過來,不知該不該轉過身看他,只是愣怔的跪坐在那裡,任由他的手……包裹了我的手。
“你玩起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冷嗎?”他輕聲道。
他站起了身,卻未鬆開我的手,“起來。”他微微收力,我便笨拙的從地上站起身,關節移動,膝蓋忽然一陣痠痛,我低呼一聲,便徑直撲到了他懷中。
仿若時間靜止——
像是一眨眼,又像是一炷香,心跳的好快,噗通噗通的……
腦中一片空白,我失去了思考反應的能力,只是埋首在他胸膛,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有他溫熱的體溫和淺淺的味道是真實而唯一的存在。
他身上,究竟是什麼香味?爲何清冽如薄雪,卻又沁心如幽梅?
我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是一瞬間?還是一個時辰?也許都不是,但他並沒有推開我,亦沒有動作,直到——他身後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和弟子的說笑聲。
我一慌,尚未來得及退出身,便見他猛地摟緊我,一揮寬敞的外袍,將我完完全全的裹了進去,腰上一緊,轉眼已是在空中,幾個飛縱,我只聽到呼呼風聲,鼻尖、脣瓣貼在他的胸膛,噗通噗通……
我以爲,只有我的心,跳的那麼厲害……
平穩的落在殿閣內,四周的門窗“砰砰”幾聲一瞬間關上。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鬆開手,腰上的禁錮消失,他的衣袍也從我身上滑下,他雪白的中衣上,印了一抹桃紅色的胭脂,正在心口處。
我臉上滾燙無比,不知該怎麼辦纔好,小心翼翼的擡頭望去,他正好低頭望來——
那雙眼眸,彷彿一汪深潭,微波盪漾,可我卻不知道,裡面到底藏了什麼,我看着他,不知所措而惶惶怯怯,捨不得移開視線。
他緩緩握住了我的肩,我壓制住身體下意識的顫抖,感受到他手心的熱度源源不斷的穿透衣服,滲入肌膚,臉上越來越熱,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漆黑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視線落在我的脣上,看着他低下頭,我幾乎不能呼吸,更不會反抗,心跳的越來越快,臉上的滾燙一路燒到了耳根,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兩片粉潤光澤的脣,離我越來越近。
我不知我們這樣對不對,但我卻在此刻看清了自己的內心,我不願反抗,更不會拒絕他,甚至……心底涌起了小小的歡喜與依賴,我漸漸垂下眼簾,看着他幾乎要碰觸到的脣,低微而顫聲喚道:“師父……”
肩上的手微微一緊,我透過半斂的睫毛,迷離中看着他的脣停在了那裡,時間似乎又停止了,他緩緩鬆開了我的肩,微側了臉,低頭在我耳畔道:“雲熹——”
我低低的應聲,“嗯。”
他卻沉默了下來,我動也不敢動的站在那裡,感覺他淺淺的鼻息灑在我的耳垂,像火光,一路燒到了我心口,身上不由一陣悸動。
終於,他開口,道:“我需閉關一段時間,在我出來之前,你好好守着這裡,尤其是我的房間,誰也不許進去。”他聲音是那麼的平淡,彷彿剛纔一直都是我的獨角戲,他頓了一下,最後補充道:“包括你,也不許。”
我心底一震,方纔所有的曖昧悸動漸漸消散,忍不住輕聲問道:“爲什麼?”
“裡面的東西,不能被任何人看到,更不能被破壞。”
“是寶物嗎?”
他沉默片刻,遠離了我一些,眉眼微垂,輕聲應了一下,“嗯。”
“那你什麼時候出來?”
他轉身走向他的房間,沒有回答。我怔然看着他清冷高華的背影,有些迷茫。
方纔,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