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我瞧着只是文弱一點，如果要是加以訓練筋骨，說不定是塊料子；再說這位公子看上去是一位習書之人，假以時日萬一他在軍中當不成將士當得一名軍師，大人你們可要硬生生錯過了呢。”
“哈哈……就他，還軍師？”衙役鄙夷的笑笑，“讓他先想想怎麼養活他家一口人吧，這麼大人了連家人都養活不好，真是可笑。”
衙役處處提到青年人的痛處，可青年人完全沒有反駁的能力，如果不是家中已經揭不開鍋他斷然不會出來謀生活，他以往的清高自傲都被日子磨得一乾二淨。
門外的吵鬧自然瞞不過內堂縣太爺的耳朵，他細細思索許久覺得這位出聲的姑娘有些不簡單，他要親自出去瞧瞧。
“大人，您怎麼親自出來了？”衙役見自家大人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縣令擺擺手，往前走去，瞧見門口站着一位姑娘，一身布衣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敢問這位姑娘，是有何事？”縣令拱拱手，語氣溫和。
池玉瑤在宮中待了許久，對官員等級也多少有些知曉，她彎腰拱手：“想必這位就是縣令大人吧？”
“正是，鄙人姓程。”
程縣令自上任以來，清廉愛民在太水城深受百姓的愛戴，這次招兵一事也是由他全程負責。
“程大人，我想問問，這個軍隊招不招伙伕？”見主要負責人出來，池玉瑤當然抓緊機會詢問。
“伙伕？”程大人想了想，讓衙役遞上簿子翻了翻，“這次招兵上是有寫了，只是這伙伕不同一般士兵，俸祿低還要負責那麼多的吃食，想必也沒有人來。”
“大人。”池玉瑤上前一步，“我與這位公子便是應徵伙伕一職，只可惜這位衙役大哥見我是一名女子，怎麼也不肯相信，這位公子便要上去跟衙役大哥理論，可能言語之上有些過激讓衙役大哥不痛快了，這不驚擾了程大人還請見諒。”
青年人刷一下回望池玉瑤，他們明明素不相識，爲何要帶上他呢？可轉眼一想，如果能搭着這位姑娘的順風車進入軍營，那他就有俸祿了，這樣他的爹孃就不會餓肚子了。
“哦？是麼？”程大人瞧着在場衆人一副驚詫的模樣，怎麼也會猜出一番來。
“衙役大哥，您說是不是？”見程大人不相信，池玉瑤又問衙役。
“對，對，正是，正是。”衙役自然不敢跟程大人說自己爲了早點結束故意說沒有伙伕要是被大人得知，他免不了一頓說。
“那既然姑娘是應徵伙伕，那自然知曉要做什麼？”程大人微微笑，一個深閨女子如果是刺繡他還信，如果是燒飯做菜他還真不信。
“那勞煩借程大人衙中廚房一用。”
“好。”
見程大人點頭答應，池玉瑤上前半響又回頭：“小燕你跟卓公子一起上街買些菜來。”
“哎，我知道了。”小燕應聲，見卓青還處於渾渾噩噩之中連忙拉起他，“卓大哥，這天水城的集市可在哪兒，快帶我去？”
卓青擡頭，對面是小燕一臉和煦的笑容，他頃刻間恢復過來：“哦，小的這就帶姑娘去。”
臨行前，他又不放心回望一眼站在門口的池玉瑤，可就是這一眼他的心不知怎麼的就安心下來，那位姑娘似乎帶給他
一種無名的安定，或許這是老天爺賜給他的貴人，幫助他脫離苦海。
菜買回來的時候，跟以往池玉瑤做菜的時候一樣，縣衙小小的廚房此刻圍滿看熱鬧的人，不過當中想看池玉瑤笑話的人，也不在少數，因爲他們實在不信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在廚藝上能有多大的成就。
池玉瑤繫上圍裙，望着一桌的食材，心裡已經想好了要做的菜式。
在軍隊食材有限，但又要保證每個士兵都要吃飽，所以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拿了麪粉，細細和麪，又把羊腿洗淨放入鍋中加上各種去腥的調料燉煮，她要做一道羊肉泡饃這冬天喝完一碗羊肉湯沒有比這個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羊肉泡饃端在程大人跟前的時候，程大人愣是不敢下筷。奶白的湯汁，肥瘦相間的羊肉灑上一點點蔥花，只有香味撲鼻，一點羶味都沒有。
“大人，這個叫饃，把它泡在湯裡等完全吸收了湯汁，那滋味可真鮮美的不得了。”光是池玉瑤說上一句，就足夠讓圍觀的人流口水了，而程大人可是最有口福之人，他二話不說直接舀起一口湯略微吹了吹，再送入口中。
鮮、甜、美，他又吃了一口羊肉、鮮嫩無比、然後嘗試一塊泡饃，果真如池玉瑤所說，完全就是鮮美滋味，程大人已經想不出什麼話來形容，他只覺得自己一口又一口往嘴裡送去，直直把一大碗羊肉泡饃吃了個底朝天，他的額頭細出汗珠來，在寒冷的冬天裡全身上下說不出的暢快。
“這一晚羊肉泡饃，這正是極好。”如果不是肚子已經飽了，程大人肯定會再來一碗。
“來，各位也嚐嚐吧，這寒冬臘月大家站了這麼久，喝一碗暖暖身子吧。”池玉瑤招攬大家享用羊肉湯，大夥在池玉瑤熱情招呼之下，終於撇去羞澀端起羊肉湯喝了起來，這一喝便是紛紛豎起大拇指。
“姑娘，您這羊肉湯可真是一點羶味都沒有，還甜滋滋的。”
“就是，這姑娘還真有點本事。”
衆人吃過池玉瑤的羊肉泡饃之後，明顯對池玉瑤的態度轉變起來。
“以這位姑娘的手藝，即便是給皇帝做飯也不在話下。”
一個圍觀者的偶爾一句，讓池玉瑤笑起來，她還真給皇帝做過飯，只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大人，以我的手藝能不能當一個伙伕？”衆人絡繹不絕的讚美聲沒有讓池玉瑤忘記今日的目的她看着程大人問道。
程大人有片刻猶豫，半響他開口：“你一個姑娘，如果當一個伙伕是不是太……委屈了？”
“我不覺得委屈，我只恨我不是男子，不能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但做一個伙伕能爲各位士兵們做上一頓可口的飯菜，這樣他們纔有力氣衝鋒陷陣，功勞不求大小，只求國泰民安。”
“說的好。”人羣中爆發出喝彩聲，這個小姑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說出的話卻如此中聽。
“那姑娘，這位公子呢？”程大人笑眼眯眯，看着池玉瑤後頭的卓青。
“我願意，我願意跟隨這位姑娘。”卓青直接舉手，“今日多虧姑娘，小的的確沒什麼本事但如果跟着姑娘給將士們做飯，當一名伙伕何嘗不可？”
池玉瑤驚訝望向卓青，他倒是能屈能伸，或者只要能賺錢的機會，他就不會錯過。
就這樣，池玉瑤小燕卓青三人最終被劃入伙伕的行列，出衙門的時候，池玉瑤攔下卓青。
“你馬上就要離家了，這一錠黃金應該夠你家幾年衣食無憂了。”
卓青險些被那黃金閃花了眼，不過他也不明不白的接受，他朝着池玉瑤鞠了躬：“今日之事卓青多謝姑娘解圍，只是這銀子我不能收。”
卓青這下拒絕，倒是讓池玉瑤看出卓青內心有一份不同的性情來？
“那方纔卓公子怎麼如此……低聲下氣呢？”池玉瑤只覺得這位卓公子有些好玩。
卓青一聽，臉上飛起兩朵紅雲：“那也是狗急跳牆，沒了法子。”卓青一步下臺階，“我家的確快揭不開鍋，但不能受了姑娘的恩惠，再收銀子。”
“卓公子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呢。”
“談不上，想我一介男兒病懨懨也就罷了，可偏偏拖累家人，家中爲了我的醫藥費已經快要無力負擔了，今日出來一是想着尋得一門差事想來想去也只有當兵這條路，如果我死在戰場上，我的家人將會得到一筆撫卹金，那麼雙親的後半生也就不用愁了。”
怪不得卓青如此執着想要當兵，他早知道自己的身子撐不過多少日子，如是當了個士兵不光每月有俸祿即便自己死了還能得到撫卹金，豈不是一舉兩得。
“卓公子，如果不介意可否讓我的丫鬟替公子把把脈？”池玉瑤說道。
卓青詫異：“這位燕姑娘還會醫術？”
炎煌谷那麼多殺手，可偏偏沈谷主讓小燕跟隨池玉瑤左右，不光因爲池玉瑤第一次進門就是小燕伺候的，更在是小燕的醫術也不錯，前些日子她受到仇曦玉的指點，醫術更是突飛猛進現在如果不是棘手的疑難雜症，一般的小毛小病已經難不倒她了。
“我家大小姐說的，技多不壓身。”小燕笑嘻嘻道。
卓青眨眨眼，終於脣邊綻放出一抹笑容：“那就有勞燕姑娘了。”
回到客棧之中，小燕給卓青把脈半響她問：“卓公子，是不是經常覺得胸口堵着一口氣，上不了咽不下？”
“對對。”卓青連連點頭，“姑娘的醫術果真了得，只是輕輕把幾下脈就能猜出我的病症。”
“你這病沒什麼大礙，只是平時心中鬱結心事繁重，再加上卓公子可能每日都窩在屋裡也不出去透氣鍛鍊，長久以往就導致胸口堵氣不通，日後只要卓公子每日勤加鍛鍊身體，我在給公子配上幾幅藥，幾個月之後保證藥到病除。”
“這麼簡單？”卓青聽着小燕說了一大串，他不敢相信，自己看不好多年的病被一個姑娘輕易說能治。
“小燕的性子不會騙人，她說能治就一定能治。”池玉瑤目光轉了轉，“卓公子以往看病的大夫是哪位？”
“就是城中一位醫館的大夫，平日裡爲人小氣些，但到底也算個好人。”卓青垂眼，也不知在想什麼。
“算了，卓公子能恢復健康那是再好不過，只是讓卓公子當伙伕算委屈了。”
“哪有，哪有，能當個伙伕也不錯了，我這些年一直病怏怏，如果真讓我上陣殺敵我可能還要發憷呢。”
三言兩語，屋內氣氛變得活躍起來，池玉瑤發現這位卓青對任何事倒是看得開，只是偶爾遇到煩心事鑽牛角尖而已，不過能有這樣的性子也算不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