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器分爲九品。
上品靈器指的自然是六品以上靈器。
呂光心神微震,神情間卻是不動聲色。
桃夭夭轉過身去,仔仔細細的聽完穆瑤的話後,趁機問道:“穆姐姐,你可知道多寶閣?”
穆瑤臉色變得更加黯然蒼白,她苦笑道:“多寶閣總樓便是設在這琅琊郡城之內,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奈何那盧家……”
她不住搖頭,話說到這裡,便閉口不言,暗自神傷。
呂光心如明鏡,看着穆瑤臉上淒涼的笑容,他已猜到這盧家定然與多寶閣還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一座幽靜古樸的宅子前。
府門緊閉。
正門兩側的石獅子上裂痕縱橫,像是刀劍遺留在上的印記。
臺階處坑坑窪窪,坎坷不平,門楣上懸掛的牌匾更是顏色暗淡,字體模糊。
穆瑤強笑道:“自從先父去世,家境每況愈下,外有惡人窺伺,內有族人爭財,望公子不要嫌棄寒舍清苦。”
呂光擺擺手道:“修行者不苛求於外物,穆小姐多慮了。”
穆瑤羞赧一笑,擡手輕輕拍了下黑漆大門。
“是誰?”
一道充滿着警惕意味的渾厚聲音悠悠響起。
“是我。”穆瑤對着大門,略顯疲憊的說道。
吱呀!
片刻後,緊閉的府門猛地開啓,從門縫裡躥出一個嬌小的身影。
“穆姐姐,你怎麼回來了?”
來人是一個妙齡少女。
她身着一襲月白色的道袍,姣好玲瓏的身軀在道袍下泛出一道道起伏的波浪,全身上下洋溢着充沛的青春活力,烏黑的秀髮梳成一個髮髻,高高的盤在黑乎乎的頭頂上。
好一個俊俏的小道姑!
她鼻尖布着一層綿密的汗水,眼窩裡噙着點點淚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穆瑤的臉色變了,沉聲道:“誰讓你出來的?”
少女縮了縮腦袋,委屈道:“我恰好在院子裡,聽到是你的聲音,這纔出來的嘛。”
少女身後緊跟着走出來一個身姿挺拔的魁梧壯漢,他目中帶着疑惑之色,炯炯有神的雙眸一眨不眨的凝視着穆瑤。
壯漢關切的道:“小姐,你沒事吧?三叔他們呢?”
穆瑤失落的搖搖頭:“護送我出城的十六個家僕,遇到監察衛軍的伏擊,死傷大半,三叔他沒事,應該快回來了。”
壯漢眼睛瞪的大如銅鈴,恨聲道:“三叔想出逃婚這個法子,實在不好,那盧家背地裡使盡詭計,若是傳將出去,穆家就要被人恥笑。小姐,不如我們跟盧家拼了!”
穆瑤嘆了口氣道:“此事再從長計議。”
“這二位是?”壯漢面帶不善之色的打量着呂光和桃夭夭,甕聲甕氣的向穆瑤詢問道。
穆瑤精神一振,道:“這是咱們穆家的貴客。”
壯漢隨手將大門關嚴。
那小道姑藏在穆瑤身後,一雙靈動的眼睛偷偷瞄着呂光。
穆瑤強自鎮定的道:“呂公子,您先行隨穆忠去上房歇息片刻,我去處理一些雜事,稍後再與您詳談。”
她好像生怕呂光察覺到有何異樣之處。
呂光揹負雙手,神色從容,微微點頭。
“穆忠,爲公子引路。”穆瑤吩咐道。
“是,小姐。”那壯漢抱拳應道。
宅院幽深廣闊,只是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迴廊甬路上落葉層層。
府內鮮有人影,靜若山谷。
“公子,請。”穆忠領着呂光二人來到一處僻靜的獨院。
說罷此言壯漢便迅速轉身離去。
房中陳設素雅簡潔,頗有些文人騷客的氣派。
桃夭夭眼睛閃着光,壓低嗓音道:“看來沒白救這個穆瑤。”
呂光皺眉道:“金擊子不是在多寶閣嗎?”
桃夭夭突然冷笑道:“金擊子乃是一條赤金,若我所料不錯,必是有擅長煉器的氣功大師將其一分爲二了。”
呂光沉吟道:“你察覺到了嗎?”
桃夭夭輕笑道:“沒想到那個小道姑竟是一隻狐狸精。”
呂光點點頭。
化成人形的妖精,絕難逃過道人的法眼。
“道袍這種衣衫式樣早已絕跡於世間,那小道姑生的貌美,真是我見猶憐啊。”桃夭夭徐徐說道,“看先前穆瑤那副緊張的姿態,那狐狸精應該是窩藏於穆家之中。”
呂光低聲道:“我感覺她是個修道者。”
桃夭夭皺眉道:“道人不像修真者那麼容易辨別。即便是我,如若不陰神出殼遁入其人腦海,也是識別不出對方到底是不是修道者的。”
長久的沉默。
呂光起身走到窗邊,凝望着屋外逐漸深沉下來的夜色,徐徐說道:“穆家的事,不像聽上去的那般簡單。”
“無妨。一個是殺,兩個也是殺,但凡阻攔我們尋覓金擊子的人,一律滅殺。”桃夭夭風輕雲淡的說道。
殺。
這好像確實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解決之策。
“但在琅琊郡城,任何事情都逃不過王氏一族的眼睛。”呂光提醒道。
桃夭夭皺眉思索半晌,道:“這穆瑤對你我還存有戒心,待會兒就看她肯說多少真話了。”
呂光默然不語,自從他踏入穆府之後,就感覺到此地處處透着一絲怪異。
少頃,屋外響起一道溫婉輕柔的聲音。
“呂公子?”
呂光輕咳一聲,向桃夭夭施了個眼色。
“穆家姐姐請進。”桃夭夭起身打開房門,迎進穆瑤。
穆瑤已換了一身鵝黃色的長裙,白淨的面龐上淡抹脂粉,散亂的頭髮也已束起,頭上戴着一支玉釵,眉間含笑,整個人氣質落落大方,溫柔清麗,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舒適之感。
她顯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桃夭夭眼眸一亮,笑道:“姐姐真好看。”
穆瑤耳根一紅,臉頰飛起兩朵紅暈,向桃夭夭笑了笑,爾後蓮步輕移,走近呂光,垂首道:“公子,穆瑤自知蒲柳之姿,入不得您的眼。但您若是真能將穆家救出苦海,穆瑤願長伴公子左右,爲奴爲婢,疊衣鋪牀。”
桃夭夭目含笑意的望向呂光,彷彿在說,人家來獻身了,看你怎麼回答。
呂光眉頭微皺,大感頭痛,方纔在路上他通過與此女三言兩語的交談,就已經知道穆瑤是一個能夠爲家族利益犧牲一切的女子。
呂光泰然自若的道:“我一心求真煉氣,兒女情長從未想過。”
穆瑤看呂光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心中暗歎,這呂公子果然是不會爲美色所動,看來想要令其幫助自己,非得是實話實說了。
穆瑤在呂光身前佇立了一會兒,緩緩從腰間解下一個黑色布袋。
她伸手從袋中摸出一塊又一塊泛着冷光的精鐵,將其一一放在呂光身旁的桌上,“這七塊星紋鋼,是穆瑤答應獻給先生的。”
呂光眼角餘光掃向桌上的星紋鋼,見每塊精鐵巴掌大小,其上有着好似水紋般的漣漪痕跡,白光燦燦,絲滑如綢。
“桃兒,收起來吧。”呂光擺了擺手道。
桃夭夭此刻倒真有一種丫鬟侍女的眼力勁兒,呂光話音剛落,她便立刻從懷中掏出子虛帶,將那星紋鋼珍重異常的收進袋中。
穆瑤站在屋子中間,素手拽着裙角,略微有些侷促不安。
呂光先發制人的道:“我還以爲是何等珍寶,原來卻是金擊子。此物於我並無用處,在下只想在綺霞山賞下美景山色,至於你穆府的困境,穆小姐還是另想他法吧。”
穆瑤看了一眼呂光,心灰意冷的道:“呂公子,您氣功超絕,一息間斬殺十幾名煉氣五層的監察衛軍,那、那盧家老祖氣功修爲雖然已入化境,但想來也非公子敵手,穆瑤只求公子能爲我出面震懾一下盧家。”
桃夭夭眼珠滴溜溜亂轉,笑道:“穆姐姐,你府中此刻不是就有高人在嗎?又何必苦苦哀求我家公子。”
穆瑤心裡一驚,驀然回首望向桃夭夭。
她眉頭緊鎖,視線在呂光和桃夭夭二人身上來回轉動,心中滿是訝然。
難道他們識破了媚兒的真身?
穆瑤見呂光臉上顯出高深莫測的笑意。
她暗暗嘆了口氣,心道,這位公子的確是位高人。
“道袍我是認得的。”呂光端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道。
穆瑤避開呂光燦若寒星的雙眸,她低着頭,輕聲道:“很少有人知曉那種衣衫叫做道袍,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穆瑤不敢再有絲毫隱瞞,那位白衣姑娘是我的摯友。”
“她是修道者。”呂光篤定的說道。
穆瑤身子劇震,美目中閃爍着無盡的震驚之色,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許久後,才緩聲說道:“是,她是一個修煉道術的妖精。”
桃夭夭臉色忽然有點奇怪,眉頭一挑,道:“穆…難道你是穆棲遲的後人?”
穆瑤驚訝道:“你!…你怎麼知道?”
桃夭夭自顧自的說道:“這麼說那個小道姑來自狐岐山青峰觀?”
穆瑤已驚的張大嘴巴,一句話說不出來,她只能呆若木雞的望着桃夭夭。
桃夭夭繼續說道:“穆棲遲身爲青峰觀的護法,沒想到居然隱姓埋名在琅琊郡城裡。”
穆瑤猶豫良久,咬牙道:“對,桃兒妹妹說的不錯。盧家先人也是青峰觀十二護法之一,如今他們真正所圖謀的並非是我穆家的金擊子,而是青峰觀的‘青丘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