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那件秘寶是穆家的傳家之物,小姐三思啊!小姐還是速往秦山郡城…”一名青衣人神色大變,連聲呼道。
他這話只說到一半,便被黑衣女子打斷喝止。
青衣人嘴脣哆嗦了幾下,終是把後面的話硬生生的咽回肚子裡。
“三叔!現在我是一家之主,自有分寸。”黑衣女子的身子抖個不停,用力咬着牙,繼續說道,“公子意下如何?”
呂光猶豫片刻,含笑問道:“你是琅琊郡城人氏?”
“是,小女穆瑤,這幾位是我穆家的護衛。”黑衣女子頓首說道,“公子可是要進城?”
呂光點點頭。
桃夭夭閃身扶起穆瑤,展顏笑道:“小姐請起,我家公子游山尋水,聽說琅琊郡的綺霞山秋景秀美,楓葉飄零,爲天下一絕。我們正要入城遊覽一番呢。”
穆瑤漆黑的眼瞳微微轉動一圈,見那書生仍舊不爲所動,她心中焦灼無比,囁嚅着道,“似公子這等氣功卓越的修真者,尋常珍寶靈器,斷然入不得公子的法眼。公子不如隨我回府一趟,一看便知。”
呂光與桃夭夭對視一眼,後者輕輕點了點頭。
呂光沉吟道:“既是如此,那呂某就只有卻之不恭了。”
穆瑤見呂光答應,登時長出一口氣,喜不自禁的道:“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桃夭夭插話道:“這是我家呂公子,你叫我桃兒便可。”
穆瑤目光掃向山坳下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向身旁幾位青衣人吩咐道:“我先帶二位尊客回城,你們將這些屍首處理下,不要留下痕跡。”
“是,小姐。”幾名青衣護衛躬身應道。
此處離琅琊郡已經很近,桃夭夭與穆瑤共乘一騎,呂光在前縱馬狂奔,約莫半個時辰後,來到一座城門前。
琅琊郡城。
此城地處中州北境,毗鄰洛水河畔,四面環山,這座城池卻是建立在一望無垠的平坦地帶。
城中河流蜿蜒交錯,水陸交通極爲發達,素有中州水城的美譽。
三人下了馬。
桃夭夭伸手在兩匹白馬的頸部一拍,馬聲嘶鳴,不一會兒兩匹白馬的身影便消失在遠處的密林中。
這兩匹白馬神駿矯健,絕非凡品,而桃夭夭竟是毫不猶豫的將白馬放歸山林。
穆瑤不禁有些疑惑,但卻也沒有開口相詢,高人奇士,行事作風總是跟常人大不相同。
黃昏已逝,天色暗淡。
城門口卻排着一條蛇形隊伍,人羣摩肩擦踵,擁擠不堪。
穆瑤擔心呂光生出不耐之意,於是低聲解釋道:“當今七國爭霸,烽煙四起,歹人層出不窮,琅琊郡城實行宵禁,是以天黑的時候,入城的人特別多。”
呂光目光飄向入口處那幾名城門守衛,眼見每個入城的人手中都捧着幾塊碎銀子,微微皺眉道:“入城還需要繳納銀錢?”
穆瑤嘆了口氣道:“琅琊郡城受王氏一族庇護,因此才能免於戰火侵擾,雖然此城名義上受大周管轄,但實際上王氏纔是這裡真正的主人,他們一手遮天,權勢極大。入城者一律繳納五兩銀子,這是王氏定下的規矩。”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一道囂張狂傲的聲音響起。
“滾!沒錢還想進城,給我打!”
呂光轉過身去,卻見幾名守衛正在拳打腳踢着一名老者。
“求大爺們高擡貴手!小老兒今天沒采到藥,實在是沒錢啊…”
那老人揹着一個竹簍,雙手抱頭,枯瘦乾癟的身軀蜷伏在地,嘶聲呼喊着。
砰砰!
塵煙瀰漫,老人的痛呼聲此起彼伏。
“呸,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幾名護衛唾沫四濺,大嘴一張,紛紛啐着那老者。
穆瑤見此,滿目忿恨之色,嬌聲喝道:“住手!”
幾名城門守衛身形一滯,見是一個美麗端莊的女子擋在他們身前,當先一人笑道,“我當是誰如此大膽,原來是穆家小姐。”
“恐怕再過幾日,穆家就徹底從琅琊郡除名了。”
“城中誰人不知,堂堂的穆大小姐要嫁與盧公子做妾了。”
“哈哈……”
幾名守衛轟然大笑道。
穆瑤眸中閃過一絲厲色,擡手指向匍匐在地的老人,冷冷的道,“他的錢我交了。”
桃夭夭輕輕碰了下呂光,輕笑道:“還是個嫉惡如仇的女子。”
呂光不置可否。
“多謝小姐啊!”那老人不住叩頭跪謝着穆瑤。
穆瑤掏出一錠銀子,放到那城門守衛的手中。
“走吧,你這老傢伙運氣不錯,穆小姐宅心仁厚,爲你掏錢了。”爲首的城門守衛嘲諷道,“我數數啊,要入城的還有兩三百人,不如小姐一併給付了吧?”
穆瑤怒道:“你!”
“開個玩笑,穆小姐別當真。”
“哼!”穆瑤冷哼一聲,引着呂光與桃夭夭向城裡走去。
“等等!”那守衛聲音驟冷,沉着臉道。
穆瑤冷聲道:“怎麼?”
那守衛掂了下手中的銀子,笑眯眯望向呂光和桃夭夭,“今天漲價了,二十兩一個人。穆小姐這錠銀子只夠你和那老頭的錢。這二位嘛…”
穆瑤火冒三丈的道:“王騰!你不要欺人太甚。”
“嘿嘿,你也知道我姓王,我告訴你,在琅琊郡王家說了算。”這名爲首的城門守衛目露寒芒,皮笑肉不笑的道。
呂光眯着眼,笑意玩味的盯着王騰,徐徐說道:“別人都是五兩,我們二十兩?”
“滾!”
王騰見呂光一身素衫,一副窮酸潦倒的書生模樣,琢磨着此人不知是穆家哪門子的窮親戚,他斜睨着呂光,冷笑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我是想問你交多少錢才能入城。”呂光微笑着。
王騰向前一步,冷森森的道:“二十兩!大爺我說二十兩!”
呂光直視着王騰,神竅內念頭急轉,陰神頓然刺入到此人的腦海深處。
王騰忽然感到心中一片茫然,頭皮一陣發麻,心頭涌出無邊懼意。
呂光凌厲的眼神緊緊的盯着王騰,眉頭微微一挑,“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王騰打了個冷戰,後脊背立時騰起一片冷汗,他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下意識的道:“不要,今天不要錢。”
呂光目光如電,朗聲道:“大家都聽到了,守衛大人說今天不收錢。”
排成長隊的人羣聽聞此言,全都面面相覷。
片刻後,衆人反應過來,立刻形如潮水般向城中涌去。
王騰此際宛如一根木樁似的,呆呆的愣在原地,神色間盡是迷惘之色。再看那站在王騰身邊的兩名守衛此刻臉上也是帶着一層深深的懵懂之色。
穆瑤眼中流露出無盡好奇之意,她仔細的打量了呂光幾眼,忍不住問道,“公子,這…”
桃夭夭見呂光陰神出殼,瞬間迷惑住了王騰,笑着向穆瑤解釋道,“氣功高手逸散出的澎湃靈氣足可震懾人心,這守衛想必是怕極了我家公子。”
穆瑤這時對呂光的態度更加謙恭,她心道,看來是爹爹在天之靈保佑了我,能遇到呂公子這種厲害的修真者,這下穆家有救了。
當呂光三人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城中之時。
城門處的王騰從那種昏昏沉沉的怪異狀態中清醒了過來,他望着空無一人的城門前方,奇聲道,“咦!剛纔那些排隊的人呢?”
“王哥,不是你下令放他們入城的嗎?還說今天分文不收。”
“我說的?”王騰指着自己的嘴巴,詫異道。
王騰搖搖頭,他感覺自己的腦海似乎缺失了一段記憶,但怎麼想卻也想不出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低頭思索良久,心中驟然劃過一道亮光,那個書生好像有些古怪。
……
城中街道寬闊,店鋪樓棟鱗次櫛比,夜色雖已降臨,但街道上的行人卻仍然不曾減去半分,酒樓茶肆間人聲鼎沸,一派繁華鼎盛的富貴之象。
“快到了。”穆瑤指着巷尾那棟佔地極廣的宅子,輕聲道。
這條窄巷靜謐沉寂,人跡罕至,僅有盡頭處一座宅邸。
呂光忽然出聲問道:“穆小姐,你快要成親了?”
穆瑤嬌軀一顫,點點頭,黯然道:“這門親事是先父在世時定下的,但現在…唉!盧家不過是爲了侵吞我穆家的財產,我先前出城就是想逃婚,前往秦山郡城我姑姑家去避一避。”
桃夭夭道:“姐姐勿要傷懷,若你家的秘寶能讓我家公子動心…”
穆瑤打斷道;“桃兒妹妹你放心,穆瑤明白,天下絕無掉餡餅的道理。方纔我已說的很清楚,只要呂公子能助我穆家脫離困境,穆瑤自會心甘情願的將珍寶獻給公子,絕不食言。”
桃夭夭神情一愣,重重的嘆了口氣,憐憫道:“其實我是最見不得苦命的女子。”
穆瑤咬着嘴脣,垂下頭,目中的淚水卻沒落下。
“先父一年前突然病故,弟弟又不中用,穆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全壓在我一人身上,如果不是盧家逼人太甚,向我一再索要星紋鋼…原本我是打算委身於那盧公子的,起碼這樣能換得穆家安寧。”
穆瑤強忍着眼中的熱淚,緩緩說道。
呂光轉身望向穆瑤。
一個像她這樣青春貌美的女子,年紀輕輕就當了家,其中必然有着很多悽慘悲傷的事情。
桃夭夭食指點在脣間,思量片刻,一針見血的說道,“那盧家不惜藉助靖道司之手來殺你,莫非還在覬覦着你家那件秘寶?”
“不瞞二位,那件寶物名爲‘金擊子’,是我穆家先祖代代傳承下來的家寶,那盧家近來也不知從哪裡得到了風聲,知道了此物是一件上品靈器,所以這纔對我苦苦相逼。”穆瑤幽幽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