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發生的一切，教室裡的同學看得一清二楚。晚上自願留在教室看書的大都是老師父母眼中的乖寶寶，哪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膽小的女生，嚇得都抱在了一起。
古峰迴到班級門口時，屋裡是一片寂靜。衣服上濺了不少血，手掌上的鮮血每隔幾秒鐘還會往下滴，樣子有些嚇人……如今這形象，不是古峰想要的。不過，沒辦法。閻王易見，小鬼難纏，總有一些阿貓阿狗跳出來煩人。
古峰徑直走到趙大偉座位前，不說話，冷冷地看着他。此時的古峰臉上，身上少不了血漬，配上一張撲克臉，樣子有些瘮人。
趙大偉見古峰向自己走來，假裝看書不吭聲。可半天沒動靜，趙大偉只好擡起頭，偷偷瞄向古峰。這一看，嚇了他一跳。
趙大偉發現古峰正冷冷地看着他，那種眼神，是野獸般的眼神，使他感覺到只要自己說錯話就會被撕的粉碎。只要用錯表情，就會被古峰拔出刮刀，亂刀捅死。
趙大偉心裡一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遲疑地站了起來。獨自面對古峰，趙大偉氣息不穩，竟有些結巴：“不，不，不關我事。我，我……我已經跟，跟大頭仔交代了，說不要找你了麻煩，是，是張猛打傷二虎，虎哥才……”
幾句話結巴了半天，趙大偉可能自己也覺得有些丟臉，尤其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面前。趙大偉暗自咬了咬自己舌頭，清了清嗓子，穩定下自己的情緒。然後強作鎮定地說道：“不關我事，我已經和大頭仔特意交代了說不要找你，你不能不講理！”
呵呵，居然開始講理了。事是他挑起的，現在他居然要講理。
古峰聽了笑了起來，擡手按住趙大偉肩上，然後用力向下按。
趙大偉的鎮定是裝的，古峰用力按，他哪敢反抗，只好乖乖地坐回到了座位上。而他那潔白的襯衫上留下的，是古峰兩個暗紅色手掌的輪廓。
教室裡出奇的靜，每個學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裡好象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他們感覺對古峰既熟悉又陌生，平時看他待誰都平和，哪見過他如此兇殘的一面。
最先打破沉靜的，是周欣然。
“都是同學，古峰你不要……”說了半句，見古峰向自己看來，周欣然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或者該怎麼說……該怎樣開口，才能既讓古峰住手，又讓他感覺到自己和他是一夥的呢？
周欣然開口，古峰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麼。事實上，他也不會真把趙大偉怎樣。一方面因爲畢竟是同窗，另一方面古峰覺得趙大偉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
“沒事，他要講理，我就跟他講理好了。”古峰對周欣然說道。
“葉厲的事，你認不認？”古峰轉頭對趙大偉問道。
“我沒讓大頭仔他們動他，都是大頭仔他們擅作主張的！”都這時候了，趙大偉居然還想玩一手金蠶脫殼。
“我他媽就問你認不認？”古峰一拍桌子低聲吼道。
“沒，沒，沒說不認啊！”趙大偉嚇得又坐了下去。
“給你一天時間，你去葉厲家給他賠禮道歉。紅包少於一千，態度不夠誠懇，哼！”古峰說完對着桌子就又是一巴掌。
一巴掌拍下去，又是個淡淡的血印。
說完，古峰不管趙大偉以及班裡同學的反應，轉身走了。
見古峰往教室外走去，周欣然立馬起身跟了過去。
安靜的校園小路上，晚風有些涼。古峰沉默，周欣然也只是靜靜地跟着，像古峰的影子，一條纖瘦靈活的小尾巴。
事實上，周欣然感覺面前的古峰也是既陌生又熟悉。
明明感覺對他有些瞭解，私底下打聽過他的過去：從小被父母遺棄，被孤兒院收養。小時候，在孤兒院常常被其他孩子欺負。可他都逆來順受，沒抱怨更沒反擊。
他從小學習就優異，或許和他的性格有關。他不太愛說話，身邊也沒什麼朋友。平時除了看書就是出去做兼職賺錢，一切看起來都本本分分的樣子……其實挺可憐的。
可是今天，這還是古峰嗎？
下手那麼重，就不怕捅死人嗎？一磚頭接一磚頭砸下去，眼睛都不眨，就不怕出人命嗎？
是因爲被人欺負太多，所以像彈簧一樣爆發了？
周欣然看着路燈下古峰被拉長的背影，在這一刻，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覺得這道背影好孤單，顯得有些單薄。
可是一幫兇神惡煞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都沒有慌張。離開教室前，他還對自己微笑，擺擺手讓自己不要擔心。
被人圍住，他都沒有把張猛出賣，獨自一人默默地承受着這一切。書裡說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是之前窗外的場景嗎？
這種場景，周欣然只在小說裡看過。
或許情人眼裡出西施，或許自古美女愛英雄，或許從小聽話的女孩子，也有瘋狂的一面……
反正周欣然不討厭這種英雄主義，相反，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踏實，很有安全感。
周欣然深吸一口氣，這一刻，她有了重大的決定。
一路小跑，追上古峰。一把緊握住古峰的手，小手拉大手，低着頭不說話。
古峰一愣，這是什麼情況？
古峰輕輕地把手抽了抽，周欣然卻把手握得更緊了……
古峰停住腳步，皺着眉頭看了看周欣然……面前的可人兒，面泛桃花，霞飛雙頰，眼若秋水，欲語含羞，赧然!
古峰不是傻子，不是情場初哥，這什麼意思還看不懂嗎？
周欣然柔滑軟嫩的小手，掌心已經開始冒着細汗。在這思想還沒解放的九十年代，女孩子都主動到這地步，古峰還會無動於衷嗎？
手臂一彎，把周欣然往懷裡一拉，古峰溫柔地抱着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此時無聲勝有聲，行動是最好的迴應。
溫存了一會兒，直到周欣然略顯僵硬的身子變得柔軟，爬到頸部的紅霞慢慢褪去，古峰才放開周欣然，牽着她小手，繼續往前走。
兩人斷斷續續的邊走邊聊，大手握小手……
“你剛纔要失手打死人了怎麼辦？”
“我有分寸的！”
“你什麼時候這麼狠了？”
聽到周欣然這麼問，古峰往前走的腳步陡然停了下來，冷漠地說道：“因爲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不被別人欺負。”
“可就算他們壞了點，你下手也太狠了吧。那麼大的傷口，留了那麼血，他們死了，你可是要坐牢，甚至槍斃的！”周欣然覺得古峰做得有些過分，忍不住勸着古峰。
古峰聽了笑了笑，揉了揉了周欣然的秀髮，說出的話卻有些莫名其妙：“人的一生早被上天註定了，就算你再努力，也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即使重生了，還是一樣！”
周欣然雖然不能完全理解古峰的話，但還是把頭偎依在古峰的肩頭上，喃喃道：“明晚可不可不要去神山？”
場面有些溫馨，一時竟讓古峰感覺這一切不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