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找到你了,原來你在這兒!”這句話是小時候的曉沐說的,這句話也是馮桀現在想說的,兜兜轉轉,那年的回憶從未像今晚這麼清晰。
當初,聽着這話的人站起來就走。
“喂,別走!等一下!”置若罔聞,“你站住!”那雙一塵不染的白色球鞋,靜靜地停下。
“我又不是怪物,你幹嘛……幹嘛見我就跑?”曉沐氣喘吁吁地跟上,走到他的對面讓他能看着自己。
而那人一直轉開腦袋,拒絕看着莫曉沐。
“你就不能別轉頭了?”
他別開頭還不是因爲她,他不想被人同情,他的軟弱決不允許任何人看見。
“我知道了,你是覺得對我很愧疚,所以不敢看我,對不對?”
這世上怎麼還有這麼自作多情的人,愛把別人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找原因,邀功請賞的。“跟你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都是因爲幫你,他們纔不跟我玩的,才討厭我的,你對不起我。”說得理直氣壯。
“我沒有。”
“你有。”他見她胡攪蠻纏打算掉頭就走。
曉沐又把他截下,張開雙臂,哪怕是倔強地擡着頭,她的身高也永遠比他矮一截,他的驕傲比她高一截。
“你不許走,我現在只有你這麼一個朋友了,不,許,走!”
朋友?什麼叫朋友?他討厭這個虛僞的身份,他不會有朋友。
“別再纏着我,離我遠點!”她的手被大力地撥開,很疼。
急了,都急了。“憑什麼啊?這操場又不是你的?我就喜歡站在你旁邊,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
“我讓我爸明天就把它買下來,你信不信?”小孩子終歸是小孩子,逼急了,總能想起家長背景。
曉沐覺得可笑,操場是學校的,他爸又不是校長,爲什麼能買下來。“好啊,你買啊,你買下來我就相信。”叉腰擋在他面前,不服輸。
他意外地盯着曉沐的眼睛,就在那一刻,閃亮亮得晃到他心裡去了。對於這種蠻橫不講理的人,他詞窮,他也實在受夠了,沒有理由再和她耗着,推開曉沐轉身就跑。
“你站住!你還沒告訴我,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站住!”窮追不捨,他總算知道了什麼叫窮追不捨。
馮桀沒睡,一夜沒睡。
睡不了,懷裡的人在回答,她在喊回憶裡,他的名字。
是誰研究得出,當一個人在想着另一個人的時候,那個被想念着的人,也在想着對方。
十四年,他不能忘,就算他們離得那麼遠,痛也會離得這麼近。
他撥開擋在曉沐眼睛上的幾縷頭髮,想再看一眼,那雙閃亮的眼睛,可曉沐卻緊緊的閉着雙眼,眉頭擰皺在一起,好像是夢到了痛苦的事情。
這是他唯一傾注愛的人,但是他卻傷害了她。
竟想要用最淺薄的方式,留她在身邊,他忽然覺得,自己配不上曉沐。馮桀腦海裡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一下子激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從未想過,如果,生命裡沒有曉沐,他所得到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他不能失去曉沐,他只有曉沐了,唯一僅有,無可替代。
天矇矇亮的時候,他依依不捨地從牀上起身,遠了,不由自主地要再靠近,給曉沐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吻。這個吻承諾,他今天要早早結束工作,和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