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週的機場裡素是人來人往,他一襲黑色風衣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個一身素色的清麗女孩。他總是時不時回頭回頭望着她,她的眼睛追隨着他時眼角就有笑意。
“天冷就多穿一點,不要感冒了。”
她點點頭,看着手裡的登機牌。
“每天給我打一個電話。”
她本來想反駁,眨眨眼睛,只是點點頭。
遠處機場的水晶吊燈散發着柔和的金色光芒,她修長的頸窩延續到下面精緻的鎖骨。一想到要放她和她那個有權有勢的冷麪老闆一起出國,他就心酸的厲害。
“我會來接你。”他依舊寵溺,頗有私心的幫她把束起的長髮放下來蓋住了那些誘人的精緻。他落一吻在她額頭。“小木頭,”這一次,她沒有躲開,因爲心裡清楚他們各自站回到原來的位子了。
“一路平安。”
曉沐回給他燦爛的笑容,“快回去吧,大忙人。”她故意瞥向關玄燁握在手裡一直亮着的手機屏幕。
關玄燁再一次掛掉,“我送你進去。”還是一前一後的走着,那兩人身影越來越小,在某人的眼裡看起來就像是重疊成了一個人。
航站樓大廳的中央,他從千萬個人中單單瞧見了她。心中是萬千雀躍的,他卻未移一步。
“該登機了。”吳俊彥早就看不下去了,他給了馮桀足夠的時間以爲他會追上去,破天荒的,他沒有。
“嗯。”馮桀微微轉身,步子沉穩走向VIP候機室。吳俊彥跟隨着他走了幾步後,皺着眉頭再次望了一眼還站在出境處的那個穿黑色風衣的男子。“這個人,我會去查。”
“不需要。”他清淡的拒絕,然後沉聲:“很快你就會再見到他。”
馮桀帶着吳助理登上飛機的時候,頭等艙裡已經坐着兩個人了。吳俊彥這時才恍然大悟,馮桀剛纔的話原來是,這樣快。
“馮董事長,好巧。”李里昂把行程交代給坐在他旁邊奮筆疾書的人後,他才發現立在他前邊許久的化石人。
馮桀眯着眼睛,喉結微微一動,“好巧。”他活過來了,可曉沐低着頭頓時石化在舒適又柔軟的座椅上。
馮桀率先坐下來,向空姐點了一杯咖啡。吳助理衝着自己的登機牌嘆了口氣,應該不用提醒馮董事長他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看着夾在馮桀和李里昂中間明顯僵硬的莫曉沐,心情變得十分愉悅。
吳俊彥低聲笑,“莫小姐,好巧啊。”旅途漫漫,這時候當然還要湊個熱鬧。被叫到的人,緩慢的擡起頭,眼神閃爍,卻還是朝他禮貌地點點頭。
“哦?吳助理認識她?”李里昂心裡早就有了萬千的打算,來公司找莫曉沐的馮家人總歸是馮家人。
“嗯,一面之緣。”
李里昂的目光在曉沐與吳助理的身上來回打量,臉上陰晴不明。這時,坐在邊上看雜誌的馮董,輕咳了一聲,擡眼匆匆掃過吳俊彥,問:“這次,你還是住在Tvrdjava?”
李里昂閉着眼睛淺酌紅酒,“嗯。你上次那個蛇精處理的可還好?”馮桀不屑他的玩笑,只是說:“已貶爲凡人。”
不久,飛機順利起飛了,他們四個成功被困在幾千英尺的高空上。從左邊起,吳俊彥噼裡啪啦的在電腦上處理文件,馮桀手中拿着文件,低頭沉思。隔着一段距離是如坐鍼氈的莫曉沐,李里昂看着雜誌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向曉沐低聲吩咐細節,曉沐盯着那幾頁紙,時不時點頭。她此時此刻才知道,原來李里昂把她突然拽上飛機,是因爲曉沐的作品在設計展上獲了獎。沒有商量的餘地,自然是李里昂幫她推薦了作品。
窗外暗了下來,星光閃爍。李里昂拉起幔帳,休息去了。還在消化獲獎通知的曉沐深深吸了一口氣,左手邊薄涼的古龍水味道躲避不開,曉沐偷偷用餘光去看他,猝不及防的恰好馮桀也在看着她。她臉上迅速燒了起來,馬上低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吳俊彥從暗夜襯托的窗口玻璃上看着這一幕,心裡在嘀咕,這彆扭的兩人,這下無處躲藏了。
微笑着的空姐,柔聲詢問:“您好,馮先生。有什麼能爲您服務的?”
“給她一杯蘋果汁。”即使心事重重,可他望着曉沐的目光一直沒有收回來,空姐心領神會。
“您好,莫小姐,請慢用。”曉沐從空姐手裡接過來,兩手捧着送到嘴邊,輕輕抿着卻喝不下去。
十幾分鍾後,空姐再次被馮桀喚過來,“給她多拿一條毯子。”
然後,曉沐身上就多了一條毯子。
過了一會,空姐又來了。“給她一雙拖鞋。”
曉沐不知如何反應,愣愣的看着腳邊的拖鞋遲遲沒有動作。還是馮桀先沉不住氣了,他離開座位,單膝着地,扳過曉沐的腳,脫下她的高跟鞋換成拖鞋,動作流暢。
他輕聲說:“還要很久,睡會兒。”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馮桀的關懷體貼,她無處安放。
他剛剛說的那句,‘好巧。’已經把幾天前那個微涼的晚上又帶到了她眼前。
那時,他轉身了,她卻淡淡的說,“他是我……哥。”
接着,他停下,確認。
“他。”
“嗯,小時候,你見過的。”可能是,秋風,可能是,酒精,可能是,自己的心。曉沐那晚失去了平衡,她任回憶傾覆。
他傻傻愣了許久,眼裡滿滿的都是愧疚,穿得單薄的曉沐被風吹的打了個噴嚏。他毫不猶豫走上前,“曉沐,”他把她擁進懷裡,在她耳邊反覆念,“我是小東。”他放下一身驕傲終於能親口告訴她。
但她選擇慢慢離開他的懷抱,眼睛是笑的,她早就知道他是小東,那樣特殊的眸子,她躲也躲不開呀。可她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仰着頭,路旁的燈照進她小鹿一樣的眸子,好像也是淺金色的。她慢慢的搖搖頭,淡淡地說:“我剛纔說,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他又成了那個被拋棄的孩子,嗓子啞了,“爲什麼?”
“你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我卻變不回原來的樣子了。”曉沐笑得釋懷,他疼到了心底。
馮桀無奈,一隻手覆上額頭,“我哪裡還是原來的我。”他嘴角上揚的心疼,守着能靠近曉沐的溫暖。
他伸出手,那語調就好像剛纔那句‘好巧。’“你好,我是馮桀,很高興認識你。”
他的孩子氣,曉沐眼睛裡有淚水,就好像現在這樣。她只好回他:“你好,我是莫曉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