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曉沐在和簡然吐露心事的同時,法庭上,第二次開庭的原被告雙方並未過多糾纏,這顯然是勝敗明顯的一場官司。終審,馮桀堅持作爲被告方出席,引來無數記者搶頭條。
他面色鎮定的仔細聆聽檢察官的公訴意見,時不時和律師低聲交談。庭前,他對於原告提出的賠償要求並無異議。他的身後有着龐大的律師團隊,手裡握有關鍵證據可以推翻對方的一起推斷,想本着‘無罪定律’爲集團辯護,可馮桀卻果斷拒絕。他說:“集團名譽和工人的身體健康無法比值,我不在乎前者。”
隨着法庭程序一步步進行,原告方的律師代表同樣也是無心官司。他爲受傷的工人獲得了相當高的賠償,外加公開道歉。他把冗長的公訴條款遞給助手,一手扶額,眼看勝利在前,面色卻越發陰沉。
“關律師,還有任何補充嗎?”庭長最後一次問詢雙方意見。
原告律師目光掃過對面被告席,略略一頓,剛好與馮桀投來的視線相對。“沒有。”
庭長宣佈休庭,擇日宣判。
馮桀鬆了一口氣,他把秘密保守到了最後,雖自損三千,但是保住了軍心。他走向依舊坐在原告席陳老先生低着頭臉色憔悴。“陳老先生,我已經安排了專人負責您的治療和康復,歐洲的醫療團隊下週就會到濱海,您不必擔心。”和上次見面時一樣,馮桀以一個晚輩的姿態,誠懇的付諸行動。
坐在輪椅上的陳老先生擺一擺手讓站在一旁的女兒,退後。緩慢的開口:“馮董,是我對不起集團,是我們害了集團啊我……”他幾度哽咽,還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被馮桀制止了。
他低聲說:“那批服裝是小事,您就不必再惦記着了。記者和海關那邊我們已經想辦法壓下去了。我打算就讓事情的真相爛在肚子裡了,希望您也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了。”馮桀眼神堅定,繼續說:“您是陪着我爺爺在濱海打拼的元老,沒有您和那老幾位的支持就沒有現在的集團。我才接手不久很需要您們的支持。”融合着笑容,他補充道:“所以請快些好起來吧。”
他的一席話,讓陳老先生眼眶紅了。陳老先生點着頭,顫顫巍巍的擡起右手,馮桀上前一步緊緊相握。“馮董,我們跟着你幹。”
“謝謝您。”
和陳老先生道別後,他讓身邊的人先去應付門口記者。一個人默默走到檢察院的小花園裡,想要找些新鮮空氣。
拐過一個彎,榕樹成蔭的花園裡已經有了客人。關玄燁仰着頭靠坐在樹下的長椅,西裝丟在一邊,透過樹葉的少許光灑在他臉上,難掩疲憊。
馮桀並未避諱,他在他旁邊坐下,手肘撐在腿上,兩手相握,身體保持着一個更低的姿態。
“這個案子我覺得有些地方不舒服。”閉着眼睛的關玄燁啞着嗓子緩緩說。“你很明白,你是爲了誰,也清楚,動了哪些手腳。”
“謝謝。”馮桀早就料到了,很多事情是瞞不住關玄燁這樣的人物的。他想知道的必有辦法調查。
關玄燁半眯着眼睛,眉頭擰在一起。“沒必要。”他讓陽光照進眼睛裡,希望疼痛能遮過心裡那苦澀。
“我想還是有必要的。”馮桀低着頭,字字清晰,“我想謝謝你曾爲她做的一切。”
關律師贏了一場官司輸了一個人。“她要我的祝福,我給了。”他坐直身體,一手按在脖子上,“如果有一天她來到我身邊,要我給她幸福,我會給她我的一輩子。”
透過後視鏡黑色轎車後座裡,身着黑色西裝的馮桀正在小眯着。正在駕駛吳助理時不時打量他。如果一年前,把世界上最瞭解馮桀的人做一個排行的話,吳助理有把握自己至少名列前五。此刻,經過天翻地覆的波折之後,吳俊彥覺得自己的名次大大下滑。
馮桀彷彿一夜之間變了。
初涉商場,在西蒙的帶領下,他手段決絕,心思冷冽,絕不留後路。他有千百種方法能讓對手臣服在他腳下,得到他想要的最完美的結果。而現在,在馮家離他而去,留下沒有背景支持的他單打獨鬥的時候,馮桀變得心思更加縝密,手段周全,他要的不僅是眼前的利益,而是有了極其長遠的打算。吳俊彥鼻子靈敏也知之甚多,他嗅出馮桀的這種打算暗暗飄出了腥風血雨的味道。
吳俊彥這此回來之後,兩人之間的交往有所收斂。馮桀顯然心存許多顧慮。
“俊彥,送我回莊園吧。”
“好。”
看到馮桀回來了,最開心的肯定是郝媽。吩咐人準備了洗澡水,又親自泡了茶水,和糕點一起送到馮桀房間。太陽還沒下山她就在廚房裡忙活開了,笑得合不攏嘴。還一直誇吳俊彥是大功臣,把馮桀給帶回來了。
有郝媽的讚美,幼稚的吳俊彥理所當然賴下來等着吃晚飯。他坐在餐廳聽着郝媽埋怨馮桀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無聊得很。又說,回來了就好,看起來瘦了不少,她真心疼。
吳俊彥也趁機打聽了一些最近莊園的情況,西蒙老師完全沒有回來過,也並沒有特別的吩咐,莊園一如往常。郝媽偶爾會和香港那邊通電話,但她並不知道姬老太生病的消息。
總之,香港那邊太過安靜了,反而讓人甚憂。
晚餐極其豐盛,馮桀心情看起來不錯,吃了不少。他答應郝媽以後每天都會回來,郝媽高興得不得了。
吳俊彥看着在郝媽面前變得孩子氣的馮桀,鬆了一口氣。其實,得失之間,馮董事長看得比誰都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