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的,吳蔚撥通了東方青藍的電話。東方青藍接得倒是挺快,吳蔚的一顆心落到了地上,看樣子,他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幹嗎這個時間打電話來?還不到7點呢。”東方青藍的聲音裡牀氣很重,吳蔚甚至可以聽到兒子在一旁咯咯的笑聲。
“沒事,就是想你了。打個電話,聽聽你的聲音。昨天晚上,做夢夢到你了。”
“咯咯——夢到我什麼了?夢見我揍你?”
“纔不是呢,夢到你……嘿嘿……親我。”吳蔚裝作一副賊笑的樣子。
“流氓!哎……這孩子……”
“爸爸!喂,爸爸,我是洛洛……”
吳蔚忍不住笑了起來,寶貝兒子現在多了一個毛病,特別喜歡接電話,只要他在旁邊,無論是誰打電話,都要搶過來嘮上兩句。
“乖寶貝兒!想爸爸了嗎?”
“不想。”
吳蔚冷汗流下。
“假的!”
“哈哈——”吳蔚笑了起來。他的寶貝兒,真是太可愛了,居然學會了跟爸爸開玩笑!
和電話那頭兒的母子倆開心地聊了一會兒,吳蔚幾乎要忘記一夜未睡的疲累,不停地笑着,心裡卻有一股酸楚——恐怕,東方青藍如果看到了那些照片——雖然他不知道照片上有什麼,但可以想像,他只是隨手一扶林玉可,東方青藍就逃了一個多月,這次她會做出什麼,吳蔚的心揪痛。
不捨地掛了電話,他得去上班,還有很多的公務等着他去處理。
回到一號院,王君成正焦急地等着他,看到他開車過來,急忙上前打開車門,“吳書記,快急死我了!打你電話一直佔線。”
吳蔚笑了笑,對這個從積餘奔他而來的小夥子,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就像對自己的兄弟一樣。
“我出去了一會兒,剛纔給家裡打電話。洛洛一直霸着電話,不肯撒手。”
“哦——吳書記,吃飯吧,食堂那邊兒已經做好了。”
“算了,我這裡還有方便麪,煮一塊就行了。我不想去食堂。”
吳蔚說着,進門換了鞋,回頭對王君成說道,“你先去吧。我一會兒就過去。這裡你不用管了。”
王君成怔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吳蔚進了衛生間,既然領導已經發了話,他也不好再在這裡呆下去。皺了皺眉,張了張嘴,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走下臺階,開院門出去了。
吳蔚簡單衝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平整地衣服,又把衣服扔進了洗衣機,一通按鍵,全自動洗衣機“呼隆隆”轉動起來。
他用電熱水壺燒了水,伸了個懶腰,進房間躺到了牀上。一夜未曾閤眼,眼睛有些酸澀,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他不想睡覺,可睏意襲來,不一會兒便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也不知什麼時候,他覺得有人在推他,還聽到有人在叫他,急忙一骨碌起來。
王君成站在牀前,看到他翻身坐起來,退後半步,“對不起,吳書記,打攪您了。寧曉全市長再過一個半小時就要到了。”
“寧市長,怎麼突然來了?昨天沒通知嗎?!”吳蔚不悅道。
“是臨時來的,沒通知。”王君成解釋道,“您還沒吃飯吧?我這就去煮方便麪。”
“幾點了?”吳蔚一邊洗臉,一邊問道。
“8點半了。還來得及。”王君成熟練地擰開煤氣,把吳蔚燒好已經涼掉的開水倒進鍋裡。
“算了,不吃了。我馬上過去。步縣長在家嗎?”
“在。我問過政府辦了。步縣長專程在家等着寧市長。本來打算今天到交通局調研的。”
“把火關了吧。我不餓。”吳蔚匆匆向門口走去。
吳蔚到辦公室的時候,綜合科已經把材料放到他的辦公桌上了。吳蔚對綜合科的工作很滿意,他們的文件夾裡,永遠有一份最新的工作彙報,一週一總結,一月一回顧,一季一分析,至於彙報什麼的,隨時都可以拿出來,非常省心。——這也是吳蔚對閆濤最滿意的一點。
正看材料的時候,閆濤進來了,說道,“吳書記,寧市長來了,您看是不是需要界迎一下?”
“下高速了?”吳蔚擡頭問道。
“正在高速上。這個時候去,時間剛剛好。”
“那走吧。步縣長呢?過去了吧。”
“步縣長等您呢。”
步力行這一點做的還算不錯,沒把他這個縣委書記邁過去,直接跑去迎接寧曉全。
吳蔚趕緊出門,老鄭已經把車停到了樓下。吳蔚上車,閆濤趕緊也鑽了進來。
到縣界處呆了一會兒,纔看到寧曉全的車開了過來。吳蔚急忙上前,車停下,寧曉全下來跟吳蔚和步力行握手,笑道,“勞煩兩位了。以後就不要跑這麼遠來接了,這敬之縣來過又不是一回兩回了。”
“我和步縣長都很着急。想着見到領導,好早些指導縣裡的工作,可不就急着巴巴地跑來了?”吳蔚笑容可掬,雙手握着寧曉全的手。
“你這個小吳書記!哈哈——”寧曉全笑了起來,“趕緊上車吧。小吳,來,跟我坐一起,我想着跟你聊天呢!”
吳蔚只好上了寧曉全的車,和他一起坐到了車後排。寧曉全的秘書叫侯平安,長相十分清秀,三十多歲,是個很沉穩的人,坐在前面副手位上。
吳蔚剛想開口,寧曉全先說話了:“吳書記,我這次來沒提前打招呼,就是想了解一下全省環境會議的落實情況。敬之有什麼動作沒有?”
“我們現在正在對污染源進行調查,重點包括水體、固體廢棄物、粉塵、大氣、土壤等幾個方面。縣裡的企業很少,又處於產業鏈的低端,沒有什麼防治污染的手段,特別是七盤河治理,河道治理是一個方面,水體污染纔是最重要的。七盤河從縣城西側流過,整天臭氣熏天的也不是個事兒。我們正想着把污染源一一查清,然後進行專項整治。不過,七盤河上游污染不是敬之所能控制的,恐怕還得市裡甚至省裡出面才行。”
“其實,我真正的目的也是爲了七盤河整治而來。省裡最近建立了一個生態補償機制,這個想必你是知道的。”看到吳蔚點了點頭,寧曉全接着說道,“這個生態補償機制,主要是針對水體污染。七盤河的上游和下游兩個縣,對七盤河肯定要重點進行治理。特別是下游的永濟縣,對上游縣一直很不滿,這次找到市裡,要求生態補償。”
“可是……寧市長,我們也是受害者啊!這些污染物的排放,雖然有一些是我們縣企業搞的,但大部分是上游的馳安縣的小造紙企業造成的。”
寧曉全擺了擺手,“你先彆着急。七盤河的治理,單靠龍島市也難以完全。七盤河經過永濟縣入海,對永濟縣沿海的養殖業造成的影響巨大。你們跟永濟縣比起來,所受的影響要小很多呢。”
“我們可拿不出錢來!寧市長,你可得幫着協調協調,我們正在治理,總得給個時間,那些小企業關停還得幾天時間。上游挨着馳安的幾家企業,我們已經在組織力量關停了,還有沿岸一些粉絲加工企業,也都停產整頓了。”
“吳書記,我理解你們的難處,你們也應該理解一下市裡的難處。永濟縣我們已經壓下來了。這筆生態補償款暫時不會從你們縣的財政劃撥。但如果七盤河治理再不出成效,市裡也扛不住永濟縣,沿海搞養殖的那些農戶,很可能就反映到省裡去了。”
吳蔚不由皺了皺眉。因爲大肆挖沙形成的一個個大沙坑,已經大大降低了水體自淨的能力。而那些納污植物的種植,又不是一天兩天能見效的,再加上河裡的魚蝦基本上已經絕跡,七盤河敬之段,已經基本上成了死水,現在他最需要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