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洛姜告辭了。”背對着我的洛姜,聲音明明顫抖卻強自裝作平靜的洛姜,倔強的洛姜,和我親同姐妹的洛姜,說完這句話,快步走出了高大的宮門。
她,沒有回頭。
發生了什麼,過程是怎樣的,我不想說,我不想再去回溯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因爲,我是這樣的,不喜歡分離。
於是,洛姜離開了,帶着她的箏,帶着她的情,去追隨她的愛。
而我,靜靜的,看着她走。
有時候我想,洛姜就像是另一個的我,選擇了另一條路的我。
不知道爲什麼,站在她身後,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堅定的腳步,我突然心生惶恐,這前面要走的路,這我們兩個人堅持要走的兩條路,是否,竟是通往同一座懸崖的兩邊…… 最後,終會殊途同歸嗎?還是,我們同樣擁有着的,這同樣倔強的力量,會爲我們爭取到一些些希望。
未來,會幸福嗎?
天黑,夜涼,熏熏然。
醉別西樓醒不記,真的可以麼?
笑,醉別西樓醒不記,怎麼可能呢?只要有真情在,只要以心相待,便不管是風花雪月中的男男女女也好,抑或是心心相知的知己也好,醒別醉別,都只能是聚散不容易,只能是相識是難別更難。
怎能忘記呢?怎會忘記呢?
“洛姜,現在的你,在彈箏嗎?在等他麼?你在想什麼?你快樂嗎?”對面座位空無一人,沒有人回答的問題,空落落的自散而去。
我笑笑對那空空的座位舉杯,看向天,頗有種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感覺。
三人麼?疑,好像,變成了四人。
醉眼朦朧中,一個銀色身影飄飄然過來,站在身前。
“你來了,”我對他輕笑道,“爲什麼每一次都是你,白天是你,晚上是你,醒時是你,夢裡,還是你。你究竟是誰?呵呵,幽靈,你是幽靈,是像我一樣的幽靈。”
酒意上涌,我只覺得骨頭酥散,大腦運行的緩慢,說出的話,更不經思考了。
對面人走近拿走了我手中的酒杯,道:“格格醉了。”
他過來要扶我起身,我卻小孩子般的發脾氣打開了他的手。這些日子以來的困惑,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的莫名感覺,以及現在送走洛姜後的傷感不捨,彙集成了這股來之有名,卻發錯了對象的脾氣。
“我沒醉,”我打開他的手,“你別管我,我用不着你關心我。赫舍裡•流楨,大人,大大人,算我求你,不要理我不要管我成不成!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人是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我受不了你的捉摸不定,我受不起你的若即若離。
你一會兒對我說起你的身世,一會兒讓我看到你的傷口,你有那麼一會兒,甚至讓我以爲我接近了你,讓我以爲,我可以去接近你。
你讓我陷入困惑,讓我和自己較勁,讓我不知所措。可你讓我變成這樣,你又如何呢?
哼,是我傻,是我笨,是我感情氾濫,是我賤。你轉過身去,可以像變了個人似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我呢,我不能 ,在你眼裡的我很蠢吧,可不是誰都可以像你一樣把感情收放自如,不是誰都可以像你一樣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不在意不去想的。
是不是,你覺得生活太無聊了,覺得這樣捉弄我很好玩很有趣呢?!
赫舍裡•流楨,我今天,現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不好玩,我也沒你想得那麼有趣!
你覺得你欲擒故縱的對我,就能讓我爲你神魂顛倒了麼?哈,你錯了,你在我這裡什麼都不是,你只不過是個跳板,是我出宮的工具而已。我沒有爲你動過心,一點點芝麻大都沒有!
你笑我,你爲什麼笑?我問你,你爲什麼笑!你不信嗎?你不信我不喜歡你嗎?你以爲只有你可以玩弄我,我就不可以麼?今天我就要讓你看看,什麼叫可以!”
氣急敗壞的吼完,被傷害了的自尊心像充爆了氣的氣球一樣,一下子炸開來,我失去理智的帶着滿腔的不服氣帶着滿腔的怒火吻上了他的脣,我要證明我可以像他一樣——無情。
被吻住的人僵住,而後大力的要推開我,卻怎能一下子敵過一個失去理智瀕臨瘋狂的人呢,漸漸地,我卻感覺不到他的抗拒,而是,在我氣消大半要離開時,他抱住了我,加深了這個吻。
攻守立場轉變的太突然了,我驚呆愣住任由他火熱的吻着。
是醉了,是醉了吧,一定是醉了。不然,爲什麼會天旋地轉,爲什麼會這樣暈眩呢。
“啪!”終於清醒過來的我拼命的推開了他,備受羞辱的我狠狠地甩了他一個巴掌,咬着腫腫的脣,我怒望向他。
他卻笑了,輕鬆道:“由格格開始的遊戲,格格,您玩不起了嗎?”
“你!你!”我羞愧語塞,他那被我打紅已經腫起了一面的臉,確鑿的證明着,我終究是輸了,我玩不起,玩不過,玩到,自己給自己難堪。
委屈的眼淚,羞辱的眼淚,伴着這些日子以來聚集的壓力傾瀉而出,我再顧不得顏面的大聲哭了起來。
卻被他輕輕地抱住了,卻聽到他在耳邊說:“不要哭,這個遊戲,格格早就贏了。”
“你、你說什麼?”我抽泣問他。
他嘆了口氣理着我的頭髮說:“你贏了。你說的沒有錯,你是可以的。可你也說錯了,對你,我做不到沒有感情。陰晴不定也好,捉摸不定也好,我明知道你是災禍,卻無論如何躲不掉。
也許,你便是額娘對我的懲罰吧,可是如果是你,我願接受。”
此刻的他,誠懇地對我坦露着他的心,蒙在他身上的煙霧消散,這時的他清清楚楚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眼神我懂得,他的微笑我懂得,可我卻不知我該去想些什麼。因爲我迷失了,因爲我真正不懂的,是我自己的心。
一陣冷風吹過,確是回頭滿眼淒涼事,秋月春風豈得知。
心,在這一晚深秋的風中,吹亂了,真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