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往事，王婆婆免不得一陣傷感，不禁老淚衆橫，她抹着眼淚繼續道：“這或許就是報應吧。都說死者爲大，挖墓破棺這麼缺德的事兒，我當初居然沒有攔着他，我真是個老糊塗啊。”
晨曦雪有些於心不忍，他們在追尋線索的同時，無形中也揭開了她們的傷疤。
讓她們重提不堪回首的往事，更是如同在她們本就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那鑽心刺骨般的疼痛，似乎隨時都可以將她們擊垮，讓她們痛不欲生。
晨曦雪握住王婆婆那雙枯黃的手，安慰道：“婆婆，您放心吧，您的兒子，他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回到您的身邊，還會娶上媳婦，給您生一羣大胖孫子，讓您享天倫之樂。”
她話語輕柔，卻是異常堅定，彷彿事情真會如她所言的那般美好，讓王婆婆看到了希望，悲痛的情緒也稍稍有了好轉，
見王婆婆已止住眼中的淚水，晨曦雪才問道：“婆婆，您那小兒子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快一年了。”王婆婆望着高遠的天空，哀嘆道，“我記得那天早上，他遲遲沒有起牀，喊着也不吱聲，我就到他房裡叫他。誰知，他房裡空無一人，連牀鋪都是涼的，人也不知道哪去了。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而我再也沒有插上過門栓。”
“那他失蹤前，可是有人找過他？”一直靜默的朱楠開口問道。
“有。”王婆婆回道，“我記得伍家老二來過，花娘的丈夫李運財也來過，他們每回來都躲在屋裡，我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只是在他失蹤的前一天晚上，他從李家喝酒回來，顯得非常地開心，我問他可是有什麼喜事，他說很快就可以娶上媳婦了，還說要給我生好幾個大胖孫子，讓我享享福。我說他竟說夢話，他說我若不信，就等着瞧。結果，孫子沒等着，我這兒子倒是沒了。”
朱楠端起茶碗，看着碗裡粗糙的茶葉，輕輕呷了一口，又問：“老人家，伍家老二和那李運財可是一道前來？”
劉婆婆道：“有時候他們倆人一塊兒來，有時候是分開來，不過都是晚上纔會來。白天的時候，大傢伙不是下地幹活，就是上山砍柴，也只有到了晚上的時候纔有空相互串門。”
“伍家老二來找你兒子，可是在張家兩兄弟失蹤之後？”朱楠輕輕晃着碗裡的茶水問道。
“他們平日裡關係就不錯，也經常來往，張家兄弟失蹤後，伍家老二來得倒是勤了些，不過沒幾天的功夫，伍家老二就失蹤了。又過不了幾天，我兒也不見了。”
說到這，劉婆婆忍不住又傷心起來，那佈滿皺紋的眼角已開始變得滋潤。
晨曦雪取出自己的帕子要替她擦淚，她卻不想弄髒這條精緻又高貴的帕子，於是搖頭拒絕，接着擡起自己的手腕，隨意在眼角上擦拭了幾下。
想起一連串的不解之謎，朱楠在不知不覺中皺起了眉頭，就連剛吞嚥於腹中的茶水，都讓他覺得越爲地苦澀，已無法嚐出後勁裡的甘涼。
他垂眼看向碗裡已完全展開的大葉冬青，沉思了許久，再次問道：“老人家，您說您兒子在失蹤的前一天晚上到李家喝酒了，這李家可是李運財家？”
“恩，就是他家。”王婆婆深吸了口氣，長嘆道：“想來他也是個可憐人，花娘瘋了之後，他一個大男人不僅要洗衣做飯，還要下地幹活，既當爹來又當娘。但他也是勤快，這裡裡外外都照應得周到，硬是一件事情也沒落下，”
聽了王婆婆的一番話，他們已是有了大致的瞭解，朱楠朝晨曦雪使了個眼色，晨曦雪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碗，說道：“婆婆，我們還要趕着上別家去，就不打擾您了。”
說着，三人起身向王婆婆告辭。
王婆婆見狀，趕忙將他們喊住，指着放在門邊的草藥，問：“姑娘，那這些草藥，你們……你們可還收？”
“收，當然收，婆婆您有多少我們都收。”晨曦雪抱歉地朝王婆婆笑了笑，他們只顧着趕往下一家，卻忘了助他們拉
攏人心和掩飾追尋線索的草藥。
劉婆婆將清揀好的幾株益母草遞給了晨曦雪，說：“年紀大了，也沒挖到幾株，後山倒是長了不少金銀花，可惜都在豆豆爹墳塋附近，誰也沒敢去摘。”
晨曦雪收下草藥，從隨身的玲瓏袋裡抽出了五張一貫寶鈔塞進了王婆婆手裡。
“姑娘，這可使不得，就這幾株野草，哪裡值那麼多錢。我雖老了，但也不能讓你們做虧本買賣，再說了，我一個老太婆，拿那麼多錢又何用。”劉婆婆趕忙將寶鈔還給晨曦雪，她深知自己的草藥連一張寶鈔都賺不到，更何況是五張。
晨曦雪又將寶鈔塞到王婆婆手裡：“婆婆您收下便是，待您以後有了孫兒，這些錢可就用得上了，您就當這是我們提前給您的賀禮。”
“這……那……那我就收下了。”王婆婆起初還有些猶豫，但見晨曦雪一臉的真誠，也就不再與她推讓，“我正好想着打一隻耳環，我本有一對耳環，雖不值幾個錢，但也是我十四歲成婚那年，我丈夫在新婚之夜送給我的。本還想着傳給未來的小兒媳婦，可前些日子不知怎麼地就少了一隻，或許是我年紀大了，不記得自己放哪了。”
聽聞王婆婆也丟了東西，晨曦雪不由地與朱楠對望了一眼，急忙問道：“婆婆，您平日都將那對耳環收在何處？”
“那對耳環的吊墜上是一隻蝴蝶，我年紀大了，不適合戴這麼花俏的樣式，就用一塊白布包了起來，放在牀頭的盒子裡。平日裡閒着沒事兒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一看，可前些日子我打開盒子的時候，發現少了一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弄不見了。待下次李老闆再到村子裡來，我就把那隻耳環給他，讓他幫我拿到鎮上找個首飾匠照着打一隻一樣的湊對，這東西還是成雙成對地才吉利。”
晨曦雪又問：“婆婆除了丟了耳環，可還丟了別的東西？”
王婆婆無奈地笑道：“年紀大了，很容易丟三落四，被我弄丟的東西都數不清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