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何菁華半垂着頭,一縷墨發不聽話的從額間落下,給她沉靜的面容平添了幾分柔弱。
但是蕭冰欒知道,何菁華從來都不是柔弱的人。
“可是你又是爲什麼篤定我會和你合作?”
“因爲你的孩子。”
何菁華淡淡一笑,目光掃過她的肚子。
“你……什麼意思?”
出於母性的本能,蕭冰欒下意識按住肚子,形成了一種保護的趨勢。她並沒有把這個動作做得太明顯,可是心裡就是那麼跳了一下,有些恐慌,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或者說,這是何菁華所給她的不安全的因素?
何菁華看着她,良久,才道“你腹中的孩子是王爺的,將來也必是人中龍鳳,我想你爲了孩子也會同我合作的,你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去死不是麼?”
“那也未必,我從來就沒有那麼多好心。”
“那敏兒的事情你爲何幫我?”
“是你先幫了我,我向來懂得感恩。”
何菁華一時無語了。
她淺淺一笑,有些淒涼。
“如此,你好好養身子吧,我不打擾了。”
她站起身就要離開,卻在手放到門框上的時候,被蕭冰欒叫住了。
“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是不會和風燁合作。”
蕭冰欒腳下一頓,轉過身來“蕭姑娘,我們彼此都清楚,這件事,別無選擇,你的母親在他手裡,你又如何忍心讓她受苦。”
何菁華的就如同一把鋒利的砍在她的心上,讓她頓時無所遁形。
是啊,縱然她不待見風燁,可是卻不能不顧孃親的安慰,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風燁已經不再隱忍,那麼他的計劃必會一點點展開,到時候,她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樣,可是想一想,也知道,那不會是她想要看到的。
“紅綺,紅綺!”
她忽然那樣大聲的喚着紅綺,等到紅綺聽到聲音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蕭冰欒握着自己留着鮮血的手腕兒慌了神。
“怎麼……怎麼會這樣?”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腕兒何時多了一道口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血怎麼就這樣忽的流了出來,心裡的某根弦似是砰地一聲斷了,然後如同經歷了狂風驟雨一般洗禮,牽扯着一頭,另一端在風雨雷電交加之中搖擺不定,沒有着落。
紅綺臉色一變,匆忙放下手中的托盤,抽出帕子上前給她纏住。
“主子,你不要激動,鎮靜下來,我去找人。”
蕭冰欒的另一隻手忽然拉住紅綺的手“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紅綺猶豫了半天,看着她眼裡閃過一抹疼痛和同情,她知道,終於是瞞不住了。
“主子,其實你是中毒了。”
“中毒?”
蕭冰欒訥訥自喃,忽然裂開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紅綺你說什麼瞎話,要是中毒爲何我沒有感覺?”
她的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在叫囂着,中毒了……中毒了,你真的中了毒。
“因爲那不是普通的毒,是蠱毒,是異域的蠱毒。”
蠱毒?!蕭冰欒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
她的表情堪堪停在那兒,愣怔着。
紅綺不放心,可是這種情況的出現,她必須儘快去告訴
師父。
狠下心,咬咬牙,紅綺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迎着冬日的冷風,快速的朝着山上跑去。
蕭冰欒默唸着那兩個字。
蠱毒……蠱毒……
她怎麼會中蠱毒呢?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蠱毒,呵呵……
她笑的流出了淚水,她心疼,心疼腹中的孩子,蠱毒對胎兒的傷害是巨大的,甚至還會寄生在……
不,不會的,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她要去問清楚。
可是當她一動,手腕兒處的血就會如同流水一般涌出來,根本止不住。
蕭冰欒驚駭不已。
她不敢亂動了。而是倚着牀邊,她能夠感覺到血液從自己的身體裡流出去,身體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了,那種東西急速的流失,讓她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慌和空虛之感。
她隱隱覺得自己的臉應該是變了顏色,牀單已經染溼了一大片,可是她卻無能爲力,點了身上的幾大穴道,全部沒有任何作用。
她只能是默默地等待着。
心裡一遍一遍念着南宮幽絕的名字。
可是寶寶,是不能有事的,絕對不能。
當柳無歡跌跌撞撞的推門而入的時候,蕭冰欒已經有些視線模糊,可是強大的意志力還是讓她勉強醒着,此刻,她的另一隻手握着被子緊緊地按在手腕上,那血好像是沒有之前流的那樣快,可是卻依然觸目驚心。
那鮮紅的液體,猩紅刺眼,那樣直直的投射進柳無歡的眼底,他的心驟然疼痛起來。
他紅了眼眶,疾步上前,查看她的傷勢。
可是那倔強的女人卻是還對着他笑。
柳無歡內心悲痛,早知道她會如此痛苦,他就更應該決絕的帶走她,是他太優柔寡斷了,都是他的錯。
“別……別哭。”
蕭冰欒看着他,臉色蒼白,脣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她輕輕的扯了扯嘴角,眼前又是忽黑一片。
她有些不對勁兒?
柳無歡臉色一沉,扶着她坐起,上牀坐在她的身後運力給她療傷。
可是他和她的內功不是同一種,他除了幫她止住血根本幫不了她。
看着她手上終於不再流血,柳無歡的渾身卻早已溼透。
他抱着她輕輕地把她摟在懷裡,無比的珍視,那雙清透的眸子像是暗夜裡最爲璀璨的星子,耀眼而又凝魅。
那是專屬於他的柔情,那是她喜歡的澄澈和乾淨。
他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卻永遠無法如此這般靠近。
她的心,離着他太遠,遠道他即便是換了一個身份,長大了那麼多,她都不曾注意。
他心疼她的同時,還有一種對於自己感情不得的苦澀。
他已經不是林子裡那個清澈無辜的柳無歡,他是柳門的少主。
他必須學會擔當,可是當他終於有能力和那個人相抗衡的時候,卻在她不經意間的疏離之中一敗塗地,潰不成軍。
他即便是再努力又有何用,她終究是隻把他當弟弟而已。
弟弟……
她說的以親人的方氏存在的弟弟。
呵呵,只是弟弟啊。
這一次,他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他的最愛,第一次以一個愛她的男人的身份抱着她,可是卻是這樣最不堪的方氏。
他
這算不算是趁虛而入呢?
也許老天就是打定了主意來氣他的。
柳無歡苦澀一笑。
輕輕地吻在她的眉心處。
她的眉心輕皺,連睡夢都是如此不安,她一定是做了不好的夢。
“冰……姐姐,沒事了,沒事了。”
冰兒,真的沒事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喜歡他,我就讓他來陪你好不好?
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的。
輕輕地把她放平,蓋好被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柳無歡轉身離去。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沒過多久,本來寂靜而又散發着血腥氣息的屋子裡突然充滿了人。
“師父,到底怎麼樣啊?”
“是啊,大哥,欒兒她,到底是怎麼了?”
蕭冰欒的師父把完脈又看了看她的傷口,搖搖頭。
“我的方法失效了。”
他頹喪不已。
沒想到,竟然失敗了。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師父你醫術不是很高嗎。怎麼會失效呢?”
紅綺第一次如此失控,蕭墮在驚愕片刻之中找回自己的知覺,喝了一聲“紅綺!”
蕭冰欒的師父搖着頭,一步一步離開了房間,他的背影突然佝僂了起來,讓蕭墮不禁有種滄海蒼天的感覺。
他想,他一定是用了什麼不該用的方法。
憑藉着他多年的習武經驗,他的武功已經沒有了,所以連身體也佝僂了嗎?
他的大哥,不是老了,而是失去了某些東西。
“宮主……”
“紅綺,莫王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蕭墮聲音有那麼一絲顫抖,縱使他是橫行江湖的邪宮宮主,可是他早已不理江湖世事多年,如今妻子被人抓走,女兒身中劇毒,他也終於再也無法維持那份表面的冷靜了。
紅綺聽到他提起莫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宮主,派去的人至今還未歸來。”
是啊,就在他們知道蕭冰欒中毒的那天,就已經讓勻七去告訴王爺,可是勻七一去不返,就連南宮幽絕所答應的半月一封信,也是杳無音信,她心裡不安,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而此時此刻。
勻七在大帳之中看着冷久那張臭了好幾天的臉,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因爲他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南宮幽絕因爲一場風寒至今未能痊癒,變相昏迷了半個多月,至今未醒。
他不認爲一場風寒就能打敗南宮幽絕,對外界是說莫王舊傷復發,不治身亡。
是的,南宮幽絕如今已經死了。
但是勻七知道他沒死呢,卻也快死了。
那樣病怏怏的身體,跟死人沒什麼區別。
冷久仍是那般冷漠。
勻七終於忍不住“冷久,你到底還要這樣多久,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冷久冷哼一聲,抱着劍不屑的看着他“我怎麼知道?主子讓你去保護夫人,你偏偏跟來,如果夫人出了什麼事,主子又……主子連個後都沒有。”
冷久平日裡雖然冷冷的,可是他說的話一向是一針見血。
勻七苦啊,要不是有原因,他也不敢冒然前來。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帳內一聽巨響,接着就是一聲“王爺!王爺!你醒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