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街上一對對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錦鈺想起了雨痕,以前和他一起上山砍柴,挑魚,賣魚那些場面歷歷在目,那是何其溫馨?現在只剩下自己行單影孤。
她無力地笑着。其實,和雨痕只不過是水中的浮萍,隨波逐流不經意碰到了一起,然後又分開而已。美好的記憶,似乎往往就是相遇的那一瞬間。如今他們已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軌跡中,今生,或許,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
“錦鈺!”一個熟悉的身影攔在她面前。
擡頭一看,是春兒。
“你怎麼在這裡?跟成老伯出來替人看病?”她真羨慕春兒,一天自由自在的,想去哪裡就去那裡。而她就像是被諸葛宇軒折斷羽翼的小鳥,去哪裡還得經他同意才行!
雖說,現在就是逃跑的大好時機,可她又能逃去哪裡呢?柳樹村那個家,還能讓自己覺得安全嗎?諸葛宇軒就是在那裡把她帶走的!從他看自己越來越複雜的眼神,她心裡明白,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怕還沒到家,他就派人追了過去。
春兒一臉羨慕的說道:“恭喜你做了諸葛家的二少夫人!”
“你怎麼知道?”錦鈺驚問道。心裡有些駭然,這件事,不會都傳開了吧?
春兒埋怨道:“還說是好姐妹呢!你成親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你想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錦鈺催促道:“你先不要埋怨我。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在諸葛府?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這事若是傳開,就更會被人誤解。那以後想要離開諸葛府豈不更難了?
“我們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諸葛家派人去過我們村,說是感謝鄉親們這幾年照顧你,還送了我們好多的大米,布匹。想不到,你這麼有福氣,嫁了這麼好一家人。我們全村都沾你的光了。”春兒樂呵呵的說道,一點也沒注意到錦鈺陰鬱的臉色。
“該死的老狐狸!說好不將此事此時泄露出去,他居然揹着我昭告天下,弄得人盡皆知!”錦鈺心裡罵道。滿腔的怒火,將她燒得異常難受。
春兒有些擔憂的說道:“諸葛二少爺對你還好吧?我聽說二少爺脾氣不太好!做事心狠手辣。錦鈺,你可不要惹到他了。你孤苦一人,沒有孃家人爲你撐腰,凡事都要小心一些!”
聽她句句發自肺腑的話,錦鈺心裡充滿了感動,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關心自己的人。譬如,三嬸一家,春兒,額,諸葛老夫人也算吧!只是她不明白,才短短一個月不見春兒,她哪來的這些真知灼見?
“爲什麼這般說?這可不像我們的小神醫成春兒!”
春兒嘆了一聲,扁嘴說道:“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我爹要我成親的事嗎?我的未婚夫就是,在兗州城‘花家布店’的少東家——花蒙。他的父母告訴我,說你那位夫君,老奸巨猾,冷血無情,他看中的東西,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奪過去。”
想不到,諸葛宇軒的名聲這麼差!春兒這麼說,讓錦鈺有些羞愧,臉上無光。哎,怎麼跟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男人扯在了一起呢?
“如果他真那麼可惡,那他爲什麼還要送那麼多的大米,布匹,給我們這些素相識的人呢?他是做生意的人呢!”春兒又自我否定的說道。
嗯,是有點解釋不通!可別人也不會空穴來風,蓄意毀他的名聲吧?不是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嗎?人家這樣說,一定有他們的道理。昨天綢緞莊的事,他不也是那般冷酷無情嗎?
“本來對於傳聞,我也不太相信,可我有一件事,卻讓我不得不相信那些傳聞的真實性了。所以我才專程在這裡等你,給你一些忠告,讓你心裡有個底,以免你將來受苦。”春兒美麗的臉上寫滿了對朋友的關心。
錦鈺挽着春兒的手,像以前在村裡那般親密無間。“謝謝你!對了,你剛纔說的那件事,是什麼?”
“沒什麼。”春兒立即答道。那反應之快,讓錦鈺產生了懷疑。
“你還當我是你的姐妹的話,你就如實說來,不然,咱們姐妹的情誼就此完結。”她停住腳,目光嚴厲的盯着她。直覺告訴她,春兒一定有事瞞着。
春兒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在衡量什麼?
“你不說,以後我也什麼都不跟你說!”錦鈺鬆開挽着春兒的手,撇下她,自顧走着。
“錦鈺,你別走,我告訴你!”春兒一陣風似的追了上來,拉着她的手臂,疾聲說道,“我就你這麼一個好朋友,好姐妹,我不想因爲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影響了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只是,你聽了之後,回去別跟二少爺鬧彆扭。我不想,你爲難,也不想你在二少爺心中有不好的印象。”
“到底什麼事?”
春兒有所顧忌的看了看錦鈺。咬了咬牙,說道:“花家的布店在兗州城的南街,是個很好的行商位置。不料,那個地方被二少爺看中了,他幾番派人前去遊說,打算收購布店。那布店是花蒙爺爺留下的,他們一家十幾口就指望着那間布店過日子。可是誰都知道,在這兗州城裡,你家二少爺是得罪不起的。”
“真是過分!他怎麼就那麼喜歡幹缺德的事呢?居然還算計到我好姐妹的婆家去了。不行!我得阻止他,可不能讓他毀了春兒將來的幸福。”錦鈺心裡暗暗說道。
“錦鈺,你沒事吧?”春兒小心地看着她。
主意已定,錦鈺回頭嫣然一笑。“沒事。我們走!”心裡卻說道:臭狐狸,回頭再找你理論。這次說什麼也得讓你改變主意!
“你怎麼一個人出來?都不帶一個丫頭嗎?好歹你也是諸葛府的二少夫人呀!”春兒不解的說。
錦鈺停住腳,淡淡的笑道:“一個人出來清靜,自在呀。咦?你沒跟你爹一起去幫人看病呀?”她沒敢告訴她,自己在諸葛府其實也和丫頭差不多。
說起她爹,春兒一張俏臉都快擰了麻花:“他去那個病秧子家商量成親的事去了。”
“這麼說好事近了?恭喜你了!”
春兒埋怨的看着錦鈺:“還恭喜呢?你該爲我哭纔是!哭我怎麼這般命苦嫁了一個病秧子!”
這丫頭,剛纔聽她話語裡的意思,還在爲花家抱不平,這會兒一說到她的未婚夫,她就換了一副態度。真不知她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錦鈺捏着春兒的臉蛋兒說道:“別瞎說!我希望你過得開心幸福。”
春兒拉着錦鈺感激的說道:“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我高興不起來。想到那個病秧子我就恨不得幾針扎死他!只會害人,誤我青春!”說這話的時候,春兒眼裡露出了一抹無奈。
說到病,錦鈺突然想起童曼寧來,她問春兒:“你會治不孕症嗎?”
如果童曼寧有了孩子,那大少爺就沒理由納妾了,她也不會再受委屈了。人家不是說寧拆十座廟,也不拆一段姻緣。幫他們維持一段姻緣,那不就等於修建了十座廟宇?那可是功德無量的大好事呢!
春兒驚愕張大了嘴,佇立在原地,眼睛紅紅的看着錦鈺。“你,沒那麼倒黴吧?你這麼會遇上這事呢?”
“不是我,是一個朋友。”錦鈺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你到底會不會?”
春兒洋洋得意的說:“你這可問對人了。我家最擅長的就是幫人治不孕症,我家有個祖傳藥方,是我爺爺的爺爺研製出來的。當年我娘就是用了那個藥方,纔有了我的。我寫給你,包管她兩個月後有喜。”
錦鈺喜出望外道:“真的?那太謝謝你了!”
“可是,這大街上,到哪裡找紙和筆呢?”春兒發起愁來,一雙明亮的眼睛四處張望着。
錦鈺環顧四下,看到不遠處有間打着“軒記”的商號,心裡一喜,拉着春兒的手,說道:“你跟我來!”
“兩位姑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掌櫃笑容可掬的說。
“掌櫃的,我想借你的筆用用。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掌櫃拿出紙和筆放在櫃檯上。
春兒接過筆,很快就將藥方寫好。“記住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天兩次,堅持喝半個月。還有,多食蔬菜水果,保持心情愉快!”
“知道了。我替她謝謝你!”錦鈺拿着春兒寫的藥方,吹乾紙上的墨汁,摺好拿在手上。心情大好的想象着,童曼寧挺着一個大肚子的樣子。
“錦鈺,你怎麼在這裡?來找我?”
諸葛宇軒隨着他的聲音,從後堂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那男子看到錦鈺她們,很快又退縮了回去,不再露面。
原來他在這裡!錦鈺看了他一眼,本想跟他打招呼,可一想到他說話不算話,將拜堂的事告訴了全村的人,現在還要收購春兒婆家的店鋪,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拉着春兒迅速離開。
春兒跟着她出了店鋪,不解的問道:“那個人是誰?他跟你打招呼,你怎麼不理他?”
錦鈺氣呼呼的說道:“那個人就是諸葛宇軒。”
“你相公?”春兒驚道,“長得很英俊呢!錦鈺你真幸福!”
“相公長得英俊就幸福嗎?”錦鈺不以爲意的說道,“有句話,怎麼說的?金錶其外,敗絮其中!我看他就是那樣,一肚子的壞水!”
春兒無語的看着她。半響才說:“錦鈺,你還在爲二少爺收購花家布店的事生氣呀?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男人的事,哪輪得到我們女人插手呢!你看你,和二少爺鬧彆扭了不是?”
“沒有。我跟他一直都是那樣相處的,不是因爲你那番話才這樣的。”錦鈺趕緊聲明,以免春兒負有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