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寫什麼?”
衛應回頭看去,原是這兩天一直神龍見頭不見尾的赤介,不由打趣道,“你今日歸來甚早。”
葉初尋也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不禁想起今早的事情,這人說走就走,一點不給她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管怎麼說,這次也要氣他一氣。於是她扯了扯嘴角,“還真是早,怎麼不在外面多待會?”
“該死的人未死,我就算多待一會又能如何?”赤介反擊道。
“該死的人?是誰?”
“自己去想。”說着走到石桌旁拿起書信看了看,“李家的?”
“……恩。”
隨後赤介又看了眼她剛纔書寫的東西,不以爲然的搖搖頭,“你不是他,不能替他做任何事,若他真是李絡的兒子,這點事就應該看得出來。”在他看來,李絡擁有絕對的當家之能,身爲兒子的路見也應當有。
葉初尋本沉浸在關於誰到底該死的話題中,反覆琢磨了好一會才把赤介的話縷清,赤介的意思就是說她多管閒事,還不一定管的到位,但是對於這件事,她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你說的沒錯,但我不能保證他就一定能知道,畢竟當初是我讓他回去的,而且並未說關於繼任當家的事。”葉初尋低下頭,眸中閃過一絲懊悔,說到底就是因爲路見太信任她了,信任的有些過頭了,若是他真的出點什麼事,她一定會後悔死。
衛應也在一旁點點頭,“尋兒說的對,不管怎麼說,路見也在葉家待了一年,若是就這樣突然不聞不問,也不是一家之主該做的事。”
赤介沉默了片刻,極其不屑的將信紙往石桌上一扔,“我倒要看看,你這樣護着他,他能做出什麼樣的大事來。”
葉初尋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將信紙重新撫平放好,最近赤介的脾氣不知怎的正在逐漸變大,以前不曾管的事,現在也開始插手,縱然她想要與他真正的心靈相通,可狐狸生氣起來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剛纔還嚷嚷着要給他顏色看,一瞬間這種氣勢跑的無影無蹤……
赤介剛一走,於青天白日之間突然有人喚她的名字,聲音有些熟悉,卻又說不出到底是誰。
“是誰?”她朝半空喊去,此時赤介也停住了步子,狹長的眼睛微眯,一身氣息更是冰冷如霜。
“是我,葉初尋,你竟把我忘了?”說話間,半空中出現了一位白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一月之餘未見的狐妖白翁。
葉初尋面上一愣,怎麼想也想不到是白翁,不是說他被元須囚禁麼,如今能安然的出現在她面前,看來也並非如此呢,只是一個俯視,一個仰視,這個姿勢實在是不怎麼舒服,葉初尋揉了揉脖子,“上面的那位,你若是想下來呢就趕緊下來,若是不想,就在上面待着吧,今日天氣不錯,正好養個精神。”念着他之前幫過自己的份上,對他的討厭之情也漸漸消失,只要真心當她是朋友,身份背景她可以全然不顧。
白翁不悅的瞪了葉初尋一眼,卻真的落下地來,這廂還未走到葉初尋面前,便被赤介擋了出去,“你來做什麼?”
“與你何干?”
“你還想在此撒野?白翁,你鬧夠了沒有?!”
白翁自知上次不辭而別,實屬理虧,便不再與赤介辯論此事,而是求助於赤介身後的葉初尋。“我……來找你。”
看着如同孩子般無助的白翁,葉初尋忍俊不禁,第一次感覺白翁還算是挺可愛的狐妖,當下輕輕推了推赤介,示意他不要再難爲白翁。
赤介雖不滿,但到底也是她的意思,是以稍微挪了挪身子,讓出身後的葉初尋。只要白翁不傷害她,一切都好說
“你找我什麼事?”
“我……”
“你怎麼了?”
白翁看了看赤介,欲言又止,葉初尋明白他的意思,便用胳膊碰了碰赤介,“要不你先離開一會?”
赤介疑惑的看了葉初尋一眼,“你確定?”
“……”
“好。”說着一甩袖離開了,任誰都能看出他那是生氣。
葉初尋再次無奈嘆了嘆氣,然後轉頭看向白翁,“說吧,到底什麼事?”
“這次來,以後不會離開了。”
“什麼不會離開了?”
“狐洞我不會再回去了,從此以後,我要待在葉景院。”
葉初尋很想確定自己是聽錯了,或者白翁說了開玩笑的話,但是那張俊臉偏偏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讓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不同意?”
“這……”
“我不管你與誰成親也好,總之,葉景院,我絕不離開。”白翁堅定的說道,沒有比現在更堅定的時刻,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在知道她將要與赤介成親後,想到的竟不是要殺死赤介,而是如何才能留在她身邊。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她現在不想答應,也不想拒絕。白翁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算是有點了解,不知是不是因爲上次他不辭而別的原因,總之,她還是無法相信他的話,葉景院不是誰想來就來,想待就待的地方,更不是專門容納狐妖的地方,一個赤介,已經讓她奉上了所有。
白翁並不在乎她模棱兩可的回答,而是高興的說着“我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
“……隨便你。”
“你要相信我,葉初尋,這世間,就算所有人都可以懷疑我,只有你不行。”
葉初尋漫不經心的回道,“好啊,那做點讓我相信的事再說,就先從你爲何離開狐洞開始吧。”
其實這話她也就是隨便一說,可白翁卻當了真,一連兩日下來,白翁確實沒有給她添任何麻煩,而且也將他在狐洞所受到的種種全部交待個遍,甚至上次不辭而別的原因也都說的清清楚楚,除了陪她下棋,還會講有趣的故事給她聽,逗她笑,對她是百依百順。所以,這兩日待在她身邊的不是赤介,而是白翁。
用衛應的話來說,現在的白翁就像是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若不是那副天生的自戀自大,她真要以爲這個人被偷換了靈魂,或者是被元須派來監視她的奸細。有好幾次赤介想要出手趕人,奈何白翁死活不生氣,也不動手,一副“要打就打,絕不還手”的樣子,赤介也不好出手,再加上葉初尋的勸阻,倒也安生的很。
白翁爲什麼變成這樣,她不知,但是她並不討厭這樣的白翁,要趕他走的計劃也漸漸的從她腦中消失,誰也不提。直到最後,連赤介都卸下了一身的殺意,甚至還能面對面坐着談論狐族之事。
今日談論的是她不認識的狐妖,聽說猖狂無比,身份是位小官,也算是狐族中有地位的狐妖,但是二人對此人甚是不屑,說什麼太猖狂了沒好下場,早晚死在自己的刀下。葉初尋對此不禁暗暗發笑,恐怕這兩個人是不懂什麼叫“五十步笑百步”的道理,纔會如此說。
“赤霄,赤霄…果然,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名字,‘赤’字,與你相同呢。”聲音夾帶着明顯的嘲諷。
“那又如何?”
“只是覺得有趣罷了。”
赤介很是悠閒的啜了口茶,片刻,他薄脣輕啓,“名字是我給他起的。”此話一出,二人皆是目瞪口呆,如同沒了思考能力。
“這,這……你起的?那赤霄與你什麼關係?不會是……”不會是私生子吧。
赤介瞟了葉初尋一眼,“我並無什麼兄弟。”
葉初尋淡淡的‘哦’了一聲,看來赤介的思想要比她純潔多了,自己竟然會想到私生子這層關係……也真是努力。
接着赤介將與赤霄相識的經過簡單的將了一番,葉初尋倒是沒什麼反應,白翁卻在一旁笑的前仰後舍,指着赤介道,“你居然……居然救人?!這是我一千多年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儘管被如此說,赤介卻並未生氣,“不過年少之事。”
“這與年不年少無關,心本善,救個人而已,也用不着這般大驚小怪吧。”本來她以爲這樣說是爲了赤介好,誰知兩人一同看向她,似乎她是個奇怪的人。“怎麼了,不對嗎?”
白翁笑了笑,解釋道:“妖族不像人類,有什麼宅心仁厚之性,如何成爲一方之主,纔是我們應該有的東西。”
葉初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聽白翁如此說,在她腦海中閃過的就兩個字:野獸。妖類之間不過就是弱肉強食,這霸主之位不過就是消亡在誰手中的妖靈比較多而已。不過在這混亂之世,霸主王者確實不可或缺的,不敢想,若是沒有霸主,整個妖族會變成什麼樣,或者互相殘殺,彼此滅亡,或者散漫不成體統,最後被淘汰。
“他說的沒錯,妖族的確如此。”
“恩,真殘忍。”所以赤介才說,他沒有什麼兄弟。
“白翁,你這段時間可見到蘭尚?”
葉初尋一聽蘭尚的名字,趕緊豎起耳朵仔細聽,她本以爲自己的消息量夠寬闊的了,誰知還有封鎖消息更厲害的,只因白翁說了一句,“蘭尚成了藍狐族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