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境,那小方天地的最深淵裡,此時這無妖敢涉足的地方卻突然出現了不一樣的動靜。
崑崙境裡的人和妖都清楚,這整個崑崙境被稱作妖的天堂,但是有天堂必然有地獄,那就是這崑崙境最最深處的炙熱深淵。
之所以被稱作炙熱深淵,當然是有原因的,不僅僅是因爲這裡是最最偏遠的深淵地帶,更重要的,是因爲這深淵地底其實是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
火山如果噴發了,炙熱深淵將會被瘋狂涌出來的岩漿填滿,甚至可能蔓延出來毀壞其他的地方,你說這麼可怕的一個地方哪裡還會有妖敢到這裡來,當然是有多遠躲多遠了。
深淵之下,有着暗無天日味道摻雜在裡面,這裡一片昏暗什麼都看不見,根本不知道這黑暗中潛藏着怎樣的溫暖。
大地如同撕裂開來道道溝壑和裂縫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愈是往下,懸崖低開始出現曲折的蜿蜒小路,順着漆黑的石壁一路通往更深處,更加黑暗的地方。
“咕嘟咕嘟。”不知道這出現在山石縫隙裡的小路到底曲折了多遠,最後終於柳暗花明,露出一小片的平整地方,但是最迎來了撲面而來的一股熱浪,直薰的人全身不舒服。
“嗒嗒。”輕輕的腳步聲出現在小路的盡頭,白色輕紗的羅裙躍入人的眼眶,再看時才發現,這小路一路進來已經緩緩走來一個身子高挑的白裙女子。
女子墨發輕挽,斜插了三根如箭般的黑白色羽毛做髮釵,面容清冷透露着生人勿近的冷氣,讓人只是看她一眼就忍不住後退。
女子白裙繡了最淺淡的紋路,裙邊是並不搭調的黑色,輕輕拖到了地面,隨着她走動間晃悠着搖擺。纖細的腰間繫了同色的白絲帶,簡易繫了一個結,剩餘部分垂落而下隨着羅裙飄動。
緩緩走進了這小路盡頭的一方天地裡,這才發現,這裡咕嘟咕嘟冒着熱氣的地方竟然有着一個池子,池裡通紅的液體粘稠而熱的可怕,不時還冒着泡泡,又嗤的一下裂開,帶起更多的熱氣,灼燒着人的皮膚彷彿都要蛻層。
池子這般高溫下,遙遙望去竟發現那池中央正懸浮着一個物體,靜靜的與池子裡紅色的液體保持着距離,卻又不閃不躲承受着下方可怕的灼熱。
“主人……我回來了。”絲羽走到離池子還有幾步的地方停下來,狹長的鳳目望着池中央那瑩白的圓潤物體,她滿目皆是擔憂。恭敬的行了個禮後,朱脣輕啓吐出一句話來。
“絲羽,找到了嗎?”那圓潤物體竟輕輕晃動了兩下,渾身發出柔和而神聖的金光將它自己包裹起來,並伴隨着男子猶如空山清泉的聲音清脆悅耳的流淌出來。
絲羽嬌軀一顫,美目垂下,面容染上一抹愧疚,“主人,對不起。”
那圓潤物體渾身金光一散,猶如盛開的花朵在一瞬間枯萎凋零,看的絲羽睜大了眼睛,強忍着飛過去的衝動,攥緊了秀長的手,掌心鮮血模糊。
“主人,我已經在雪山上找了好幾遍了,夢塵的身軀已經不在了。”絲羽聲音細小的猶如蚊蠅,朱脣有些顫抖着,就連聲音都染上了一絲鼻音,“主人對不起,如果我早一點料到就不會連夢塵的軀體都保不住,你責罰我吧,都是我的錯。”
良久,那安靜的猶如死寂了一般的巨蛋又一次輕顫了兩下,伴隨着那如珠玉清脆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不怪你,九兒那般模樣根本無從自保,若是他的話……”
絲羽身軀輕輕顫抖着,靠近了看才發現,她正在低聲的抽泣,眼淚止不住從面頰滑落下來還沒滴在地上就已經化作了一股白氣。
“雲若凡……雲若凡,你欠九兒的,我定然會替她一一討回來。”月上君白聽似平靜的聲音卻暗藏極度的憤怒,絲羽擦了擦眼淚慌忙的看着那顆變化怪異的蛋,只看到那瑩白的蛋殼上竟瘋狂涌上來如青絲般的黑色的線,瞬間佈滿了整顆蛋。
絲羽驚懼的捂住了嘴脣,睜大了眼睛看着那變化的巨蛋,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主人心裡竟有如此深的執念。沒想到,她沒想到主人竟然因此墮入魔道,在重生的時候產生了心魔。
“咔擦。”那顆黑白色的蛋,突然發出一聲細微的碎裂聲,在這寂靜的山洞裡卻尤爲刺耳。墮入魔道的月上君白回來了,這天下又該要掀起怎樣不平凡的波瀾?
一晃眼之間,時間匆匆忙忙走過,竟然轉眼間過去了半個月。
寧靜的小山村一片祥和,純樸的村民在土地裡勤快的揮舞着鋤頭翻挖着褐黃色的泥土,只爲了能讓土裡種的農作物長得更加茂盛。
孩童們不知什麼是忙碌,成羣結隊的往山林上跑去,只爲了爬上那高高的枝頭,一探那鳥兒編造而成的精巧鳥窩。
村裡的婦人們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搬了凳子拿了新鮮摘下來的蔬菜正在擇菜,並且不時小聲的說些什麼,偶爾說到好笑的幾個人也是偷偷的竊笑,並且笑着說聲幾句。
“哎哎,春嫂子,喏,你快看那邊。”一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小媳婦正擇着菜,偶然間一個擡頭竟看到了一抹別樣的雪白,她驚愕的同時也努努嘴示意一同坐在一起的春嫂往那邊看。
這小媳婦的動作不僅讓春嫂回了頭,一起擇菜的幾個婦人也紛紛把目光轉向那一邊。那村子裡不算高的小坡上,童夢塵依舊是那身不染纖塵的銀絲白紗裙,輕站在坡頭,神色平靜的望着遠方,沒有人知道,她那雙墨墨的眸子裡到底看到了什麼。
“哎,我說春嫂子,這姑娘在這裡帶了半個月了,傷再重也該好的差不多了吧。”一箇中年婦人小聲的湊過來,側頭看了一眼那高處的白裙女子,又繼續說道,“我看她這樣好像也沒事兒了,怎麼還呆在這裡不走啊!”
“就是啊,看她長得跟天仙似的,怎麼能這樣在人家家裡白吃白住還不幫忙的。”那小媳婦可能是覺得童夢塵長得太過漂亮,出於自卑又或者是妒忌,於是說出的話也有些沒了分寸。
小媳婦的話一落,坐在一起的幾個婦人頓時沒了聲音,望着童夢塵的眼神各異,但是都透露着一股微妙,似乎對她的話也有了幾分計較。
春嫂眸光閃動了兩下,還是首先笑着打破僵局,“看你們一個個小心眼兒的,人家姑娘傷纔好,而且張大夫又查出來她暫時失去了記憶,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已。”
“等她過段時間好了,記起自己是誰了就會離開了,再說就我們這麼個偏僻的小村子,讓人家留下人家姑娘還不願意呢。”
“也是,春嫂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是個姑娘家,流落在外的,咋們要是不管估計出不了多久就沒了,怪可憐的。”幾個人也紛紛附和着,對於童夢塵這個特殊的存在她們也只能這樣了,畢竟是外來人,這村裡的人一時間不待見也是正常的。
“要我說她就是……”那小媳婦有些不甘幾人的不在意,正要再開口說話,卻突然喉嚨一卡,她就說不出話來了。
“幾位姨姨,姐姐說今晚會有一場很大的暴雨,讓我來告訴你們,快收拾好東西往山上去。”玉雪乖巧的腦袋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嘻嘻笑着,完全不管那被點了啞穴的小媳婦驚恐的眼神和嗚嗚說不出話來的手舞足蹈。
玉雪的話說完,在座的幾個婦人都是面面相覷的疑惑,最後將玉雪的話當做小孩子的玩笑,也沒怎麼聽進心裡。
春嫂遲疑了一下,還是放下手裡的菜起身拉着玉雪往一旁走了走,蹲在她旁邊慈愛的摸了摸她的丸子髮髻,“小雪,這種下大暴雨的玩笑可不能亂說,幾位姨姨會把你當成不誠實的孩子知道嗎?”
“春姨姨,我沒有說謊,姐姐剛剛說了,這場雨會下很久很久,要是躲不及的話都會被大水淹沒的。”玉雪嘟着嘴,對於幾個姨姨不相信她有些鬱悶。
“可是,這天明明還是晴空萬里。”春嫂望了望天,那天空藍天白雲,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下落,一片大好的天氣怎麼能說晚上有大暴雨呢?
“春姨,姐姐不會看錯,您還是快回去把能收拾的收拾一下,恐怕這雨來的比想象中的還要快。”玉冰從春嫂背後涼涼出聲,稚嫩的小臉在擡頭望天的時候滿是嚴肅,這讓春嫂心裡也開始打鼓,該不會那姑娘真的看出來了點兒什麼吧!
“那個,幾位,我看那姑娘應該不像是胡說,還是先回去看看,要是真下了大雨要躲也來得及啊!”春嫂淺短的說了幾句,拿着還沒擇好的菜就匆匆回了自己那座木頭搭建的院落。
這小山村在大雪山腳下不遠,千山是堆積不化的厚厚積雪,若是下大暴雨的話他們這個村子保不保得住還是個疑問,只是擔憂這人的問題。
“嘀嗒!”玉冰小臉上突然落上了一抹冰涼,他錯愕的擡了頭去看,卻發現只是他晃了個神的功夫,剛纔還晴空萬里的天居然瞬間飄來了一大塊烏黑的雲,剛纔卻是一滴雨打落下來,正巧落在他臉上。
“不好。”玉冰和玉雪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那股不妙的感覺瞬間溢滿心頭,該死的,怎麼比預測的來的快了這麼多。
“嘩啦啦!”雨點在所有人躲閃不及的時候就已經鋪天蓋地的灑落下來,這小小的村落竟在短暫的時間內瀰漫起了一層朦朧水霧,那山坡上白紗裙的女子依舊平靜的立在那裡,升騰起的水霧將她包裹籠罩,更加增添了神聖的仙靈氣息,幾乎就快讓人跪地膜拜。
雨……終於還是在所有人心情各異的時候,傾瀉而來,打亂了所有人本該有的規律,也不知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會帶來怎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