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涼,偶有微風拂過,樹葉枝條搖晃着,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離王府邸,燈火通明,這一日他們的主子終於和童姑娘成婚了,這不,主子洞房花燭去了,這府裡的人全都在大廳這邊喝酒狂歡,喧鬧聲幾乎掀掉屋頂。
“青鸞大人,來來來,小的可是佩服你好久了,這碗酒小的敬你。”這些侍衛們個個都心情高昂,舉着碗笑得豪放。
青鸞舉了碗盞,笑笑將酒一口喝乾,這個舉動引來周圍的侍衛們一陣拍手歡呼,青鸞大人看起來小小年紀,沒想到這酒量這麼好,他們佩服。
“好了好了,今天小公子大喜的日子,你們愛喝多少喝多少,不醉不歸。”青鸞今天也是心情好,平日裡他都很少喝酒,今天也算是破例了,誰叫他今天高興呢!
“好!”侍衛們大聲歡呼着,“不醉不歸,青鸞大人請。”
“請。”
比起這大堂上的喧鬧嘈雜,這個時候的府邸閣樓上,一抹欣長的雪白色正沐浴在月光下負手而立。他站立在整個府邸最高處,風吹動他雪白祥雲的衣角輕輕翻卷着,白皙如玉的面龐上薄脣上揚,一雙銀灰色眼睛裡閃爍着晦澀的光芒,不知道他又在想着什麼。
天零正對着雲若凡他們新房的方向,脣角暈開一抹邪邪的笑容,銀灰眼瞳深邃的似要把哪裡收容到眼底。
“呵呵,你們也安靜太久了,不如讓我來給你增添一點兒樂子吧!”天零擡起了右手,攤開白玉般的手掌,掌心正安靜的躺着一塊木頭的小小令牌。“大婚的日子,怎麼可以沒有紅色相陪襯,童夢塵,你說……對不對?”
風再次掃過的時候,這高高的樓閣頂上卻已經沒有了那抹謫仙般的身影,也不知,天零又想出了什麼陰損的東西,但願,童夢塵他們能夠幸福,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新房內,大紅色的綢布佈滿了整個房間,紅色的桌布,紅色的窗簾,紅色的紗幔和流蘇。牀榻上的牀帳和被套枕頭都是鮮紅色,鴛鴦戲水的圖案栩栩如生,彷彿要從上面跑出來一樣。
跳躍的燭火映澈下,一高一矮的兩道紅色身影緊緊相擁着,紅色的燭火跳躍着印在他們的臉上,增添了一絲曖昧。
“若凡,我頭好暈啊!”童夢塵連酒杯都沒能放下就感覺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傳來,明明上一次她喝過烈酒也沒有感覺到這麼暈,這次的酒……好像不一樣。
“乖,一會兒就不暈了。”他輕啓薄脣,吐出清幽的話語,像是帶着無限的安撫,童夢塵甩了甩腦袋,總覺得聽着雲若凡的話腦袋更加暈了,暈的都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
“若……若凡,我頭疼,剛纔那個,到底是什麼酒,怎麼感覺,身上有點沒力氣。”童夢塵感覺腿有點兒軟,像是用不上力氣一樣,雲若凡伸出手來將她扶住,輕撫着她的頭髮,依舊很柔軟。
“夢塵別怕,只會痛一下,一下就好了,別怕。”他清幽的聲音已經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童夢塵感覺眼前已經朦朧一片,紅色那樣鮮豔的色彩撞去她眼底,她眯上眼睛讓自己不用那麼暈乎。
雲若凡將她拉去懷中擁住,有力的雙臂環住她的肩膀,童夢塵安心的靠着他,當然沒有看到,雲若凡在她身後時,那微微上揚的脣角,那樣邪肆的笑容,似曾相識。
童夢塵的身上突然冒出一陣青光,雲若凡低頭一看時,入目的就是那如孔雀開屏一樣雪白的貓尾。八條貓尾,七白一金,在童夢塵身後鑽出衣裙輕輕搖擺着,撞入雲若凡的眼底,他脣角的弧度向上提去,原來他猜的沒有錯。
離王府客廳裡依舊喧鬧無比,青鸞抱着一個酒罈子,稚嫩的臉上有着兩團暈紅,看起來他似乎也喝了不少。
“青鸞大人好酒量,來來,繼續繼續。”看青鸞在停頓,這羣喝酒的損友們又把他拖過去繼續狂喝。
“啊……”女子高聲的尖叫霎那間響徹府邸,青鸞和那些已經喝的快醉過去的人都是一愣,客廳裡一瞬間死寂。
“剛纔……是什麼聲音?”青鸞甩了甩腦袋,感覺頭昏腦脹得厲害,剛纔那聲音好像是童夢塵,而且叫的這麼大聲幹什麼?
“青鸞大人別在意,這洞房花燭夜,嘿嘿……”侍衛們似乎是知道什麼一樣,把青鸞又給拖回去繼續拼酒,看他們笑得曖昧,青鸞拍了拍腦袋,也沒在意。也是啊,據他所知人類的洞房花燭夜就是妖雙修一樣,這個時候估計小公子正好事着呢,他找死纔去打擾。
“來來來,青鸞大人,咱們繼續喝,讓王爺王妃好好度過這一夜,指不定不久以後就會有個小世子了,哈哈!”
然而,他們沒有在意到,童夢塵這一聲尖叫是如此的痛苦,只有痛得撕心裂肺她纔會發出這般尖叫。
“雲若凡,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童夢塵疼得在地上滿地打滾,火紅的嫁衣變得雜亂,滿頭的髮絲也是凌亂不已,鳳冠也已經搖搖欲墜。
在她面前,一身紅衣的雲若凡正呆立着,右手垂在身側,而他手裡,卻握着一把匕首,鋒利的匕首上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着鮮紅的血,那顏色,比今日任何的紅色都要耀眼。
“蠢貨,若不是想取你的尾間血,我何必這麼麻煩。”雲若凡冷冷一笑,左手攤開,掌心一個透明小瓶子,裡面小半瓶的紅色血液隨着他搖晃沾在瓶子上,又滴落在去。
童夢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手裡那個裝着血液的瓶子,失去一條尾巴和幾乎八成的法力她都沒有想要失聲痛哭,可是看到雲若凡這般站在她眼前,那張熟悉的俊顏上陌生的冷笑刺痛了她的眼睛,突然感覺,心裡好痛,像是刀絞一般的痛。
“我不相信,若凡絕不會這樣對我,你是誰,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扮成他的樣子來騙我。”童夢塵從地上爬起來,踉蹌的後退,手指着他聲嘶力竭的呼喊着。
“你說我是誰,嗯?”雲若凡緩緩向她走近,手裡的匕首被他橫在眼前,上面還在淌落的血滴讓童夢塵一陣眩暈。那是她的血,她的尾間血,她沒有想到,可以說她從來不信別人,可是她也從來沒有防備過雲若凡。
“哈哈,我以爲,你是不同的。”童夢塵牽強的扯着笑,卻那般苦澀,看着雲若凡那樣陌生她就突然覺得自己傻透了,被人耍的團團轉還甘之若飴。“是我看錯了,雲若凡,我以爲我可以相信你,可是你爲什麼還要騙我。你要我的血,我給你就是了,爲什麼你還要費盡心機來騙我,你把我的真心當成了什麼,可以隨意踐踏的嗎?”
“真心,那是什麼?”雲若凡彎脣輕笑,似乎嘲諷的意味在裡頭,“也就你這隻愚蠢的貓妖纔會相信人類也會對你動情,你是妖,我是人,還有什麼資格和我在一起。”
“那你爲什麼要娶我,爲什麼不乾脆一刀殺了我,明明你有那麼多機會,爲什麼要費盡心機騙我?”因爲哭泣,童夢塵單薄的身軀像是冷的在哆嗦,抹了胭脂的小臉都遮蓋不住她一臉的慘白,紅脣早已經被她緊咬得溢出了血。
“因爲你蠢啊!”雲若凡把玩了兩下手裡的匕首,伸出舌頭將上面殘留的血液輕輕舔過,童夢塵甚至看到,殷紅的血液在他的舌尖一點點暈開。她突然感覺頭好重,眩暈的感覺越來越強,腦海中一直都在閃現他剛纔舔舐血液的一幕。
雲若凡,我以爲我可以一直相信你,可是爲什麼,你還是背叛了我,你欺騙了我!
“貓妖的尾間血代表着一條性命和貓妖的大部分法力,這樣的好處我又怎麼會放過呢?”雲若凡墨瞳裡都是冰冷的薄情,他手裡的匕首被擡起,對準了童夢塵的心臟,“不過,尾間血也取了,現在該輪到玲瓏珠了,哦,還有這顆骨珠,我也一併帶走了……”
大手探出,勻稱細長如白玉般的手輕輕探向她的脖頸,那顆骨珠至今還是那般安靜,看來寂靈依舊沒有醒轉。
“雲若凡,算我看錯你了,你騙了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一道響亮的耳光在這靜謐的夜裡格外響亮,雲若凡的俊顏上逐漸浮現出一個紅色的手掌印,童夢塵突然哈哈大笑,那笑聲,卻是這般苦澀和無奈。
“垂死掙扎。”雲若凡擡起了手,用力抓向她的脖頸,他以爲可以輕易把東西取下來,卻發現無論怎麼扯,這顆骨珠依舊在她脖子上,那條頭髮絲一樣細的線怎麼扯都不斷。
“雲若凡,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永遠都不會,哈哈……”童夢塵右手衣袖一揮,全身法力都被她這般用盡全力爆發出來。雲若凡被瞬間擊飛出去,一口鮮血就噴灑出來,而這新房更是瞬間化作一攤廢墟,附近也是塵土飛揚,再不復這喜慶的模樣。
那道瘦弱的紅影捂着胸口,踉踉蹌蹌的往外跑去,火紅的衣襬拖在地上,沾滿了塵土,她也不在意,她腦袋裡只想着一句話,走,離開這裡,不然她一定會死的,雲若凡,會殺了她。
雲若凡,曾經我那般信任你,你卻如此辜負我的信任,你叫我要如何相信你。或許師傅說的沒錯,人類陰險狡詐,他……其實也不例外。
雲若凡,我說過我不會恨你,但是,你負了我,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童夢塵自此與你情分已盡,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