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這家處於鬧市區的餐廳客人很是不少,等菜送上來之後,宋晏聽着耳邊杯盞相觸的脆瓷聲,不由想起了臨別時回眸的那一幕。
男的溫柔清俊,女的秀麗溫順,親密依偎在一起,細聲說笑。乍一看上去,當真是一雙璧人……
冬瓜湯溫度適宜,清淡爽口,裡頭的冬瓜已經被燉的呈透明色,被宋晏一瓷勺攔腰切成兩截。
在北京剩下的時間,應該會很充實,很有“意義”。
“喲,小宋晏。”上方傳來略顯熟悉的輕佻稱呼,讓宋晏聞聲擡頭。
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穿着與這個平民餐廳不怎麼相配的黑色定製西服,在一個個平凡的身影中越發顯得劍眉星目,蜂腰長腿。
莫珩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要進來,明明和幾個下屬約好了見面,只因爲隨意往窗外看了一眼,說不清楚是愧疚還是其他什麼,讓司機停車的命令已經脫口而出。
“你來做什麼?”宋晏着實驚訝了一下,擱下勺子用餐巾紙抹了抹脣角。
“來餐廳當然是吃飯了,還能做什麼?”莫珩優雅一笑,將手裡的公文包擱在一邊,欠身坐定,“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也真是緣分。”
宋晏冷笑,“吃飯?莫大少可不是開玩笑,您是什麼身份,貴趾踏入已經讓這家小餐廳生輝不少,哪裡還敢留飯。”
還真是記仇……看宋晏薄怒染頰,粉色的嘴脣微微撅起,很不屑鄙夷的樣子,莫珩啞然失笑。
“膽子可不小,這幾時沒見,已經敢這般肆無忌憚跟我揮爪子了。”他大笑着伸手在宋晏頭上按了一下,被滑滑涼涼的手感所迷惑。忍不住又揉了揉。
宋晏大怒,也許在很多同齡女孩子眼中,被英俊多金的男人揉揉頭髮,甚至是摟摟肩膀都不算什麼,她也不能說多厭惡,但關鍵是這個男人是莫墨的哥哥,妹控起來理智歸零的莫珩!
“啪——”
清脆的一聲,宋晏直接將頭上的手打開。
“歡迎你來吃飯,這桌已經有人了,請那邊去排號。”
莫珩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服務生。笑着示意,“我們是一起的……鬧了些不愉快,不好意思打擾了。”
長着一張圓圓臉的女服務員耳朵都紅了。使勁點點頭,馬上就轉身到別桌去點餐。
見他厚顏不動如山,宋晏更是被氣笑了,也不管他坐在那兒,自己該做什麼做什麼。莫家固然不是好惹的,但她也不是泥捏的!如今手裡攥着的底牌不斷增加,只要不是惹了莫墨那個瘋子,她就不需擔心。
莫珩這才意識到她是真的生氣,笑容漸漸淡了下來,“……墨墨不欠你的。”
“呼——”宋晏放下湯碗。滿足的呼出一口氣,這冬瓜排骨湯真是料足又鮮美,好喝!
“我是說真的。”莫珩苦笑。一綹細微的嘆息自他嘴角飄蕩而出滲入大堂裡嘈雜的人聲中,遍尋不着,“莫墨的日子並不好過,她很努力卻也過得很辛苦……”
紀鷹揚這小子看着溫柔,其實卻是個倔脾氣的。訂婚儀式就像個擺設,半點用都沒有。還把他特種大隊裡的那些對敵技巧用到了莫墨身上。躲得那叫一個嚴實。
若不是家裡長輩發話,兩人恐怕一個月都見不到一次面。
“噯——”這道麻油幹馬齒菜也很水靈清爽,難得在外面還吃到這麼美味的。
莫珩雙手撐在桌面上,忍不住怒火上涌,“你還在怪我當時逼你?!”
喝下最後一口湯,宋晏擡起頭。
中午的陽光已是炙熱,透過處理過的玻璃射進來的時候,卻已經柔和了許多,女孩子揚起巴掌大的精緻小臉,笑容之明媚勝過陽光,卻讓莫珩的心無端抖了一下。
“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歪頭俏皮一笑,宋晏慢斯條理的整理着微皺的袖口,輕聲道,“莫墨就是被你們害了的!”
“就因爲你們,才生生害了紀大哥和莫墨兩個。”她的目光陡然鋒銳如冰,直直射進莫珩的眼裡,“現在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說完這些,宋晏就拎起包起身,“既然那麼寵,就幫着強迫紀大哥對她好啊,溫柔的看着她,對她細言細語,貼心疼寵啊,這不是你擅長的麼。”
丟下這一句,也顧不得看莫珩的臉色有多難看,直直離開。
“是害……了麼?”頹然靠在椅背上,莫珩喃喃自語,“可是,如果不幫,墨墨……會死的。”
晚間等楊正川和安婆婆回來的時候,宋晏已經準備好了晚餐,菜品不是很多,卻都是家常菜,道道做的精緻漂亮,在經過特殊處理過的燈光下,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本來進來的時候兩人都不甚高興,眉間還籠着些陰鬱,見了餐桌上的熱鬧和桌旁笑眯眯的宋晏,臉色都緩了緩。
“餓了就先吃,等我們做什麼。”安婆婆嗔道,“我們是被請去的,還能餓着我們不成?”
“我中午吃的晚,不餓。”宋晏幫她拉開椅子,一邊問,“今天談的順利麼?”
安婆婆依照習慣先給楊正川盛了一碗湯,聞言嘆了一口氣,“我們也盡力了,只是這裡面的解不是那麼還解開的。”她心裡對那個從未謀面的方家小姐也是憐憫的,好端端的個小姑娘,受了這麼大罪,往後生育還很可能受妨礙,真真是飛來橫禍。
楊正川接了湯擱在面前,沉聲道,“今日一看老董也是可憐,比上次見他又老了許多。昨兒他家二小子才吃了個暗虧,要不要緊還未可知。”
喝了口湯,他又道,“雖說是吃虧在前,但那個方家也着實不像話,怎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想來接任的家主也是年少輕狂,逞一時之爽,一人犯錯,卻動輒禍及家族。”
宋晏低聲在一旁開口,“可若是單單懲罰犯錯的人,家族肯定會護着的啊。”尤其是第三代唯一的男孩子,還能眼睜睜看着他去吃牢飯不成?
楊正川也是被老友的憔悴樣子震驚到了,有些不忿,但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平靜了下便朝宋晏歉意一笑,緩緩道,“其實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