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端擺出長兄的款來,親自將陳雲正和曼曼送回秋蘊居。
陳雲正拉他進去坐坐:“這回多虧了大哥,小弟無以相謝,只好奉薄茶一杯,大哥若是推拒,便是不肯賞臉了。”
陳雲端淡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言直你跟大哥生分了。”
陳雲正見他不肯買帳,也不拽文了,哼哼唧唧的道:“我不管,你要是跟娘耳朵邊去嘀咕,我就說是你帶我們出去的,到時候還是你頂槓。”
他來個抵死不認,又沒抓着人證物證,就是老爺親自來了也沒辦法。
陳雲端敲了下陳雲正的頭,道:“僅此一次,下不爲例。”他倒不是怕了陳雲正的胡攪蠻纏,只是有些事,真不必要那麼較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他總不好真的做出棒打鴛鴦的惡事來。
高高興興的送走陳雲端,陳雲正樂顛顛的脫了鞋,一迭聲的吩咐:“打水,沐浴更衣,累死小爺了。”
白朮和白莪提心吊膽了一大上午,終於把這位小爺盼回來了,又是大爺親自護送回來的,這顆心總算落了實處,心裡不知道唸了多少聲佛,只要這位小爺順順當當的,吩咐他們幹什麼都行。
因此一得了吩咐,立刻送水、找衣服。
陳雲正卻皺了皺眉,打發他們兩個:“你們兩個都去院門外面候着去吧,我不叫你們都別進來。”
等他們走了,他又不急着洗了,趿拉着鞋去找曼曼:“我要洗澡,你服侍我。”
曼曼正擺弄着她今天淘渙來的寶貝,看哪個都覺得是古代文化精品,各個都愛不釋手,因此陳雲正大搖大擺的進來,她竟絲毫未覺,他這一開口,倒嚇了一跳,忙道:“你怎麼悄沒聲兒的就進來了,倒嚇了奴婢一跳。你要洗澡?”
她微微一蹙眉,放下手裡的擺件,一一擺放好了,道:“你先去,奴婢這就來。”
從前都是小丫頭子們服侍他的,他自己也顧忌着不願意讓人看他赤身露體,還真沒讓曼曼爲難過。今兒這是撐不住了,所以來找她。
誰讓他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呢,說不得,只當他是小孩子吧。
陳雲正舒服的坐進浴桶裡,享受着曼曼輕柔的手往他身上撩着水,不由的翹着脣角,美滋滋的道:“舒服——蘇曼曼,小爺可都是爲了你,才把人都打發出去的,你以後可得盡心服侍。”
曼曼不肯讓他得意,便道:“那是你樂意把人打發出去,何必借奴婢的名頭?您要是嫌奴婢服侍的不盡心,大可跟太太說再撥幾個人來,哪怕十個二十個呢,總有叫你可心兒的。”
陳雲正不高興的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就衝着今兒小爺替你出頭,你不該報答小爺嗎?”
曼曼倒是噗嗤笑出來,道:“那倒是,今兒六爺可是出盡了風頭,奴婢是該報答的。只是該怎麼報答呢?只怕六爺不稀罕。”
陳雲正張了張嘴,到底沒敢說“不如以身相許吧”幾個字,只悻悻的哼了一聲道:“沒誠意。”
沒了徐媽媽耳提面命,總睜着一雙老眼在一旁虎視眈眈,也沒有秋棠、秋雲在一旁監視,更沒有詠芳總是拈酸說怪話,陳雲正和曼曼相處起來更是輕鬆自在。陳雲正仰躺在曼曼膝頭,讓她替他擦乾頭髮,用梳子一下一下的輕理,閉着眼睛道:“這院裡的帳目,以後你管着吧,若是不夠了,你只管跟我說,我再想辦法。”
曼曼應了一聲,道:“奴婢儘量收支平衡。”
陳雲正道:“不必儉省着花,該買什麼買什麼,別丟了小爺的臉。大不了我跟太太跟前磨去。”
曼曼嘲弄的笑道:“奴婢倒是覺得,六爺既然有骨氣,就該貫徹始終,也讓太太和老爺高看一眼。橫豎咱們院裡也沒幾個人,花銷不會太費,只要不過分奢侈,雖說未必有盈餘,但花是肯定夠花了。”
陳雲正眼睛轉了轉,忽然笑道:“那倒是,三哥凡事都愛跟我比,大事小情總要跟我置氣,我倒要瞧瞧這回他怎麼跟我比。他那院裡光丫頭就十幾個,不說吃穿用度,光這一個月的脂粉錢,就得些了。”
陳雲正的視線落到曼曼不施脂粉的臉上,道:“咱們院子裡光這一筆花銷就得省多少?別小瞧這一個月的,一年到頭算下來可是不小的數目呢。”
曼曼附和道:“那是,不過該省的省,不該省的可不能省,眼瞅着天冷了,你的被褥、衣服、鞋襪,是照舊從府中支呢,還是咱們自己做?”
陳雲正道:“當然走公中,我又沒能頂門立戶,就是大哥,一個月從櫃上拿着二十兩的工錢,吃穿用度還不都是走公帳?”
曼曼一聽這兩個字,就抿嘴一笑,宅鬥宅鬥,都是從這公帳上來的吧?因爲有利益,要不何必要鬥呢?
想來這位陳家三爺滿心不公,就是因爲既不佔嫡長,又不佔最小,總是覺得爹不疼娘不愛,將來未必能落下多少家產,所以才總是處處都要跟陳雲正爭意氣罷。
只可惜他眼光終究淺了些,爭的不得法,所以爭的竟是些閒氣罷了。
曼曼又道:“如今這院裡人少,就顯得院子空曠了,依奴婢說,等到明年開春,專門闢出一塊地來,種些瓜果蔬菜,養些雞鴨魚,豈不省了去府外採買的費用?”
陳雲正笑道:“還有咱們西跨院的那些奇花,我聽說有好多都是可以入藥的,又沒人簪花戴朵的,等明年一併可以送到藥鋪裡,也是一筆收入。”
兩人一談一笑,氣氛更顯融洽。
陳雲正忽然想起一事來,從曼曼膝上掙起身子,道:“今兒在街,我聽你說話挺好聽的,以後就別奴婢奴婢的叫了,沒的聽着逆耳。”
曼曼倒是一怔,隨即道:“只怕不合規矩吧?”一個稱呼,她倒是無所謂,若是傳到陳夫人耳朵裡,難免又是一場事故。
陳雲正又不耐煩起來,重新躺下去讓曼曼替他篦着頭髮,道:“讓你改你就改,哪兒那麼多廢話,你當太太的耳目還能伸到咱們房裡不成?”
曼曼倒是縮了縮脖子,道:“那可未必。”
陳雲正道:“你且放寬心吧,娘是不會管的了。”從前是因爲徐媽媽做探視報,如今陳夫人正愁沒處讓陳雲正摔跟頭好知道自己錯了呢,還真就豁出去可勁的由着他折騰了。
曼曼一橫心,道:“成,那我就多謝六爺的恩典了。”誰也不是天生就是受虐狂,沒事總自稱奴婢,時間長了,她都怕自己被奴化了,成了徹頭徹尾的奴才秧子,既然陳雲正提出來了,自是一番好心,她又何必不領情?
陳雲正漸漸的不言語了,手臂慢慢垂落,有意無意的環住了曼曼的纖腰。
他微微睜開眸子,見曼曼毫無所覺,才放心大膽的捏了捏曼曼的腰。少女的腰纖細而柔韌,真個是如書上所說不盈一握,陳雲正竟心跳如鼓,一時只恨不得好好的摟上幾摟。
但他又怕驚了曼曼,破壞了這融洽溫馨的氣氛,因此只閉眼假寐。
曼曼果然沒當回事,替他篦完了頭髮,見他昏昏欲睡,便輕輕的推推他道:“六爺累了,還是好好的回牀上躺着吧。”
陳雲正嘟囔了一聲,越發將曼曼的腰攬的緊了,道:“別鬧,讓我睡一會。”
曼曼無耐,只得輕輕掙開他的手臂,道:“我去給六爺拿薄被來蓋上。”
陳雲正不肯鬆手,越發將頭埋進曼曼的懷裡,道:“我不累,就閉眼打個盹,凍不死人,你上榻來陪我眯一會兒。”
曼曼推他道:“別鬧,這榻又小又窄,哪裡容得下兩個人。”
陳雲正豁然就睜開了眼。她沒拒絕,只嫌這榻窄小,那便是同牀而眠她就不會拒絕了?當下便假裝疲憊的起身,打着呵欠,半歪在曼曼肩上,道:“那你陪我去牀上睡。”
曼曼並未多想,哄着他脫了鞋上了牀,自己也就挨着牀邊躺了。陳雲正故態復萌,緊緊的摟着曼曼的腰。
不過屏息眯了一會,就聽見曼曼也沒了聲息,偷偷睜眼看時,見她倒是先睡着了。
陳雲正便放心大膽的睜開眼,肆無忌憚的打量起曼曼來。視線掠過她漸漸長開的小臉,緩緩往下,落到她那微微突起的小包子,驀然就紅了臉,閉上眼睛,半晌都沒敢睜開,只是抽出一隻手,憑着記憶,小心翼翼的往上,蓋在那小巧的鼓包上。
軟軟的,小小的,好像隔着衣衫,就已經能摸到她的心跳了。
陳雲正耳根後面漸生紅雲,自己都能聽見自己比從前快上一倍的心跳聲如同打雷一樣,震的他胸膛發空,耳邊轟鳴,可他愣是鬼使神差的沒有就把手挪開,甚至有點渴望能夠真正的抓住曼曼的心跳。
曼曼似乎睡的沉了,大概是累了,陳雲正微闔了眼,就這麼一動不動小心翼翼的僵着身子,心道,不知道如果醒了,她第一反應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