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你需要的一半力量,我會盡數交給你,可你同樣要明白,我能給你,也能收回,不要妄想收入囊中。”
“你不就是想要青丘王后的身份嗎!如今,你得到了,你的擔心,一輩子也不會實現。”說得那麼彆扭,君瑤卻聽得很開心,她認定這是別樣的承諾。
“這算是我們互許的諾言。”
兩人的針鋒相對,在路人看來,是親暱之狀,那些說這對新人不和的謠言,不攻自破。
繞城一週,第二個禮節完成,日落西山,黑暗接踵而至,明月凌空高掛,白夜和君瑤站在宮牆上,十二盞如人那般大的宮燈,光芒四射,照出兩位新人看似和諧的般配容姿,牆下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浪。
雪青璃站在君瑤後側,望着只有一輪明月的天空,很平靜地想,終於等到今日了,您可以安息了吧!
宮牆上還有一支巨大的特製禮炮,禮炮外衣是七種顏色組成的螺旋紋,這支禮炮在等待兩位新人共同將自己點燃。
兩人手把手握着一支體形較大的香,點燃裸露在外的火藥引子,燦爛的火焰從這支禮炮裡發射出來,‘嘭’的一聲巨響,漆黑的夜空中開出一朵朵美麗的並蒂蓮花,有多少人羨慕,驚歎,連白夜也不禁失神,同根並蒂花開。
他記得自己曾對某人許諾過,婚典要用並蒂花作爲焰火儀式的主題花,如今,夢想實現了,可身邊那個人卻不是她,這該是一種什麼樣的嘲諷,有過美麗瞬間的焰火,不枉此生!可我沒有你的陪伴,以後的路該怎樣走下去。
絢麗的焰火,一次又一次地驚豔人們的目光,白夜失神,君瑤豔羨,雪青璃迷茫,當驚喜完結,十八發焰火綻放完畢,大婚程序正式完結,無驚無險地畫上一個完美句號。
“累壞了吧!”雪青璃前來扶住君瑤。
“不累。”一連串活動,不累纔怪,白夜見君瑤的臉色有些泛白,心生憐意:“讓小皇姑陪陪你,婚宴,我自會處理。”
“有勞夫君!”君瑤的一聲暱稱,令白夜小小地怔愣,離去時並未說什麼,但神情略顯複雜。
婚宴,新娘缺席是很正常的事,幾句解釋也就過去了,然而,敬酒全程,白夜來者不拒,似有把自己灌醉的意思。
紅彤彤的新房內,雪青璃和君瑤在閒聊,“聽說你找過君上幾次,怎麼了?”
“找他聊天而已,我還從沒見過有男子像他這般獨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纔好。”總的一句,很想見他。
“君上的英姿,青丘男子難以比擬。”君瑤明白她的感受,想當初,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照你的語氣,難道你看見小白的第一眼,也有我這樣的感覺?”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是你這個年紀,卻比你少了一絲悸動。”君瑤說後面那兩個字時,故意說重語調。
“悸動?”雪青璃細細斟酌這個詞。
見她有小小的茫然,君瑤解惑:“悸動的意思是,你見到他的那一刻,有異於平常的舉動,或者身體出現別樣的感覺,例如,心臟跳得比平時快。”
雪青璃搖頭,她示意自己沒聽明白,問起另一件事:“你第一眼看見小白是什麼感覺啊?”
“第一次見他是在宮中,他當時在修習靈術,但好像出了什麼問題,正發怒地踢旁邊的大石,我當時覺得他脾氣很火爆,後來姐姐說他是個很溫柔的男子,我纔開始和他接觸,漸漸發現他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就算自己火氣再大,也不會拿身邊人來出氣,體貼僕人……”與其說回答雪青璃的問題,還不如說在懷念。
“原來你對小白的愛是這樣來的,綿長的愛念纔是最珍貴,最值得人珍惜。”這樣的感情很讓人羨慕,可惜君瑤是單戀,雪青璃望着她,首次露出愁容,握着她有些冰冷的手,“君知已死,小白不可能一生守着一個亡故的人,他始終會看到你的好,你對他的關懷。”
成親是人生最大的喜事之一,君瑤表面開心,內心卻糾結,苦惱,眉間也有一絲化不去的憂愁,“我和白夜畢竟和尋常夫妻不一樣,不僅有政治,還有一道難以化去的屏障。”
“你是說你曾和坊文有過接觸的事?”
“白夜明明不讓你碰國事,你怎麼還執迷不悟。”君瑤和白夜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絕對奉行先主的遺命。
糟糕,不小心說漏了嘴,雪青璃尷尬地咧嘴假笑,好一會,才支支吾吾地說:“我,是花言當八卦說給我聽的,不是我故意去打探的。”
有心的話,任何渠道也能有收穫,君瑤比白夜放寬那麼一點,不計較,“我沒那麼專制,但你要剋制自己,儘量不要在白夜面前說起。”
“瑤瑤什麼時候都是最通情達理的,值得我送你一份禮物。”雪青璃從命戒裡拿出一個金色盒子,每一面都雕有一隻栩栩如生的六尾狐。
看到此物,君瑤已猜到六,七分,拿開方正的盒蓋,呈現在她們面前的是一個潔白透明的印鑑,拳頭般大小,同樣是以六尾狐爲模雕刻而成,立體的坐姿,六尾盤着腳部,用狐王之血點紅的雙瞳,十分威嚴。
“是皇兄託我交給你的,他說,你比君知更適合當小白的妻子,這個後印,不是交換,是信任,同時,是給你的保證。”重新蓋上此物,它的光芒被收回盒裡,往君瑤面前推了推,距離很近,可她沒有要接的意思。
她向來信奉至真愛情,而今日,竟然要用權力才能綁住心愛之人,可悲又可嘆。
“我知道在你心裡認爲這是交換,有小小的抗拒,可青丘的未來,掌握在你和小白手裡,你在他身邊,王權就不會落到別人手裡。”雪青璃把君瑤拒絕的話塞回她肚子裡。
“哪有你這樣的,強行塞過來。”縱然輩分不一樣,可相處快兩百年了,多少能摸到對方的心思,“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正因爲不是頭一天認識你,所以,我勸你一句,不要愛慕君上。”君瑤出生差不多有千年,對千年前發生的事略有所聞。
“爲什麼呀?”有疑問,當然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君上未創建崎裳門之前,是崑崙弟子,他和自己的師傅相戀,據說,至今仍不能忘懷,你一旦對他產生感情,傷害是必然的。”直接明瞭的解釋。
君瑤的擔心,雪青璃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心疼他,“難怪他冷得像冰,沒有半點笑容,心尖人死了,誰還能笑得出來。”
“別說他了,成人禮想怎樣搞?”令人心情不爽的事,說那麼多幹嘛!
“成人禮?不用麻煩了,那時,我要出門採藥。”
“又要採藥?你最近出門很頻繁,很缺藥材嗎?”幾個月以來,見她的次數,五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我最近在找幾種稀有藥材。”雪青璃。
“這事,是你告訴白夜,還是我轉告?”君瑤。
“到時再說。”雪青璃截住君瑤的話頭,眼眸掃了一下窗外的天空,接着說:“宴席應該快結束,我不在這妨礙你們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俏皮地笑了笑,並眨眨眼。
君瑤望着她開門,關門,苦澀的笑顏裡有說不出口的羨慕,她的率直,是自己永遠做不到的,壓抑情緒纔是生存的唯一條件。
雕花木門合上的那一刻,驚醒了她,神情有些恍惚,桌面的後印可以保障她一切,也有可能吞食她僅存的理智。
宴席結束,賓客散去,白夜半醉半醒地晃着身子走在廊道中,這條廊道冷冷清清,沒有掛起紅帳,不是去往新房的通道,他到底要去哪裡?
沒有燈火照明,他依靠自己數十年的熟悉感走向想去的地方,摸黑前行。
寒風蕭瑟,冷雨漸密,是昔日情人爲今日的結果落淚嗎?不知不覺走過了廊道,白夜站在寒風雨夜裡,感受這冰冷的雨淚。
對不起,知兒,我做不到對你許下的承諾,這是你的淚嗎?
離了新房,雪青璃在宮廷裡溜達,宮內沒什麼地方好去的,除了能活動的僕人,侍衛,只有不會動的植物,或者死物,寒風嘯嘯,她來到梅園,還未盛開的花蕾蒙上一層薄薄的白霜,不宜出門的大雨滂沱轉換成零星小雨。
攏緊身上的大氅,一小步一小步地在白雪皚皚的地面印上專屬自己的腳印,零星小雨落在臉上,成了冰冷的水珠從臉頰滑落,透心的冷。
儘管冷得無人願意在室外,可她很享受這樣無人共處的冰冷溫度,不知不覺站在梅林中,此情此景,讓她情不自禁想起第一次在藥廬見到慕翎淵時的感受,紅梅樹下,映襯出他清傲的身姿氣質,那時的她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子。
狐族以妖豔美而聞名六界,哪怕是男子,也少不了妖嬈之姿。
而他像覆了雪的梅花,冷而模糊不清,看不見他的形,猜不到他的心,神秘只會刺激人們的探究yuwang,她很想一探究竟。
這個在仙界擁有無上榮耀的傳奇人物,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一個避世千年的上仙踏足青丘,涉入這紅塵凡世中。